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掰開,那隻大手卻扣的更緊。
一道低啞迷離的聲音傳到我耳朵裡,“乖,再睡會,昨晚折騰了一宿,累。”
臉突然發熱,身體僵住。
昨晚……
“江嬴,十點的飛機,我要起來了。”
他不爲所動,大掌一翻把我的頭按到他的懷裡,“已經讓小六改簽到下午了。”
還以爲……
舒了口氣,卻再沒睡意。
以後,怕是再難有這樣的機會能和江嬴共枕而眠了吧。
現在有多溫暖,以後就會有多寒冷。
不可依戀,不能依賴,更何況姬允兒的話。
等到江嬴睡足起牀,已經中午了。
下樓雲姨已經準備了一桌子菜,她邊佈菜邊抹眼淚。
心頭一酸,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撲過去抱住雲姨,“雲姨,你別哭,你一哭我也想哭,再說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一放假我就會回來啊。”
雲姨抱住我,“小初啊,你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雲姨,你這一下子走那麼遠,我不放心啊,你到了那邊誰照顧你,誰給你做飯,誰給你煲板栗湯,誰給……”
越來越哽咽,不敢出聲,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緊她。
吃完飯江嬴送我去機場,雲姨要跟去,我堅持讓她在家休息,實在受不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怕一個心軟就走不了。
到了機場,因爲江嬴的關係,直接走的VIP通道,一路暢通。
江嬴一直跟在我身後,直到我上飛機都沒有跟我說一句話。
眼睛酸脹的厲害,卻強撐着不讓自己表現出一丁點不捨。
終於踏上了離開的飛機,卻沒有想象中的輕鬆,只覺得某處空蕩蕩的。
幾個小時後,飛機降落。
法國,巴黎。
浪漫又熱烈的城市,但願,可以收穫一份安寧。
江嬴安排好了一切,出了機場就有一個藍灰色眼睛的法國女孩舉着接機牌站在門口等我。
她的國語講得很好,她告訴我她叫蘇菲,是巴黎美院大三的學生。我作爲插班生,插的也是大三,跟她是同學。
跟着她上了車,在巴黎街道上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車子停在了一處淡藍色的小洋樓旁。
“到了。”
法國人的生活品質很高,吃穿用度都極其講究,住的更不用說,幾乎家家戶戶都是這樣的小洋樓。
跟着她下車,她幫我提行李。
進去,房子裡的裝飾立馬就呈現在我的眼前。房子裡的裝修、傢俱雖比不上東海奢侈,但每樣東西都極其精緻雅緻,到處都充滿着浪漫的法式氣息,是我喜歡的風格。
選這樣一處房子給我,倒真是費心了。
蘇菲放下行李箱,走進廚房給我拿了一瓶水,“這裡離學校很近,走路二十分鐘就到了,以後上課你可以選擇走路或者跟我一樣踩單車。”
我這才觀察她,這姑娘一米六七的個子,長得清瘦,身材卻很有型,看着像是個喜歡運動的人。
我問,“你住哪?”
她笑了笑,顧自坐到沙發上,“這裡是有錢人住的地方,我住的地方離這裡踩單車起碼要一個小時。”
心下一驚,剛想說,讓她跟我一起住,卻聽她說,“我家裡還有個重病的母親需要照顧,每天必須回家,不然我會選擇住學校。”
原來,如此。
之後簡單收拾了一下,又讓她帶我去附近的超市買一些日用品,雖然知道這些東西江嬴肯定讓人都準備了,但我想出來走走。
第一次一個人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總需要點時間緩衝一下。
怕,一個人呆在陌生的房子裡,冷冷清清會胡思亂想。
蘇菲是一個很細心的女孩,她帶我去了附近所有的公共場所,大到商超、小到便利店、咖啡店,她都一一將它們的特色告訴我,讓我好根據自己的喜歡做選擇。
這麼逛下來,再回到那棟洋房已是傍晚九點多。
想着她還有母親需要照顧,便讓她先回去了。
臨走,她說,“明天早上八點半我來接你,一起去學校報到。”
是了,明天開學,我來這裡的目的。
人走了,屋子立馬就冷清了下來,爲防止胡思亂想,我開始收拾東西。
帶的東西不多,收拾的也很快,收拾完行李又收拾完自己,發現纔剛過十一點。
這個時候,雲城應該是早上五六點吧。
江嬴他……
呵,我還是會忍不住想他,明知道……
這一天手機沒有響過一聲,其實我早就明白,江嬴他從來不只屬於我,他有那麼多事要做,有那麼多人需要仰仗他生活。
躺在牀上輾轉難眠,陌生的牀,陌生的被子,陌生的空氣,處處都透着孤寂清冷的氣息。
睜着眼睛,直到天明。
蘇菲來接我,看到我面色不佳,關心地問,“昨晚沒睡好?”
