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舞劍應接,刀光劍影,戰作一團。畢竟胤禎是阿哥,我的身份也有所不同。侍衛們只敢與胤禎白刃相交,卻不敢攻敵所必救。比拼臂力或者武藝,侍衛不是胤禎的對手,不時有人敗下陣來。可有一點,好虎架不住羣狼,纏鬥又很耗體力,進入膠着狀態了!胤禎的眉頭緊緊收着,戰況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如果胤礽回來,胤禎很難應對!我想抽回手,胤禎卻死死地攥住不放。
這時,侍衛羣中一陣大亂,孫泰和常明帶着人衝了進來,圍籠在我們周圍。胤禎斥道:“住手!這是誅九族的大逆罪!”孫泰沒回頭,只說道:“爺帶着格格先走!奴才們墊後!”常明跟着說道:“爺想把格格留在毓慶宮嗎?”胤禎一跺腳,拖着我出了宮門。
外面不比裡面強多少!!就見一隊隊禁軍,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胤禎拖着我直向寧壽宮衝了過去。堂堂大清王朝的十四阿哥,被人追逐得疲於奔命,真是史上最大的笑話!很不幸!我是始作俑者之一,我笑不出來!後面的窮追不捨,前面日精門又涌出一大片人馬,壓在牆上的都彎弓搭箭!爲首的侍衛喊道:“請十四爺放下兵器!”胤禎冷笑道:“爺不放呢?”那個侍衛道:“紫禁城持刃橫行,奴才有權斬立決!十四爺別逼奴才動手!”說着擡起手來,牆上的侍衛的弓拉滿了!
“放下武器去面聖!”我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胤禎盯着那個侍衛,說道:“爺無法承受面聖的後果!不管去哪兒,再不能準你離開爺半步了!”我垂下眼簾,說道:“你聽說了?”胤禎說道:“爺見到那兩封信的摹本!”他擡我的手,吻了我的指尖,說道:“我們闖!”我相信蝴蝶效應,可不知哪隻蝴蝶會振翅!我相信歷史可以改變,可不知平行的時空會扭向何方!我不能接受胤禎自我犧牲!我說道:“與皇上鬥,沒有絲毫勝算!事因我而起,正該由我了結!我不准你白白地丟了性命!”胤禎縱聲笑道:“我不想與皇阿瑪對抗,只想保我的女人平安!走!”拉着我的手,繼續向前。侍衛聲音略帶顫抖,說道:“十四爺!請放下兵器!”胤禎已然邁出第三步。侍衛高聲道:“十四爺!奴才再說最後一次!”我們又向前了兩步,侍衛喊道:“弓箭準備!”弓如滿月,一聲令下,胤禎就會被亂箭穿身!我不能賭!下定決心,我正要採取非常措施,就聽有人大喝道:“住手!”那聲音帶着刺骨的寒意,侍衛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來。
胤禛駕到!上帝保佑,還有胤祺!胤禛雙手舉起金鈚大令,所有人都跪下,恭請聖安。我雖然不大認得,見此陣勢也猜至幾分,早被胤禎拖着跪到地上。兩位和碩親王,手持康熙的金鈚大令出現,本身傳遞的信息就耐人尋味。而胤禛許久沒說話,瀰漫在空氣中的壓抑,使每個人心底涼涼的,忐忑地猜測着康熙的意圖!
胤禛的紫貂裘平緩地進入我和胤禎的視線,良久方冷冷地說道:“你真能鬧啊!”這句話似是對胤禎,又似是對我。胤禎擡起頭,迎上胤禛的眼睛,笑道:“四哥的風涼話等見着皇阿瑪再說也不遲。何況我下獄之後,四哥想說多少就說多少,再沒人攔着了!”胤祺見狀,說道:“十四弟!四哥也是好意!”胤禛拂袖先行,胤禎拉着我跟在後面,胤祺嘆了口氣,叫過楊海低聲吩咐了幾句,也跟上了。
我們進了乾清宮。胤禛冷聲說道:“一會兒見着皇阿瑪,不許亂說話。懂得尊卑上下,遠近親疏!”胤禎不肯答應,只把目光定在殿頂,我低着頭就當沒聽見。
這時,楊海抱了個包裹喘吁吁地趕過來,胤祺指着說道:“萱兒,跟楊海去換一下衣服。你不能這個樣子面聖!”胤禛和胤禎都默許了。我答應着跟楊海進了宮女的值房。梳理之後紫萱正是荳蔻年華,而我經歷了幾月的波折,鏡中的我更添風采。出來,他們的目光都定住了,我只好自欺欺人地理解爲他們幾個月沒見着了。
胤禛和胤祺進去復旨,胤禎拉着我在東暖閣外跪下了。我瞥見裡面是康熙和胤礽兩道石青,旁邊是胤禩,趕忙低頭跪好!康熙坐在炕桌前,一直默然。三柱香的功夫都沒有說話,胤礽忍不住說道:“皇阿瑪!兒臣不服!”康熙半閉着眼睛,說道:“依你之見呢?”胤礽望了一眼胤禎,露出一絲殘酷的笑紋,說道:“十四弟手持兵刃擅闖毓慶宮,又拖着兵刃橫行紫禁城,該按謀大逆,寸醢論死!”康熙一把掀翻炕桌,喝道:“虧你還稱他十四弟!你就這樣對待兄弟手足嗎?當年鱉拜擅權,危及帝位,朕也不過把囚禁……”不等康熙說完,胤礽冷笑道:“啓稟皇阿瑪,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如今齊世武還釘在城牆上呢!索額圖也拜領了御酒了,皇阿瑪也沒放過他的兒子!”康熙指着胤礽,又頹然放下手,說道:“你跪安吧。”胤礽含笑道:“兒臣領旨。只是兒臣的側妃,也請皇阿瑪恩准一起跪安。”
我本想批駁,胤禩早已笑道:“啓稟太子,太子側妃都在毓慶宮中,這裡並沒有太子側妃!”胤礽冷笑說道:“本宮的太子側妃佟紫萱,就跪在暖閣外面,怎麼說沒有呢?”那兩隻眼睛像刀鋒一樣,恨不能在胤禩身上戳幾個洞。胤禛淡然接道:“鄂倫岱之女佟佳氏?雲英,已由太子迎娶入毓慶宮了!她在皇阿瑪身邊幾年,臣弟等都認得。她並不在此。”顯然胤礽沒想到胤禛會在這個時候擺他一道,吶吶地說道:“老四!你……”康熙說道:“還不跪安?”
