那些乞丐一個個的無不是目光空洞、衣不蔽體,有如行屍走肉。
飢寒交迫、畏縮在街角巷弄的乞丐。
衣裝得體、興致勃勃地前來圍觀正在入城的新選組的男女老少。
差別極度鮮明的這兩個羣體,同時出現在青登的視界內。
至於那些浪人……
說實話,若不是他們的腰間還佩掛着髒兮兮的長短二刀,否則他們跟那些乞丐完全沒有兩樣。
隨着京都的尊攘之風愈演愈盛,愈來愈多的浪人蜂擁上京。
他們中的部分人,確實是心懷匡扶國家的大志、“憑三尺劍,立不世功”的野心。
但是,其中的絕大多數都只想渾水摸魚。
要麼是想找份工作,討個飯碗。
要麼就是想趁此機會,放肆地搶掠一把。
還是那個老套路:打着“尊王攘夷”的旗號,唸叨着“吾等乃尊攘志士,爲了實現尊王攘夷的大志,需要你們給予支持”的臺詞,勒索富戶商家,強迫他們交出所謂的“軍費”。
浪人越多的地方,治安狀況就越糟糕——這是青登在北番所定町回奉公時,總結出來的工作經驗。
都不用去考察其他方面了。
光是瞧見京都的街頭有那麼多浪人在晃悠,青登便敢下定判斷:京都的社會秩序絕對是糟糕透頂!
爲了確保軍列的正常行進,也爲了防止敵對分子的搗亂,鬆平容保派遣大量人馬以維持秩序。
在會津藩士的一番努力之下,兩軍的入城雖很緩慢,但也有條不紊。
就在軍列又往前推進了一段距離的時候,青登忽然覺得視野豁然開朗。
在街道兩側緊密排列的房屋都不見了,變爲寬敞的河原。
青登轉頭向右——這是鴨川所在的方向——這條堪稱京都的母親河、京都之象徵的著名河流,嘩啦啦地向南奔流。
清澈的、在陽光的照映下閃耀着金光的涓涓流水噴着白沫、打着迴旋。
幾張灰色和褐色的船帆,在一個又一個的水波中顛簸,順水南流。
河道的兩側是沖積而成的河原,寬敞平坦,人來人往,欣欣向榮。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青登扭頭朝身旁的鬆平容保問道:
“肥後大人,這兒是?”
鬆平容保解釋道:
“橘大人,這裡就是三條河原。”
青登聽罷,面露了然之色並輕輕頷首。
“三條河原……久仰大名了啊。”
三條河原,顧名思義就是鴨川流經三條的河邊兒。三條是地名。
除了三條河原之外,還有流經四條的四條河原、流經五條的五條河原、流經六條的六條河原……
青登之所以會說“久仰大名”,便是因爲它自古以來——上溯至平安時代——就是京都的刑場。
千年來,不計可數的大人物都在這兒掉了腦袋。
源平合戰的時候,三條河原的奔騰水花見證了平氏一族的諸多武將的末路。
室町幕府時代由於刑法較重,所以被拖到這裡斬首的犯人數量一下子激增,原本這裡只砍武士的頭,漸漸的也開始砍普通罪犯的頭了。
再往後的戰國時代,死在此地的大人物就更多了。
比如說:“殺生關白”豐臣秀次一家三十九口人、在關原之戰中落敗的石田三成等人……
早在室町時代,三條河原就因地形平坦、靠近河流而獲得了長足開發,不再是徒有雜草砂石的荒地,一躍成爲京都最繁華的地區之一。
每逢夏季,以三條河原爲代表的鴨川河灘都會擠滿前來納涼的民衆。
但是,就跟中國明、清的“菜市口”一樣,將人處死在人多的地方,才能對老百姓們起到最佳的震懾作用。
於是乎,“將犯人處死在三條河原”的慣例,就這麼一直延續了下來。
時至今日,三條河原仍然充當着刑場的職能——尤其是被尊攘志士所鍾愛着。
尊攘志士尤其喜歡在砍了人後,取下其首級,懸掛在三條河原上並附加布告,闡明此人所犯的罪責、爲何要斬殺此人。
儘管這是一片充滿血腥味的土地,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也是一片非常美麗的土地。
潺潺流水、繁華的河灘……用作與戀人約會的場所,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正當青登醉心於三條河原的美景時……異變突生。
“嗯?”
