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說道:“老十,總管不住你自己。跟着老八也沒見你這點長進些!”胤礻我受教了。康熙繼續說道:“朕已經許給佟紫萱在各宗室裡自己選擇夫君,那麼……”他故意頓了頓,掃視着他的兒子們,說道:“今後她的婚事不必向朕請旨,她的意思就是朕的決定。你們都有機會。”我立刻面如土色,有機會?除了那個小破十七,最少的八八都有三個老婆了,不會吧?我會成爲他們中間某位的小老婆?
我強力突進,說道:“啓稟皇上,皇上剛纔說的是宗室!宗室啊!”康熙說道:“朕的阿哥不是宗室嗎?”跟我玩文字遊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幹嘛!就說你是千古一帝吧,我又不是弱智的小毛丫頭!我恭謹地答道:“太子不能稱之爲宗室!”我的嘴角勾出一絲奸笑!康熙瞧着我,嘴角也勾出一絲奸笑,說道:“你怎麼說太子不是宗室呢?你又知道什麼叫宗室嗎?”託清穿小說的福,我當然知道這個了。我扁着嘴,說道:“聽說,我大清顯祖的直系子孫都稱爲宗室。”我有意沒說清太祖,而把輩份提到努爾哈赤的父親。這下子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吧?他們愛新覺羅家挺能生的!他自己就有五十多個孩子,算上他的親兄弟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的孩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等到世祖的兄弟,比如說那個多爾袞的政敵,有名的肅親王豪格,雖然英年早逝,好像有也很多孩子!
康熙和他的兒子們都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在成功地把蟒式舞排練攪亂之後,我回到了寧壽宮。太后已等了我半日。淑惠太妃也在座,都等着我一起用午膳呢。太后笑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我笑着把剛纔的情形講了一遍。太后瞧了瞧我,說道:“你這個丫頭啊!也就是皇上寵着呀!下回可不能這麼幹了!就是要這麼幹,也得託人帶個信兒給我,我好去救你!”我美滋滋地說道:“謝太后!”
太后笑道:“你也別太美了!等聽完了《天龍八部》,我看你怎麼討我老人家的歡心?”我笑道:“還有好的呢!那位武俠大師金庸先生寫了一十五部小說,還編了一副對聯——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鴦,橫批是《越女劍》。這幅對聯的每一個字都是一部小說的首字。太后老佛爺,萱兒是不是可以盡情地惹事兒了?”太后眉開眼笑,說道:“我一定跟皇上說,就把你指給阿哥當福晉。就是你出嫁了,也可以天天進宮來陪我說說話兒。”我立馬掉進了冰窖,趕着說道:“我不答應。我要做嫡福晉,阿哥們都有嫡福晉了!”淑惠太妃笑道:“萱兒的要求蠻高的!聽說十六指了嫡福晉,說是吏部侍郎能特家的郭羅絡氏?錦馨,算來只有十七了。”我笑道:“他太小了!小破孩!我纔不答應呢!”太后笑道:“除了太子正妃,你要當哪個阿哥的嫡福晉,我都給你做主!”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說道:“不會吧?老佛爺,這麼強勢?天哪!我不是聽錯了吧?”太后說道:“這算什麼!爲了我的評書大計,我也要一往無前,百折不回!”我狂汗!這是我的口頭禪,太后竟然也學會了!
吃了這些日子御膳房的山珍海味,我深刻體會到了《紅樓夢》的富貴病。原來老媽笑我吃肉沒夠兒,還說吃多了肉會使臉上的毛孔變粗大,影響皮膚的細膩程度。爲了我可憐的模樣,我只好剋制再剋制。自從到了清朝,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之後,我大快朵頤,大飽口福。可能這御膳房悅目、福口、怡神、示尊、健身、益壽,這些七七八八的規矩與指導原則,把食物弄得太精緻了。總之,我這兩天再不像剛來時的狼吞虎嚥了,開始挑食厭食了。
我勉強陪着太后和淑惠太妃吃完飯,就跑回自己的屋子裡繼續自己的遊戲。雲英早爲我把維尼熊鋪排好。畫了一會兒,我有點餓了。像我這個把生活的樂趣定義爲吃東西的同志,飢餓是多麼難耐的一件事啊!我命雲英悄悄請來李嬤嬤。她匆匆地過來。我很不好意思地說道:“李嬤嬤,寧壽宮有沒有小廚房啊?”她還以爲有大事兒呢,聽我這麼一說,鬆了口氣道:“回格格的話兒,寧壽宮有一個小廚房,是專爲太后老佛爺備膳的。”我悄笑道:“午膳我沒吃飽,能不能借用一下,弄一點我想吃的?”李嬤嬤忙說道:“格格儘管吩咐,老奴這就傳話兒去。”我笑道:“我有點吃膩了御膳,想自己弄些簡單點兒的。”李嬤嬤訝然,然後說道:“老奴前面帶路。”我把筆往架上一掛,跟着李嬤嬤一路迤邐,就往寧壽宮後面的小廚房來。雲英也帶着那一隊人跟上來。
