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蠍子精見對方用的兵器非刀槍劍戟, 根本沒放在眼中,甩着尾巴攻擊。

卻不想沒等甩出去,就被對方甩出來的光弧削斷了尾巴, 汩汩黑血從斷尾處冒出, 並且傷口處迅速腐蝕, 若不及時處理, 便要波及全身。

“啊!”她怪叫一聲, 眼疾手快處理傷口,拔出利刃,揮手將被腐蝕的創面全部切掉。

接下來, 另施錚吃驚的事情發生了,蠍子精沒有急着逃跑或者再次攻擊, 而是張開口, 使勁吮吸河水中她流出的毒血, 把濃黑的血毒都吸回了腹中。

施錚看得出她是真的很認真的在清理河水,不過他管不了那麼多, “你快說是誰拿我爹孃的金雕像!你不說,我就找昴日星官收了你。”

聽到昴日星官的名字,蠍子精的眼中流露出驚恐神色,眼珠一轉,“我憑什麼告訴你!我還不想死!你不怕死就自己去查!”轉身便要逃。

但施錚先一步用鞭子纏住她的腿, 將她拖住, “給我叔叔解藥!否則我就卸你的腿!”

蠍子精咬齒, 從袖中甩出一個紅色的小瓶, “給你!”

施錚冷笑道:“我知道你住在毒敵山琵琶洞, 敢給假的,就燒了你老窩。”

蠍子精臉色驟變, 又拿出了另外一個黑色的小瓶,“方纔給錯了,這個纔是。”

施錚量她這一次給的是真的,便鬆開了她,“如今認得我這個扶妖將軍了吧。”

蠍子精微蹙秀眉,“認得了,但我已經拜了別的山頭,一奴怎麼能侍二主?”

“那你的主人是誰?”施錚印象裡蠍子精是個個體戶,自己做營生,難道她也有後臺?

此時這蠍子精微咬嘴脣,似有難色,突然間,張口便噴出一口濃煙,薰得避水珠範圍內都是濃煙,嗆得人一時間看不清眼前景物。

而這蠍子精也趁機縮小稱爲巴掌大小的蠍子,在河底泥沙下掏了個洞,躲了進去。

等施錚和袁持譽驅散了煙塵,哪裡還有蠍子精的影子。

施錚覺得她沒跑遠,就躲在這附近的泥沙裡,但他沒閒工夫找她,況且她自稱是個有山頭的妖怪,那便罷了,留給六耳獼猴刷業績吧。

他和袁持譽兩人收起錦盒,來到岸上,見九靈元聖恢復了人形,衣衫也都穿好了,捂着半張臉,痛苦皺眉。

別說他了,就是佛祖都疼得難忍,施錚忙上前拿出黑色的小瓶,“蠍子精給的解藥,抹一點看看。”

九靈元聖拿開遮住嘴的手,就見嘴巴腫脹黑紫,十分可怕。

這就是用嘴叼的那樣,像孫悟空那樣的無毒無害天生死猴子當然沒問題,遇到蠍子精這種帶毒的,弊端就出來了。

可見水不能亂喝,也不能什麼都往嘴裡叼。

九靈元聖趕緊沾了些藥粉在嘴脣上,頃刻間,便覺得不那麼疼了,“的確好些了。那妖精呢?她偷了金像,不能饒了她。”

“不像是她拿走的,應該是別的妖怪。”施錚道:“反正逃不出去女兒國的地界,這地方就這麼大,總能打聽到端倪。”

“你爹孃的金像雕刻得惟妙惟肖,你若是想他們,也可睹物思人。”九靈元聖執念極深,“一定得找回來。”

反正最近施錚也沒什麼事,承諾道:“我一定會找回來的。您受傷了,咱們先回去罷。”

