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望聽着馬收復一字一句念出自己的資料,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
可是剛纔受了袁彬含怒一擊,胸骨斷裂,肺部受創,這一咧嘴露出滿口血牙,近乎是邊嘔血邊講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想不到躲在暗處的黃雀居然是馬將軍……”
話還沒說完,便是幾聲風箱似的劇烈喘息。
“還真是看得起我們。”
洪望以爲方纔的種種是馬收復的手筆,“這一子下得真好!”
手腳皆縛,到了這一步,就算他們有備選的方案亦是無計可施。
馬收復雙眸深邃,盡納四名叛徒此刻的神態。
儘管因計劃失敗被俘,他們的眼神裡除了死意外,還有不甘和憤怒,可在這一切情緒的背後仍藏着連幾人都未察覺到的恐懼!
而馬收復極其敏銳地捕捉到這點,可任誰都看不出他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緩緩開口道出洪望等人的全盤計劃:“先是故意放出一條線讓我們咬着,然後故意安排這些已經沒有價值的棄子在今晚聚集,好讓我們將泰半的精力放在魚餌上。
“看看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馬收復眸裡似閃着一點寒光,“這個計謀不甚高明,用拙劣二字恰可以形容。這點你們自己心裡也知道,但也沒指望光靠這些棄子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不過除了他們之外,你們這一批人潛藏得更好。
“料誰都想不到,大醫總院內會有一名醫生、兩名護士居然都是無始神教的信徒,想要拿到排班表簡直易如反掌,楊樂樂的行蹤不可能逃得出你們的手掌心。
“這是最大的優勢!
“如何利用優勢,便成了你們接下來思考的問題。
“大醫總院不是隨隨便便哪一個居民都能進去,因此需要一個完美的緣由。所以選一個瀕死重危的人,再加上距離的原因,這種法子的成功率非常高。
“事實上,你們確實做的不錯!
“導了一場挑不出毛病的戲。”
“我們有張良計,你不也有過牆梯。知道我們的目標仍是那小姑娘,乾脆守株待兔,等我們上門。”長着鷹鉤鼻的餘慶跪地低頭,囚住手腕的手銬像是一座山似的壓在背脊。
非是他不想擡頭,而是完全做不到這點。
如同在楊樂樂身上發生的情況一般,此刻同樣在四人身上重演。
超凡能力,包括強悍的身體素質都受到了禁錮。
“餘慶,曾是第四軍龍虎團的士兵,在一次與惡鬼的精神交鋒中落敗,導致超凡能力失控,誤殺一名戰友,雖沒有受到軍事責罰,但自己卻要求調回後勤。
“兩年內在後勤的各個崗位流轉,目前是曙光城第四運輸中隊的隊長。”
馬收復瞥了眼餘慶,繼續講道:“你們倒挺會利用職權之便。
“今晚正好有一輛運輸車途經大醫總院附近,而司機就是你——餘慶。
“就算假扮楊樂樂的言朵朵被識破,但趁亂引起的戰鬥,再到察覺不對勁,這點時間足夠洪望挾持人質按照安排好的路線逃離出醫院。
“而你只需在路口稍稍減速,甚至連一秒的時間都不到就可帶人離開。”
餘慶閉上眼,掩飾自己波動的情緒。
他隱隱猜到馬收復長篇大論背後的用意,只是仍在等待最後的機會!
“爲了以防萬一,特意將集裝箱改成倉庫的模樣。”馬收復屈指一彈,無形的大手將數十個木箱拆開,裡面竟然是堆砌碼好的能量晶體,表面畫着怪異扭曲的紫黑符文,隱隱形成一張鬼面。
細細觀察,不難察覺晶體內的能量極度失衡,予人的感覺就是下一秒就要爆炸,全靠【禁縛詭紋】來做最後的保險栓。
退一步來說,假設計劃真按洪望等人預想的順利進行,毫無疑問,當楊樂樂的超凡能力被陣法抽走,這些晶體就是一場絢爛的煙花,亦是這幾人的葬禮。
其威力引爆,炸燬一條街綽綽有餘。
旁邊聽着對話的袁彬和楊樂樂,又見一堆炸藥,不由緊鎖起眉頭。
難怪無始神教崛起至今不過數十載,曙光多次圍剿始終未能將其斬草除根,確實有幾分能耐。計劃周密,竟還能一一策反各軍裡身經百戰的士兵。
“高良,伍出力。”
馬收復的目光看向眼眶有狹長傷疤的中年男人和另一名負責佈置法陣的伍出力。心念翕動,無形的大手摳住高良疤痕的邊緣,輕輕一掀。
一張仿真麪皮虛空懸浮。
而在麪皮之後,竟是一張形如惡鬼般的醜陋面孔。
高良雙目血紅,死死盯着馬收復,噴薄欲出的殺意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第五軍北冥特戰大隊高良,鬼術一道知識豐富。十年前,在與昭聖鬼王的戰爭中,身受重傷,面部毀容,無法支撐高頻率作戰,此後退居後方成爲鬼道教官。”
馬收復意味深長道:“你是這幾人當中軍銜最高的人,這批能量晶體也是你偷偷搬運出來,看樣子無始神教爲了一個小姑娘把老底都用上了。”
說着,他看向伍出力,語氣冰冷:“總軍學院的學生,明日就要上戰場了。”
“這次卻是你們第一次合作。”馬收復道。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
然而馬收復註定無法在四人的微表情上收穫有用的情報,不過他的本意也不在此,繼續說道:“你們都曾是最忠誠且訓練有素的戰士。每日的行蹤在身份權限上都有詳細的記錄。
“你們是怎麼接觸到無始神教?背棄自己的忠誠、信仰!”
這纔是馬收復最想問,也是最好奇的一點。
如果是因爲傷殘的緣故不得已從前線退下來,從而厭惡戰爭導致尋找虛無縹緲的寄託。確實不排除有這方面的可能。
但這種可能在馬收復看來微乎其微。首先無論是洪望、還是餘慶、高良,皆在所屬的軍團內曾擔任過基層或中級軍官,忠誠方面毋庸置疑。
這是其一。
其二,領袖司伯弘領導的要塞,或是現今的曙光,從未有一刻放棄過文化教育。
正如楊樂樂方纔所言:是無數先烈的犧牲才拼出了我們現在的家園。
這些從小耳渲目染下的東西使所有曙光人都無比清晰自己的目標,包括對團結大家的領袖——司伯弘,報以最崇高的敬意!
戰士的傷疤是榮耀!是勇武的象徵!
可瞧洪望等人的表現,尤其是高良,明顯將疤痕視作不可見人的東西。
“我們聽到了來自大浮黎土頂點的聲音。”
洪望低着頭,渾身微微顫抖,一字一句道:“你們怎麼可能明白。無始神纔是這個世界的希望,祂會拯救我們脫離苦海!!”
他擡頭,雙目殷紅,滿是狂熱和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