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浩已經數日不動,除了身邊遊躺的酒罈之外,他也不見任何情緒,他的臉上甚至泛着淡淡的微笑,像是開心,像是苦澀,着實令人道不清楚。
他也確實不知道夢夕現在的變化,也不知道欲煙樓的轉變。
欲煙樓中:一切似乎依舊,依舊的竹榻上,依舊的伊人,依舊的古箏上,依舊的芊芊玉指,手指卻沒有動,婆娑在琴絃之間,一聲嘶啞的絃音如同被遏止住一般,生生的掐滅。
“樓主!”夢夕只是點了點頭,雙眼就沉寂在琴絃之上。
柳輕煙淡笑,道:“尹小姐當真爲了平凡而遣走浩公子的!”
夢夕不知如何作答,良久也不迴應一句,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好選擇沉默。
柳輕煙卻不顧她的表情,徑直說道:“何必又苦人苦己呢,若是尹小姐怕自己拖累浩,我倒也有一個辦法,不知……”
夢夕轉過頭去,望着那雙嬌媚的眼睛,道:“樓主,有什麼辦法,請直說吧!”說完,便轉回視線。
柳輕煙深深的望着她,卻轉過身子道:“欲煙樓主!”
夢夕雖然朦朧能猜到其中意味,依舊不明,問道:“樓主,直說吧,夢夕會思量的!”
輕煙笑笑,轉過身子,似乎爲自己的想法感到驚奇,搖了搖頭,道:“我傳你欲煙樓樓主之職,你隨我修煉,往後便不必害怕自己拖累羽浩了,尹小姐……”
夢夕怔住,苦澀一笑,搖頭道:“修煉之事可談,至於樓主之職,夢夕不敢……”
輕煙笑道:“你可知道,我可是有命在身,不能時常在這照料你,若是你潛心修煉,也能圖個自己方便,若少時,我不在此地,你也可以幫我代理幫中職務,相信,以你的才智,定會幫我打理好的!”
夢夕無奈一笑,點頭道:“夢夕領命便是,樓主無須客氣,只是這樓主之職,怕是誰也不服……”
輕煙拍了拍她的肩頭,笑道:“尹小姐不必顧慮,我自會安排,幫中大小皆有能聽令於你,放心……”
夢夕點了點頭,輕撫古箏,悠揚的旋律在這幽暗的水底世界來回徘徊,似乎連那禁制也爲之波動,詫異的望着輕煙,連手中的旋律也停了下來,似乎連古箏也寂靜了。
柳輕煙知道她的意思,道:“不用看我,以你的造詣,修煉時配合古箏,定成效非凡!”
夢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纖指柔弱,琴聲響起時,不復方纔的惆悵,更像一陣催人殺戮的戰鼓,不能掩蓋其中的鋒芒。
她在輕撫古箏,浩呢?
她在水底,浩也在水底。
東海之大,浩一個人潛在水底,茫然的像一個大海中的細針,時不時的閃過漁民的漁網,也算到了深海之處,可東海這麼大,他又哪去尋找那飄渺的紫君之物。
可是他偏偏不信自己找不到,提着酒壺不住的往喉裡灌下,邊尋找着,卻不知道是否是老天的刻意抓弄,浩在這萬米的深海足足尋找了三天光景,卻絲毫不見那一絲蹤跡。
倒是在水中與魚兒追逐了老半天,才穿出水面,望着蒼穹呢喃道:“花翁啊花翁,你所說的東海海底又究竟是哪?”
仰頭又是痛快的飲下一口。
泉州府中,一家名滿方圓百里的酒樓——醉仙樓中,一個酒鬼正眯着眼看着手中的酒壺,喝道:“小二,來呀!”
桌上滿是狼藉的酒瓶,小二見狀,不由的哆嗦一陣,酒樓中也不少有能喝酒的人,可是像這位怎麼能喝的還真是不多見,小二問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這個酒鬼正是在東海尋找不到一絲蹤跡的羽浩,如同變戲法一般,手中一個暗金色的酒葫蘆在指尖打轉,朝着小二揚了揚眉,道:“來,幫我把這酒壺裝滿,裝上你全酒樓的酒,這個東西便給你!”
不過是他在海底隨手撈來的一顆珍珠,直看的小二下巴都快掉出來,那絕對是極品的珍珠,只怕連進貢的珍珠都不及這珍珠的三分之一大小,小二雖然不識貨,至少也懂得人情事故,不敢輕易接下這個,忙道歉道:“客官,抱歉,抱歉,我找掌櫃的來!”
浩也不多說,只是冷笑一聲,喝道:“快去,公子我等酒喝呢!”聲如驚雷,震得房樑上的灰塵不住的灑落,原本此間議論此人無禮的人,霎時閉上了嘴巴,他們也不想爲了口舌之快而染上災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掌櫃的晃動着他肥碩的身軀,細眯的眼縫中盯着的卻不是羽浩,而是他手中的珍珠,那足有半掌大小的圓潤珍珠,不管從哪方面看,都足以買下整座酒樓,而眼前的人只要買一壺酒,這不是……掌櫃自是老油精的人,見這個大便宜哪有不佔的道理,忙笑道:“客官真要用這個換一壺酒?”怕是小二聽錯,不免的在問一句。
羽浩眯着眼,看這這個勢利的人,冷笑道:“正是,快去!”丟過珍珠和酒壺,就是提酒就喝,不再理會掌櫃的嘴臉。
慌忙的揣如懷中,四下環顧,好像怕被人覬覦一樣,乖乖的陪笑道:“客官稍等,這就來!”
良久,羽浩的酒都已經幹了很久,掌櫃還不見上來,終於等不耐煩了,稍稍探知方位,徑直朝酒窖方向走去,在衆人的注視下,那水藍色的身影隱入簾布之後。
“你說這位,又是哪家的公子?”對着那遠去的背影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原本坐在羽浩對面的兩位老者忍不住的議論起來,只是一灰一白的裝束,倒也另人耳目一新。
白袍老者不理會黑衣老者的問話,徑直喝了口酒,搖了搖頭。
羽浩接過掌櫃遞來的酒壺,不顧他那憋紅的胖臉,笑道:“能裝的只有這些?”
掌櫃的微怔,紅紅的胖臉難爲情的點了點頭,已經把懷中的珍珠掏了出來,眼巴巴的看着珍珠,在看着羽浩。
“把那一缸酒裝了!”羽浩指着角落的一缸酒,笑道。
看着兩人激動的裝好酒壺,羽浩只是接過酒壺,酒樓中已經不在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