九靈元聖丟了金像,心情鬱悶,但眼下沒線索,也只得先會洞府。

蠍子精給的解藥是真的,回到洞內不久,九靈元聖中的蠍毒便解開了,不再痛癢,脣色恢復了正常。

施錚要想找回金像,得找個可靠的信息源,而如意真仙就是最佳人選,便和袁持譽商量了一下,直奔解陽山破兒洞。

如意真仙對施錚的到來,十分歡迎,叫童子泡了好茶招待。

“獅駝王,好久不見。”

“前幾日咱們見過,便覺得面熟,當時我着急要水,便沒細聊。今日得空,便過來坐坐。”施錚笑道:“你能叫得出我的名號,但你在我記憶裡,卻好像有點模糊,不知你是……”

“貴人多忘事,我是牛魔王的弟弟如意真仙啊。”

“啊,原來是老弟你!難怪你認得我。”

簡單寒暄後,施錚進入了話題,“這附近可有什麼大妖精麼?實不相瞞,我丟了東西,正在找那賊。”

根據施錚的判斷,如意真仙的功夫還不至於被蠍子精忌憚,所以偷金像的肯定不是他。

但算是女兒國附近的坐地戶,應該知道不少消息。

“妖怪?我算嗎?”如意真仙笑道:“除了我之外,就沒有了。”

施錚暗暗挑眉,這話可不對吧,毒敵山的蠍子精不是妖精麼?都在女兒國附近混飯吃,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難道你有意隱瞞?

可那蠍子精只愛和尚,對你這道士應該不感興趣吧,你爲何替她隱瞞?

施錚沒有拆穿,“那就奇怪了,看來還得再打聽打聽。”握拳咬牙,“我丟的不光是錢,還涉及到我爹孃留下的珍貴回憶,實不相瞞,我最近失去了記憶,許多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爹孃在腦海中的印象也沒了,這金像對我十分珍貴。若是被我抓到那竊賊,我一定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斷!不信咱們走着瞧!”

如意真仙知道獅駝王的手段,不禁後背發涼,乾笑道:“我若是打聽到消息,一定告訴你。”岔開話題,“那日你替誰來尋落胎泉的泉水啊?可解了圍了?”

“一個認識的人。對了,這子母河的水也太厲害了,源頭是哪裡?怎麼人一沾就會懷孕?”

如意真仙捋着鬍子道:“源自哪裡我也不清楚。不瞞你說,我也受過它的害,幾年前,我偶然路過此處,覺得口渴,不小心喝了子母河的水,沒有一個時辰,那肚子就大了,幸好被人告知這處有一處落胎泉,飲了泉水纔將胎兒化去。我一看這處是個生財的好去處,便霸了此處,叫那女兒國的人但凡落胎的都要向我進獻花紅表裡。”

施錚心道,你咋好意思的呢,霸佔免費資源,強行收費。

不過可也理解,妖怪麼,都得找個尋個經濟來源,牛魔王夫妻靠火焰山,如意真仙靠落胎泉水,總比出去吃人強。

不過,貌似女兒國旁邊就是火焰山,難怪如意真仙能在這裡收泉水錢,他哥牛魔王就在隔壁住着呢。

袁持譽問道:“‘女兒國’‘解陽山’‘破兒洞’‘迎陽館照胎泉’,所以那些山下的女子在照胎泉發現自己懷了男胎,就來你這裡喝落胎泉的去掉胎兒嗎?”

施錚一驚,“是這樣嗎?”

不過仔細想想,這些名字的確非常有象徵意味,陽是一般是男子的象徵。

懷孕了,先去迎陽館的照胎泉處,照一照,看能不能迎來“男子”。

若是發現自己不幸中招了,就得解決掉這個“陽”,於是去解陽山的破兒洞喝落胎泉水。

解陽山,就是解掉男子。

破兒洞,破掉的也是男兒。

原來女兒國是性別篩選的結果。

如意真仙覺得這些真相是可以告知的,便不加隱瞞的道:“確實如此,誰讓這是個女兒國呢,生下男兒,也不讓養。”

施錚道:“總會有人偷摸生下來養着的吧。”不服管的人肯定有,不可能每一個女兒國的人都乖乖聽令。

“大概會被驅離出國境吧。”如意真仙笑道。

施錚道:“這一國都是女子,四周的國家就沒有來侵略的嗎?”