青登倏地蹙起眉頭。
同一時間,鬆平容保的表情亦被惑色所染。
只見前方不遠處的河灘上,聚集了大量的人流。
他們伸長着脖頸、墊高着腳尖,似乎是在觀望着什麼東西。
“怎麼回事……”
鬆平容保嘀咕一聲,隨後喚來一名部下,差他前去查看情況。
不消片刻,他飛奔着回來。
不等他跪定,鬆平容保就急不可耐地問道:
“前方究竟發生何事了?”
“回主公!前方……前方……”
他踟躕了一會兒,咬了咬牙:
“前方擺放着等持院內供奉的室町幕府第一代將軍足利尊氏、二代將軍足利義詮、三代將軍足利義滿的木像首級和牌位!”
“什麼?”
鬆平容保的瞳孔猛地一縮。
接着,他“駕”的一聲,策馬前奔。
青登亦輕磕牛腹,驅使蘿蔔跟上。
新選組和會津軍的將士們緊緊追隨。
“啊!是會津中將!”
“都讓開都讓開!”
“會津中將來了!”
聚集在河原上、正在觀看那三顆首級的人羣向着兩邊退散。
翻身下牛(馬)的青登和鬆平容保順着分開的人流,大步走向前方的木架。
本應空無一物的灘地上,突兀地多出一座木架。
木架上以一字擺開三顆木製首級,每顆首級的下方分別垂掛着一隻木牌。
首級脖頸處的切口無比平整……一看便知是用刀從木像上斬落下來的,而且還是一刀斬落。
僅憑一擊就斬斷了如此堅實的木像……犯者的劍術水平很高。
鬆平容保望了一眼這三顆首級,頓時面色鐵青:
“確實是供奉在等持院的室町幕府的前三代將軍的牌位和木像首級……”
青登眨了眨眼,作思考狀。
少頃,他一臉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語道:
“原來如此……以借古喻今的方式來給我下馬威嗎……”
反對室町幕府——此乃尊攘志士的政治正確。
爲何會如此,得從七百多年前的南北朝時代開始說起。
鎌倉時代(1192-1333)末期,鎌倉幕府勢微,當時在位的後醍醐天皇決心恢復朝廷權威,密謀倒幕。
他先後發動了2場史稱“正中之變”和“元弘之亂”的倒幕運動,均告失敗。
元弘之亂後,後醍醐天皇被流放到隱岐島,幕府扶持了新皇,即光嚴天皇。
但是當時的倒幕勢力仍活躍於日本各地。
元弘三年/正慶二年(1333年),後醍醐天皇在倒幕志士們的幫助下逃離隱岐島,隨後再度舉兵討幕。
鎌倉幕府派遣足利高氏前去平亂,足利高氏早已不滿幕府的專制統治,途中倒戈,回師攻下了鎌倉,鎌倉幕府就此滅亡。
足利高氏因立下了倒幕的首功,故而被賜予天皇名字中的“尊”字,易名爲“足利尊氏”。
後醍醐天皇回到京都後,進行了第一次的王政復古,推行新政。
首先,不承認光嚴天皇皇位的合法性,尊之爲上皇,剝奪了他所有權力。
同時廢除了幕府和攝關制度,建立了天皇獨裁政權,由天皇自行任免官職。
這就是歷史上的“建武新政”。
由於新政未能滿足武士的要求,而且僅僅重用京都的公卿貴族,故引來武士不滿。
其中倒幕大將足利尊氏更爲不滿,他有意開幕府。
而後,足利尊氏迫使後醍醐天皇退位,並立持明院統之光明天皇。
光明天皇策封他爲徵夷大將軍,建立室町幕府,是爲北朝之始。
後醍醐天皇被迫退位後設法逃出,持着皇室象徵的三神器——天叢雲劍、八尺瓊勾玉、八咫鏡——退往大和的吉野,是爲南朝。
至此,南北朝(1336-1392)終於形成。
經過多次攻防後,南朝的勢力逐漸衰退。
終於,到了室町幕府的第三代將軍足利義滿的執政時期,在幕軍的強大攻勢下,南朝滅亡。
南朝天皇把三神器交給北朝天皇,結束了南北朝時代。
這段持續了數十年的日本分裂期,衍生出來一個極嚴肅、絕不可等閒對待的問題:南北朝孰爲正統?