我搖頭,“有時差,沒事,習慣了就好。”
美院。
各種顏色頭髮、各種顏色皮膚的男男女女揹着包,或抱着書,或提着各式各樣的樂器、畫具,行走在蔥蔥郁郁的校道上。
青春、陽光,原來讓人覺得如此舒爽。
這一刻,我甚至覺得連空氣的味道都是舒爽的。
國外的新生開學不同於國內,正式開學前會有一週的新生周,這段時間會讓新生去認識室友、結交新的朋友,完成一些行政相關的事宜。或者舉辦一系列的社交活動,爲學生提供一個瞭解自己大學和學生代表的機會,其中音樂會在大學校園裡非常常見,藉助音樂給大家共同語言,結交更多的朋友。
所以當天辦完基本的手續,我就被蘇菲拉到了學院的幾個同學組織的小型音樂會的現場。
國外的學生玩得很瘋很狂,各種重金屬樂器堆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蘇菲應該經常參加這種活動,表現的很興奮。她讓我找位置坐一下,她有個節目需要上臺。
一個人坐在角落觀看臺上的表演,不斷有學生過來搭訕問我的名字,我時刻記着自己來這的初衷,所以對於他們的過分熱絡都只報以微笑。
倒是有一個長相極其清雋的法國男孩,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穿着白襯衣黑西褲,站在一羣朋克裝、機車服的男男女女中顯得格外鶴立雞羣。
他向我伸出手,用略顯生硬的國語向我打招呼,“你好,我是Elliot。”
他的手很白淨,皮膚整體偏黃,有點像國人,但眼睛是藍灰色,看樣子應該混了血。
對於這種長相干淨的男生我一向沒有抵抗力,也微笑着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雲初。”
聊天中知道,他外婆是國人,所以他有四分之一國人血統,難怪生的這麼好看。
蘇菲大概是怕我一個人無聊,去玩了一會之後就回來找我,她見我跟Elliot聊的熱絡,好看的眉頭皺了皺,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Elliot,你竟然也來了,以前你可是從來不參加這種活動的。”
他朝蘇菲笑了笑,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剛好路過,就順便過來看看。”
後來他們又用純正的法語交談了幾句,我聽得不太懂,但有一句我明白了。
蘇菲說,“你最好不要招惹她。”
話落,我明顯看到Elliot的臉色變得尷尬,同時帶着失落。
其實我能理解蘇菲,無論是江嬴還是小六,把我交給她,肯定會讓她看着我,所以當那些同學給我搭訕的時候我都拒絕了,對Elliot我也不過是留了點私心,想着未來漫漫長路,有個朋友也不錯。
但我好像貪心了。
能從江嬴那裡討得一年自由的生活已經不容易了。
不知道兩人後來又說了些什麼,Elliot跟我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我覺得很無力,但只能接受。
之後蘇菲把我送回了淡藍色的小洋樓,也回家了。
經過了繁華,落寞才顯得更加磨人。
我打開了房子內的所有照明,給自己造了一副燈火通明的假象。
萬家燈火,只我一人。
習慣了,就好了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週已經過去,學校正式開學,我也漸漸習慣了這邊的生活節奏、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方式。
每天上課畫畫,下課回到小洋房也是畫畫。
生活規律平靜。
我以爲平靜的生活應該就此開始,卻不料,意外往往來的猝不及防。
這天,週末,蘇菲並沒有來找我,她讓我照顧好自己,最好不要走太遠,有事給她打電話。
並沒有太多想法,便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點了東西,坐着沐浴初秋的陽光。
法國人酷愛咖啡和甜點,幾乎每天下午這家名叫Chaud咖啡店都是座無虛席,穿着時尚、畫着精緻妝容的法國女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一杯咖啡、一份甜點,便是一個下午。
我想,以後或許我也會愛上這樣的生活。
正天馬行空的想着,電話突然響起,是個陌生的號碼,歸屬地是南非。
心頭一滯,脊背猛然繃直。
猶豫了兩三秒終接了起來,“Hello?”
“小丫頭。”
這個低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