原著中沒有描寫女兒國受到周邊國家威脅,除了給有佛寶的祭賽國進貢妃子外,一切都看起來很正常。

但給祭賽國進貢的,可不止女兒國,周邊其他男女配比正常的國家也是一樣的。

所以女兒國總體來看,是個國泰民安的國家,也沒被侵略的隱患問題。

但是這個年代,村子的寡婦都被欺負,一個滿是女人的國家,周邊國家不動歪心思麼。

如意真仙直咧嘴,“這些國家的女子,可不是外面那些養在後宅的小女人,她們兇得很。男人進入這國,被她們逮住,配以風月之事,榨乾後,運氣好的被趕出國境,不服從的,或者被玩弄死了的,便做成人皮香囊。”

施錚看書時就知道這點,所以他一直不覺得女兒國王是吃素的,就算讓唐僧做了國王,但她大權在握,唐僧就是個傀儡玩物,等膩了,再換下一個“夫婿”也不一定。

施錚道:“敢來女兒國做生意的商人,膽子可真大。”

如意真仙道:“我聽說過去二十年,從隔壁的車遲國逃不過不少和尚。誒,是逃過來的,還是被販賣的來的來着?記不清了。但據說來了不少,最後能活着離開的,呵呵,沒幾個。”

施錚皺眉,難道是過去二十年車遲國滅佛,和尚逃來女兒國,導致了該國特殊的對和尚的癖好,所以女王纔想招贅唐僧?

跟如意真仙又隨便聊了聊,見也談不出更有意義的信息,便道:

“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了,若是聽到什麼消息,千萬告訴我。”

施錚見從這裡也打聽不到更有用的消息了,便和袁持譽起身告辭了。

而如意真仙送出了幾步,看着施錚他們離開,然後哼笑一聲,“讓我幫告訴你,你倒是告訴我,你住在哪裡啊,分明也沒信得過我。”

“童兒,將這半年來的孝敬打包好,爲師要去趟火焰山。”如意真仙吩咐道。

女兒國旁邊就是牛魔王和鐵扇公主控制的火焰山,而他是牛魔王的弟弟,近水樓臺先得月,否則落胎泉這無本萬利的營生也輪不到他頭上,多少妖精盯着呢。

他武功平平,還沒被別的妖怪趕走,也都是看在牛魔王的面子上。

不過,真要論起來,他能得到這門生意,其實還是託了他嫂子鐵扇公主的福。

每半年要去送一次孝敬,今天又到了日子,因爲招待施錚浪費了一點時間,他收拾收拾趕緊出門了。

來到芭蕉洞,通稟後,丫鬟出來開門,善意提醒道:“夫人心情不太好……”

如意真仙清楚,因爲紅孩兒被觀音抓走了,加上大哥牛魔王整日待在摩雲山跟玉面公主同吃同住,許多日都不回家,嫂子的心情能好纔怪。

鐵扇公主臥在軟榻上,聽到腳步聲,懶懶擡眼,“你來了,東西放下吧。”

如意真仙見鐵扇公主身姿曼妙,容顏昳麗,內心不禁感慨,大哥真是過分,冷落佳人。

但他也僅僅內心想一想,可不敢越雷池一步,不管人間還是妖界,都是美女配英雄。

鐵扇公主乃是羅剎族公主,出身高貴,就算羅剎族如今狀況堪憂,也不是他能肖想的。

要怪就怪他資質淺薄,成不了大事,只能替哥嫂收收錢。

如意真仙將包好的金錠銀錠,放在了桌上,“是這半年的孝敬,您數一數。”

“不必了,都是自家人。”鐵扇公主音聲慵懶的道:“最近一切都還太平吧?”