對於這個問題,日本的學者們一直爭論不休。
因爲南北朝合一後北朝繼承了天皇的皇統,所以在“黑船事件”爆發之前,雖有論爭,但“北朝正統論”居優勢。
例如:江戶時代初期,由林羅山起草、並由林家執筆的江戶幕府官方編修史著《本朝通鑑》便以北朝爲正統
可是,當水戶藩編纂的文言文紀傳體日本史《大日本史》面世時,使“南朝正統論”逐漸有了影響力。
《大日本史》一直堅持“南朝正統論”。
水戶藩編寫《大日本史》的主要目的,是以儒家的道德標準來評論人臣的是非功過。
按照儒家的道德標準,流放皇帝、扶持僞帝的足利尊氏,完全是十惡不赦的叛國逆賊。
除此之外,《大日本史》堅持“南朝正統論”的另一理由是以象徵天皇權威的三種神器的所歸爲基準。
在南北朝對立時,三神器俱在南朝手中,故理應奉南朝爲正朔。
“黑船事件”爆發後,幕府和朝廷的矛盾空前激化。
尊攘志士們憑藉着朦朧的感性,推導出一條等式——因爲幕府主張“北朝正統論”,所以擁護“南朝正統論”就等於反對幕府。
於是乎,“南朝天子纔是正統”的說法在尊攘志士之間大行其道。
尊攘志士是一種很難定義的複雜羣體。
他們大多罹患了“皈依者狂熱”,即後加入某一陣營的人,往往比天生就處於該陣營的人對本陣營更加忠誠、更加狂熱。
若不趕緊做點什麼來表達自己對朝廷的忠心,我的心裡難受啊——爲數不少的思想激進的尊攘志士,都是秉持着這樣的心理。
明明從未踏足過御所,連天皇的面都沒有見過,更未吃過朝廷的一米一粟,卻莫名其妙地心生“士爲知己者死”的澎湃情感。【注·御所:公元794年,朝廷遷都到京都後,此地一直是歷代天皇的住所】
在尊攘志士的眼裡,迫使皇統分裂的足利尊氏和攻滅南朝的足利義滿,實乃萬惡不赦的逆賊。
恕不知他們這種推崇“南朝正統論”的行爲,反而使目前在位的統仁天皇陷於極尷尬的處境。
南朝覆滅後,傳承下來的自然便是北朝一系的天皇。
奉南朝天子爲正朔,那豈不是說目前在位的、以及從南北朝至今的所有天皇都是僞帝?
足利尊氏、足利義詮、足利義滿的木像首級被砍下並示衆……縱使是用屁股來想,也能斷定這肯定是尊攘志士的手筆。
青登猜測:尊攘志士們的此般做法,想必是出於兩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是彰顯自己的尊王熱情。
另一方面,便是爲了恫嚇青登。
作爲幕軍序列之一的新選組,無疑是佐幕勢力。
將前朝的將軍“斬首”,以此方式來表達“倒幕”的暗喻。
新選組進駐京都的當天便出了這檔子事情……如此行徑,怎能不讓身爲京都守護職的鬆平容保震怒?
他滿臉怒氣地喚來部屬,勒令道:
“將這三位將軍的頭像和牌位歸還等持院,不惜一切代價地儘快查出是何人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惡行!”
這時,眼尖的青登忽然發現:木架上刻着三行小字。
“肥後大人,看吶,這裡有字。”
鬆平容保聞言,當即探過身來。
“這似乎是……詩?”