胤礽抗聲答道:“皇阿瑪當着所有兄弟的面,把鄂倫岱之女紫萱指給兒臣,如今狸貓換太子嗎?兒臣元后之嫡子,忍受逃婚之辱,如今卻真把野婢當成華閥閨秀娶作側妻嗎?”胤礽竟然與皇帝的老爸針鋒相對!我和胤禎都鬆了口氣,看來康熙這股火多半會發在胤礽這兒,等輪到我們也就雷聲大、雨點兒小了!康熙平靜地坐下,說道:“這是朕的旨意。”胤礽說道:“皇阿瑪不能朝令夕改!”康熙說道:“改過第一次就可以改第二次。佟紫萱不是第一個例子!朕再說一遍,你跪安吧。”連我都聽說裡面潛在的味道,何況這班龍虎。胤礽的臉上涌起血色,憤然行禮後走了出來。他在我們面前立住腳步,說道:“逃過第一次,第二次,絕沒有第三次。你們等着!”胤禎笑道:“是非對錯,由皇阿瑪來辨別。恐怕太子沒這個機會!”胤礽拂袖而去。
這會兒,李德全才敢帶着人拾收一地狼籍。待佈置好了,康熙方說道:“叫他們倆個進來。”我們均向康熙行大禮。康熙指着胤禎說道:“持刃擅闖毓慶宮,什麼罪?”胤禎說道:“啓稟皇阿瑪,謀大逆!”頓了頓,又說道:“只是兒臣不明白,爲何典儀上皇太子之儀制與皇阿瑪一般無二?兒臣觸犯皇太子,竟然與觸犯皇阿瑪無異!”好樣的!如果康熙不在場,我會鼓掌稱讚!但康熙不在場,胤禎也不必說此話。
康熙默然。胤禛說道:“這不懂嗎?典儀當年是大逆罪人索額圖主持編制,其險惡用心,世人皆知!”康熙說道:“好了!不準再提那個罪人!”胤禛躬身答道:“兒臣無狀!”胤禎亦叩首道:“請皇阿瑪恕罪!”康熙把手放在炕桌上,說道:“這些不能成爲你脫罪的理由!爲什麼衝進毓慶宮?”明知故問嗎?只是說出第一個情節,就得說出第二;說出第二個,那麼所有的都得說出來。不但十四、四四、八八都掉進去,連胤祺也不可倖免!胤禎也沉吟起來!
這時人回道:“良妃求見。”胤禩面上微微變色,我也吃了一驚。這些日子我深知良妃已病入膏肓,不在人扶持下起不來牀!康熙皺着眉,說道:“命她回去好生養病。若有事,告訴德妃和宜妃辦理。”胤禩期盼的眼神黯淡下來。話傳出去,又來回稟道:“良妃在宮外跪求皇上召見。”胤禩怔了。康熙叫李德全,吩咐道:“去傳朕的口諭,毓慶宮擅闖西六宮,太子會給一個交待。金殿喊冤這一套就不必了。她的病要緊!還想八阿哥終日奉湯侍藥嗎?這譜擺過一次,就不要擺第二次了。”李德全“嗻”一聲。我都覺得如坐鍼氈了,何況胤禩。
康熙轉頭向胤禩說道:“良妃爲什麼定要見朕?”胤禩垂首答道:“兒臣不知……”話猶未完,康熙冷笑道:“爲這丫頭來的。朕都清楚,你會不知道?枉稱八賢王!”胤禩跪下道:“請皇阿瑪恕罪!”
康熙的目光逐個掃過他的阿哥們,說道:“還有誰要請罪的?別等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