“獅駝王方纔到我那裡,說他在女兒國附近存的東西被盜走了,好像是他父母的金雕像,對竊賊恨得牙癢癢,還問我看沒看到。”

鐵扇公主忙坐了起來,她雖然足不出戶,但丫鬟們可是會到山下打探消息的,那施錚跟他相好的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連菩薩和天兵天將都敢打,惹了他準沒好。

“你怎麼說的?”鐵扇公主,想起了那對她曾經見過的雌雄獅子的金雕像,每個大概有提水的水桶那麼大,做工精緻,栩栩如生。

“我當然什麼都沒說。”如意真仙擔憂的道:“誰知道那對金雕像是他的啊……怎麼辦?”

鐵扇公主,心一橫,“反正已經要不回來,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找不到就放棄了。”

如意真仙聽令,“是。您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透露的。”

鐵扇公主輕咬朱脣,兒子被抓走,丈夫不回家,如今金雕像又牽扯到了獅駝王。

若是以前的獅駝王還好,有跟老牛的交情在。

但最近聽說他好像失憶了,還找了個厲害的相好的,好像叫袁持譽,十分厲害,事情就不好辦了。

但她能怎麼辦?反正金雕像也不是她拿的,如今也不在她手裡。

就裝作不知情好了。

九靈元聖對自己哥嫂的金雕像被盜走一事,十分憤怒,尤其聽說侄子已經去女兒國附近找熟人打聽情況了,自己也不能閒着。

便讓四平八穩跟五穀豐登兩小妖去幹孫子的洞府告知情況,讓他們也留心點,積極打聽消息,一有線索就朝他彙報。

過了一會,見侄子跟袁持譽回來了,心急的問道:“怎麼樣,附近還有其他妖精嗎?”

施錚搖頭,“解陽山的如意真仙不說實話,咱們分明在附近遭遇了一個蠍子精,但如意真仙居然跟我說沒有妖怪,分明是知情不報。”

袁持譽道:“我變成牛魔王去詐詐他。”

施錚不同意,“要變也得我來。”你演技不行。

袁持譽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晚上?”施錚道:“總感覺晚上人會更願意說真話。”

袁持譽默默將這點記住了。

夜晚,一燈如豆。

燈下,如意真仙正聚精會神的作畫,用筆端仔細的描繪着鐵扇公主的身姿。尤其是那一雙漂亮的眼睛,反覆斟酌纔敢下筆。

畫得差不多了,端起來,心滿意足的欣賞着。

突然,門被一腳踹開,就見大哥牛魔王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外,怒道:“你這廝,我結拜兄弟找你問話,你卻不說實話!”

“哥——”如意真仙嚇得雙手麻軟,手裡的畫掉落到了地上,慌得他整個人撲到上面,壓住畫面。

施錚一看做賊心虛成這樣,上去一腳將他踢走,撿起了地上的畫,就見上面畫了個女子,好像在哪裡見過,“你整天不思進取,還有心思畫美人……”

如意真仙鬆了口氣的同時,也不禁吃驚,你真是太久不回家了,連自己媳婦都不認識了?

猛地施錚回過味來,這畫上的女人像鐵扇公主,加上如意真仙方纔慌亂的樣子,都做實了這傢伙是個正在盜嫂或者意圖盜嫂的混賬。

不過,老牛自己在外面浪,家裡紅旗變綠旗也是活該。

施錚一把抓過如意真仙,手放在他頭頂,裝作憤怒的道:“你以爲我沒看出來嗎?你們好了多久了?不說實話,我把你腦袋擰下來!”

如意真仙見大哥認出畫中女子是鐵扇公主,忙告饒道:“不幹嫂子的事,是我鬼迷心竅,畫畫她的圖影解解饞而已,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有大哥您英勇威武,嫂子豈會看上我。”

那可未必,說不定你嘴甜會疼人呢。不過施錚並不打算在老牛家事上牽扯,此行的目的是問出如意真仙隱瞞的事。

施錚瞪圓牛眼,“姑且信你小子一回,若是再被我發現一次,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不敢不敢。”

“說的是真話。”

“真話真話。”

施錚兇道:“那你爲什麼不對我結拜兄弟獅駝王說真話?看不出你這廝原來這般會騙人。”

如意真仙認爲獅駝王從他這裡離開後,轉頭去找了牛魔王告狀,趕緊解釋道:“我不是故意騙他的啊,因爲他要找的兩個金雕像已經進貢給上面了。”

哪個上面?但施錚不能問,萬一牛魔王知道,一問就穿幫了,“那就取回來,還給獅駝王!”