他將桌上所刻的這首詩,輕輕地念誦出聲:
“‘洶洶班聲動,一腔熱血喉上涌,劍影破長空’……”
青登挑了下眉:
“是‘永世劍聖’的詩。”
剎那間,鬆平容保臉上的怒意更盛了幾分。
“哼!他們可真會給自己貼金,他們這是想做什麼?想要自比緒方逸勢嗎?”
說起這首詩的來頭,那可就大了。
寬政二年(1791),時任老中首座的鬆平定信興兵一萬,大舉北伐,親身征討盤踞在北方的一股蝦夷勢力。
就在戰事最爲緊急、蝦夷人即將敗亡之時,緒方逸勢率領數十名哥薩克騎兵如神兵天降般現身,向幕軍發起一往無前的衝鋒。
緒方逸勢的進攻勢如破竹,連破七陣,斬殺九將,一路攻陷本陣,打得鬆平定信倉皇逃跑。
相傳,就在緒方逸勢發起衝鋒的前一刻,他輕聲誦出了這首詩:洶洶班聲動,一腔熱血喉上涌,劍影破長空。
就這樣,這首詩跟着緒方逸勢的“破七陣,斬九將,天下無雙”的雋永傳說一起永遠地印刻在青史上。
自打橫空出世以來,緒方逸勢就一直在跟幕府對着幹。
先是刺殺了自家主公、親藩大名之一的廣瀨藩藩主鬆平源內。
接着是攻陷幕府將軍在京都的行宮:二條城。
再然後是在蝦夷地擊破幕府的北伐大軍,使得幕府的“吞服蝦夷地”的大計付之東流。
可以說,緒方逸勢每一次的聲望大振,都是伴隨着幕府的顏面掃地。
出於此故,尊攘志士盛讚他爲“最初的倒幕志士”,將其樹成一面招攬人心的大旗,以此來擴充影響力。
相當多的尊攘志士都以模仿緒方逸勢爲榮。
緒方逸勢的那首詩更是被他們時常引用。
當然,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他們的這等行爲,完全就是在給自己的臉上貼金。
雖然緒方逸勢總找幕府的麻煩,但他從未旗幟鮮面地反對幕府。
所謂的“最初的倒幕志士”,根本就不成立。
嘩啦啦啦啦……密咂的腳步聲。
在鬆平容保的命令下,十數名會津軍士擁了上來,收回首級、撤掉木架。
就在這個時候,青登冷不丁的出聲道:
“……且慢。”
會津軍士們愣住了,隨後下意識地望向他們的主公——鬆平容保亦正朝青登投去疑惑的視線。
老實說,青登並不想在初來乍到之時就那麼高調地行事。
但是,尊攘志士們在他率領新選組進駐京都的當天,就直接斬下並擺出室町幕府的三位將軍的首級來恫嚇他……對方都已當面騎臉了,自己這邊若無半點回應,那可就太不符合青登的性格了啊!
“怎麼?口口聲聲說要匡扶朝廷、驅逐夷狄的尊王攘夷志士,就只有這點本事嗎?”
青登高昂着腦袋。
他的聲音在天賦“穿雲裂石+2”的擴充下,清晰地傳入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中。
“你們就只敢對着木頭髮脾氣嗎?”
“你們就只敢對着木頭揮刀嗎?”
“若想給我橘青登一個下馬威,何需使用這樣的下作方式?”
“新選組的駐守就在京西的壬生鄉!”
“如果是看我不順眼,你們大可直接打上門來!我隨時候教!”
“你們應該有腳吧?”
“你們應該識路吧?”
“走到新選組駐所的大門前,大喊一聲:‘橘青登,我要向你挑戰!’,我絕對會出來應戰!”
“我以我的人格起誓,當你們前來挑戰我時,我絕不會使用人海戰術。”
“你我間的決鬥將在、也只會在公平公正的環境下進行!”
“你們若能戰勝我,新選組的將士們也絕不會爲難你們,定會讓你們平安歸去!”
“我期待你們的挑戰!”