這哪裡是小廚房?比一家五星級酒店的中餐廚房還大出幾號來!大竈,小竈,刀具、材料整齊地排列着,像一隊隊士兵,就等待一聲令下。我卻傻眼了。這些該怎麼使啊?領頭兒的太監打千兒,說道:“格格請吩咐。”是啊!我可以當指揮啊!我立刻拿出當領導的作風。想想我最愛吃的點心,挑了幾個最麻煩、最懶得動手的吩咐他們開動。草莓慕司蛋糕要把草莓打成泥,還要把牛奶雞蛋打起泡,他們動手。薏米水果撈中的薏米很難煮的,他們動手。一眼瞧見葡萄乾,再做個酥皮派吧,還是他們動手。既然都攪牛奶了,再做個泡芙吧,最後叫他們動次一手吧。
廚房的太監頭,早爲我奉上一杯木樨清茶,味道很香。我美美地坐在太師椅上,看着太后專用廚房中的人忙得團團轉。這廚房裡的人都沒做過西點,但在壓力之下,迸發的潛力也是驚人的。像那個草莓慕司,在冰塊的包圍下,很快就凝結成型了。薏米很難煮,他們卻有秘方,水開三回就熟了。今天的主要任務是吃,改天我再學辦法。只有泡芙和酥皮派,以前我是用烤箱烤,現在那種傳統的烤爐,掌握不好火候,失敗了四回了。我很鬱悶,首領太監緊張得渾身是汗,跪在我面前請罪。我趕快命人扶他起來,安慰他們一番。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失敗第八次之後,泡芙成功出爐。我歡呼起來。當值的廚役亦都欣喜異常。再接再厲,葡萄酥皮派也成功出爐。最後工序就是切水果了。
我挑了白瑪瑙的碟子,把泡芙、葡萄酥皮派裝盤,又把草莓慕司蛋糕盛盤後,用細線切成花瓣狀,又挑了一個白玉碗,盛上水果撈。這是老媽的理論。老媽說過,食物精美固然重要,盛食物的器物,必要的點綴都會影響對食物的感覺。我總是悄悄地撇嘴——東西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當然,老媽那麼強勢,我哪敢說出半個字。後來看過錦江的創始人沈竹君女士的經歷,還有那個俏江南的環境,我也有點認同這個理論了。現在看着精美的器具中那些誘人的點心,我心裡有些酸酸的。媽媽,我好想你啊!
我自己端起托盤兒。雲英向我行禮道:“格格,這種事奴婢們來做。”我纔想起,我現在是貴族,尷尬地把托盤交給雲英,然後說道:“剩下的都分給大家吧?”忽拉拉一大羣人跪下向我謝賞,把我不好意思的。
從廚房出來,我正想請教雲英,卻見她端着托盤兒,出神地望向前方。我順着她的目光瞧去,一位紫貂裘肅然而立,秋風蕭瑟中,顯得寂寥清冷。五阿哥胤祺?可不就是他!雲英的眼圈微紅,亮晶晶的眼眸一直追隨着那個蕭索的身影。她不會是胤祺的崇拜者吧?紅顏知己?單相思?
我想了一回,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想了。我走到雲英面前,說道:“雲英姐姐!”雲英如夢方醒,略有些侷促地低下頭,說道:“格格有何吩咐?”我笑道:“五阿哥怎麼會在外面?”雲英低聲答道:“回格格的話兒,五爺每天都會給太后問安。”我問道:“他怎麼不進去?他每天都請安?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雲英嚅嚅地說道:“格格從不留意爺們給太后老佛爺請安。今兒可能是因爲格格的‘狗熊跳’,所以五爺就早來候着了。寧壽宮也像乾清宮一樣,非傳詔不得入內。即使五爺是老佛爺親自撫養成人,也必須守這規矩。”我噢了一聲,說道:“不對啊!我都用過午膳了,而且又折騰了這半天做點心,他怎麼會早來候着呢?”雲英心不在焉地答道:“皇上吩咐爺們練習蟒式舞,通常都在午膳前,趁着早朝議事之後,格格這一攪鬧,估計午膳用得晚了。五爺必是擔心誤了時辰,早來候着了。五爺不願打擾太后老佛爺,所以一定不準人通稟。這不,就在寒風裡凍着呢!”我喲了一聲,笑道:“原來是我害他外面凍着啊!”雲英慌忙低下頭,說道:“奴婢不敢。”我笑道:“走吧。我們瞧瞧老佛爺去。”
進了太后的東正間,太后手持蓮花,合着雙目盤膝正在默頌。我躡手躡腳地進去。太后也沒睜眼,說道:“萱兒來了。”我露出笑容,說道:“老佛爺不用看,就知道是我啊?”太后扶着玉嬤嬤的手坐正,說道:“你總做出好像很老實的樣子,卻一點規矩都不守。”我笑道:“絕沒有那回事兒。我瞧見五阿哥在外面站着,老佛爺在罰他站嗎?”太后輕輕一嘆,說道:“胤祺這孩子,總是這麼小心謹慎。唉!來人,請五阿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