“送出的東西,哪能往回要。”如意真仙苦着臉道。

“那就告訴獅駝王地點,讓他自己去取!”

“就算告訴他了,讓他去閻羅王案頭搶東西,這不是鬧着呢麼。他不去還好,他如今失憶了,連天兵天將都敢打,真鬧去閻王殿,不就壞了大事了。”如意真仙道:“大哥,您也不想看到那樣的場景吧,您都夠對不起嫂子了,這件事就別管了。”

施錚聽得一頭霧水,閻羅殿?對不起鐵扇公主?都哪兒跟哪兒啊。

“不許你提‘嫂子’兩個字!”施錚將如意真仙一推,“你自己好好反省罷。”扭頭出了房門。

如意真仙哪敢再看牛魔王,趕緊將地上的畫揉碎撕掉了。

施錚出了解陽山,恢復了原本的樣貌,一路上都在琢磨方纔如意真仙的話,但等回到九曲盤桓洞也沒思考出個一二。

等他把剛纔發生的事,跟袁持譽和九靈元聖說了,他們也都不是很理解。

袁持譽道:“所以你父母的金雕像在閻羅王的案頭?”

“應該是。”如意真仙口中的閻羅就是陰曹地府十殿閻羅中的第五殿冥主閻羅王,不是形容。

九靈元聖嘆道:“苦也,看來是被某個妖怪偶然撿到了金雕像,然後轉手送給了閻羅王。難怪如意真仙和那蠍子精都不說實話。”

哪個妖怪敢得罪閻羅王,死了都要去地獄報道。

當年的孫悟空大鬧了閻羅殿,結果招來了天兵圍剿,幾番折騰,最後還是蹲了五百年監獄,但天地之間有幾人有他那般本事的。

施錚心裡不舒服,“得找機會去確認一眼,既然是我父母留下的,怎麼也得要回來。”

他都能想象到,閻羅王把兩尊金獅子雕像放在案頭當擺件用的樣子。

九靈元聖勸道:“罷了罷了,那可是地府的官衙。你才封了扶妖將軍,可不能衝擊官衙啊。”叫來兩個小妖,“去跟我那幾個幹孫兒說,叫他們不用找了,已經有線索了,省得白費力氣。”

兩個小妖領命下去了。

袁持譽道:“我沒有牽掛,我去。”

“從長計議吧,不着急。”施錚道:“先禮後兵。”

袁持譽走一趟,還不得拳打牛頭馬面,腳踢十殿閻羅。

畢竟他現在也是有身份的妖怪了,不能一副野妖做派。

袁持譽道“就怕到最後都得走‘兵’這條路。”

施錚聳肩,“那也沒辦法,得按程序辦事。”

黃獅精巡山回來,進入山洞,見渾家們圍在一起做針線活兒,忍不住心疼的想,可恨自己沒能耐,叫渾家們自己動針線,若是有錢,何必費眼睛,請幾個針娘幫忙做衣裳。

“大王,您回來了。”小妖刁鑽古怪上前給黃獅精脫掉外袍。

黃獅精不滿的道:“祖翁吩咐下來,讓去女兒國邊的子母河找線索,你們還在家?”

黃獅精的一個妻子上前道:“是我留下他劈柴的,古怪刁鑽跟青臉兒他們去了。”

黃獅精坐下來,喝了一口茶道:“哪個妖怪不長眼,敢拿叔叔父母留下的東西。”

茶還沒喝完,古怪刁鑽和青臉兒就頂着烈日回來了。

他們沒有帶回來好消息,“我們兩個沿着子母河溜達了好幾遍,什麼異常都沒發現,除了個撐船的艄婆外,更是沒見到一個人。”

“你們沒跟那艄婆探探消息?”