“假使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新選組駐所的門前冷冷清清、望不見你們的身影,那我可就要大失所望了啊。”
“‘京都的尊攘志士都只是一幫只會嘴上說說,實際上一個個的全都貪生怕死,只敢對着不會還手的木頭逞威風,完全就是一幫窩囊廢,甚至還遠不如曾經大鬧江戶的討夷組——你們可千萬別讓我產生這樣的印象啊!”
“一想到自己背井離鄉,大老遠地從江戶趕來,就只是來對付一幫膽小如鼠的軟骨頭,我可會感覺如鯁在喉的!”
青登的嘴皮子向來利索,有了天賦能力的加成後,更是如虎添翼。
“落榜的美術生+2”的感染力、“穿雲裂石+2”的音量加成、“帝王之術”的表情控制……在多個天賦的配合下,青登的這番嘲諷不僅是抑揚頓挫,而且還聲情並茂。
不少圍觀羣衆在聽了後忍俊不禁。
但是,那些不由發笑的人才剛笑出幾聲,便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面色猛地一變,緊接着忙不迭地斂緊嘴角,不敢再笑。
這個時候,就在密集的人羣中,有一員身材普通、其貌不揚、右嘴角上有一顆顯眼黑痣的武士。
他藉着人流的掩護,深深地凝望青登。
須臾,他壓低頭頂的斗笠,大步流星地揚長而去,沒入遠方的街角……
……
……
是夜——
京西,壬生鄉,新選組駐所——
所謂的“京西”,其實就是“京都西部”的意思。
在幕府的着力安排下,壬生鄉的一所閒置已久的地主大院被劃撥給了新選組。
從今往後,這座氣派的大宅子就是新選組的駐所了。
宅邸內部的每一處角落,都已由專人事先清洗乾淨。
總體而言,這座宅子還是很令青登滿意的。
不僅有足以容納數百人的寬敞庭院,而且還帶有獨立的浴場。
地理位置也很不錯,坐落在行動便利的交通要道上,旁邊就是著名的壬生寺。
京都不愧是歷史悠久的古老都會,到處都是不得了的古建築。
說起這個壬生寺,它的來頭可不小。
壬生寺屬日本律宗,乃壬生鄉的象徵。中世以來,以作爲京都地藏信仰的中心而著名。
就某種程度而言,壬生寺就代表着壬生鄉。
壬生寺在每年四月所舉行的大唸佛會,世稱之爲壬生狂言,與嵯峨清涼山、千本閻魔堂的唸佛會並稱京都三大狂言。
相傳在正安二年(1300),壬生寺的僧人們爲除疫招福,而於正行唸佛之外另創一種亂行唸佛(狂言)。即在大唸佛堂的舞臺,壬生鄉士帶上假面具,身隨太鼓、笛等樂器演奏的節拍而起舞。
就在一個多時辰前,鬆平容保爲青登等人舉行了簡單的接風宴。
因爲考慮到衆人今日走了大半天的路,身子大多都已乏了,所以鬆平容保準備等幾日後再舉行正式的、更加隆重的歡迎儀式。
待這場簡易的接風宴結束後,青登便領着新選組前往壬生鄉,正式入住駐所。
駐所共有4層樓,青登身爲新選組的老大,自然是住在最高層、視野最好的房間。
青登剛將行李擱到房間的榻榻米上,便聽見身後傳來佐那子的優雅足音。
只見佐那子將柔荑交疊於身前,嫋嫋婷婷地朝着青登快步走來。
“佐那子,怎麼了?”
青登轉過身來,問道。
“橘君,你現在有空嗎?”
佐那子也不廢話,當即反問道。
“現在?”
青登思索了一會兒,答:
“我等會兒要檢視一遍駐所的裡裡外外,但小半個時辰的空閒時間應該還是擠得出來的。”
佐那子輕輕頷首:
“既如此,能請你現在跟我去一趟浴場嗎?”
青登驚訝地瞪大眼睛。
“浴場?去浴場做什麼?”
“我希望你能幫我洗澡。”
佐那子一本正經地這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