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砸下來的,並不是什麼天外隕石,不正是在白雲間喝醉而掉落下來的羽浩嗎?
“乖徒兒,你怎麼躺在這裡了?”鶴明子悠閒的站在羽浩面前,悠閒的說着。
羽浩連理的心情都沒有,雙眼直直的盯着,冷笑道:“有酒沒有?”
鶴明子一身灰色的馬褂,手裡若有似無的捏了捏,道:“怎麼了這是,酒好喝嗎?”
羽浩閉上眼睛,不在去看他,只有鶴明子那灰暗的長袍跟那灰暗的臉色,兩人彷彿都像一座雕像,靜靜的在這空間裡,沒有任何聲響。
鶴明子捋了捋長鬚,手指一揚,一個火紅的葫蘆已經丟到他身上,搖頭道:“你啊你!這究竟又是爲什麼?”
羽浩喉頭象是一個永不停歇的機器,使勁的下嚥着,似乎已經喝夠了,也不在說,對他的問題置之不理,良久才笑了笑道:“謝謝你的酒!”
鶴明子突然笑了,那如同枯樹般的臉上,皺紋捏成一堆,笑道:“你再不清醒的話,可就什麼都沒有了!”詭異的笑聲,和那看似誠懇的話語。
羽浩哼了一聲,道:“哼,那是否我就要請教前輩,我會失去什麼?”
鶴明子笑意更盛,狂笑之聲隱入天際,不覺於耳,笑聲嘎然而止,兩眼直直的盯着羽浩道:“你覺得現在你最重要的是什麼東西?”
羽浩不在說話,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麼對他來說才最重要,十年前他就孜然一身,十年後他仍舊孜然一身,他實在想不清楚,什麼纔是重要的。
鶴明子冷笑一聲,道:“酒嗎?那我問你,你爲什麼喝酒?”
羽浩何嘗不也是在問自己,爲什麼喝酒,他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鶴明子不理會他那眉毛和火焰疤痕扭在一起的臉,侃侃而道:“當年你全村死的時候,你沒這麼頹廢,上玄辰宗被欺壓,後來被圍攻,你也沒這麼頹廢,甚至整個修真界叫你‘有翼妖人’的時候,你也沒這樣,找不到夢夕的時候,你也沒有?浩公子,你不需要告訴我,你只圖一時暢快,自欺欺人……!”
說完,鶴明子就別過身去,不再理會他,壓抑的樹林裡,還是隻剩下幽靜的沉默。
羽浩還是在問自己,如果心魔好解的話,他也不用苦思這麼久,凡是先天之體強悍的,所要經受的心劫總要比常人多上很多,何況他這個極致之體。
茫然間,他似乎得到了答案,又似乎想不清什麼纔是答案,就像潛伏在心裡的心魔,揮之不去,捻之不走。
樹林中,一個水藍色的身影衝向天際,站着虛空之中,耳畔風聲咧咧作響,水藍長袍迎風飛舞,雪白長髮也隨之飄逸,羽浩淡淡的笑了一聲,對着下方微笑的鶴明子道:“多謝前輩指點!”聲音很輕,也很溫和,已經絲毫找不到方纔那個醉漢的樣子了。
鶴明子依舊微笑,道:“浩公子不必謝我,一切也只是遵命行事而已。”
羽浩面色漸冷,冷笑道:“怎麼又是你家尊主所爲?”剛剛平復的心情,又因爲受人擺佈而發怒,若不是因爲這個,他又怎麼能如此不堪。
兩人像是對峙一般,良久無話,羽浩的殺機已盛,身上的真元暴漲,而反觀鶴明子卻依舊平淡無波,像是不想動手。
羽浩手捏法決,準確的一百零八把真元刀圍着身體打轉,他卻笑了,仰着蒼穹一笑,似乎有着無盡的悲涼,緩緩的轉過視線,盯着鶴明子,一字一字道:“我想知道,尊主的意思是……?”
鶴明子微怔,滿是皺紋的臉猶如枯木逢春般的燦爛笑容,笑道:“尊主的意思,我們做下屬的,是猜不透的,所以抱歉,我也不能告訴你!”
法決一鬆,真元刀無聲消失,羽浩靜靜的站着,良久,纔開口問道:“那麼,接下來呢?”
鶴明子點了點頭,笑道:“如果你要超越尊主,就先去取紫君之物,也正是尊主所想!”
羽浩冷笑道:“哼,我若不依你們呢!”
鶴明子搖了搖頭,像是無奈般,道:“這個是公子的自由,尊主並不會強求,只是能讓浩公子提升修爲,也是尊主的願望!”
“那麼在下告辭了”
鶴明子卻突然攔在他身前,羽浩甚至能看見他的蒼眉,似乎有種悲涼,一個修真者怎麼會有這種情緒,何況他的修爲已經達至巔峰,更不可能會有這種情緒,只見他緩緩的開口,緩緩道:“尊主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離我們太遠,否則後果……嚴重。”
羽浩詫異的看着他,反問道:“什麼很嚴重?難道我一村之禍就不嚴重了嗎?哼!”看着那搖頭失落的鶴明子,竟有些不忍,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鶴明子只得苦笑一聲道:“隨心而處!”
羽浩只是看了眼,便已經消失在原地,留下螺旋狀的真元波動,和那暗自好笑的鶴明子。
鶴明子看着真元波動而去的羽浩,嘴角殘酷的笑道:“小娃,你縱是四靈之體,也難保世間險惡,自求多福吧!”卻仍不住的嘆了口氣,便追着那個身影而去。
羽浩停了下來,看着在自己前面的鶴明子,淡淡的笑了笑,問道:“隨心處世,是嗎?那你爲什麼跟着我?”
鶴明子搖了搖頭,道:“你跟我,只不過是恰巧何來你我同路之說?”
羽浩聽着這個本不滑稽的回答,大笑道:“那好,讓給你走,前輩慢走。”見鶴明子絲毫沒有動的意圖,冷笑道:“前輩,怎麼不走了?莫非你走不了了?”
鶴明子暗自好笑,道:“浩公子說笑了,我怎麼會走不動,應該是說,不能走的是你纔對!”
羽浩冷哼一聲,笑道:“我不能走,前輩,就請別嚇唬晚輩了!”
鶴明子笑了笑,道:“我說的是真的,你真的不能走了!”
羽浩此刻才感覺到,一股浩大的真元瘋狂的朝他涌來,卻不是來自他前面的鶴明子,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