“那艄婆說要帶我們進女兒國玩耍,大王您說過,祖翁叮囑過那女兒國十分兇險,不能隨便進入,我們也沒敢和她多說話。”

黃獅精道:“你們不會虛與委蛇嗎?和她攀談是攀談,但她要帶你們進女兒國,你們就找藉口再三推辭。”

兩個妖怪犯了難,“那、那要怎麼說啊?我們嘴笨舌拙的,說不來。”

黃獅精嘆氣,沒辦法,小妖怪平均水平就這樣,不能指望太多,還是自己去看看罷。

“罷了,你們也去劈柴罷。”

不成想,才說完,古怪刁鑽道:“我下去已經將柴都劈完了,洞裡沒原木了。”

黃獅精道:“那你們三個明天去山裡伐些原木回來。”

這時,他的另一個妻子擡頭道:“柴刀破了,還沒買新的。本來上個月就要到山下鐵匠鋪買的,結果要價太貴,便沒出手。不知最近價格怎麼樣了,跌沒跌。”

黃獅精聽了,一頭亂麻。

此時,一直不聲不響的一個妻子忍不住抱怨道:“前段日子,翁祖叫咱們過去慶祝,買牛買羊,哪個不是錢?”

“你說的什麼話?!”黃獅精怒道:“翁祖和叔叔事後不是將錢都還給咱們了麼,還多給了些呢。”

“多給了麼?可大王你拿錢給我入賬的時候,明明是少了。”

黃獅精下意識的瞥了眼杵在牆邊的兵器四明鏟,沒錯,翁祖給了他錢之後,他在交給媳婦們入賬前,提前支取了一部分用來修補自己的兵器了。

這時候就聽妻子們紛紛議論,“入自己的小金庫了。”“自己給花了,不留給家裡。”“孩子們要化形,不得留着買點天材地寶?”

黃獅精申辯道:“保養兵器,怎麼能算亂花銷?!”

“平日也沒見你怎麼用。”有妻子低聲嘟囔,“磨得錚亮,擺着好看罷了。”

黃獅精拿起四明鏟,道:“這就用給你們看。”又看向刁鑽古怪等小妖,“廢物,我親自去子母河察看!”

這時候,青臉兒跑出來拆臺,“我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祖翁身邊的五穀豐登,他說來通知您,那金雕像有線索了,讓咱們不用去子母河那邊了。”

黃獅精想掐死他,攥拳道:“你怎麼不早說?”

“沒來及說。”剛纔大王一直和媳婦們吵架,他們也插不上嘴。

這時媳婦堆裡飄出一句話,“唉,子母河不用去了,這四明鏟真沒用武之地了。”

黃獅精很憤怒,但是不能朝媳婦們撒氣,畢竟媳婦們聯合起來戰鬥力也是驚人的。

他怒視她們,“有線索了,不是還沒找回來麼?我此番便去捧回金像。”說罷,騰雲出了門。

如果能替祖翁和叔叔找回遺失的金像,必能得到青睞,成爲扶妖將軍手下一員大將,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也能活出點樣兒來。

想到這裡,想掙得頭功的黃獅精,直奔子母河畔。

施錚晚飯時,有點心煩金雕像的事,便多喝一點酒。

臨睡前,只覺得臉頰發熱,便坐在洞前的綠茵上吹夜風納涼,迷迷糊糊的感覺身邊多了個人,正是袁持譽。

施錚笑道:“你快回去吧,小心一會我突然現原形嚇你一跳。”

袁持譽道:“在我家那次,確實嚇了我一跳。”

聽你這淡定的語氣,可不像是被嚇到的樣子,施錚哈哈笑了兩聲,“你也是膽大,萬一嚇死你,可就麻煩了。”

他現在去閻羅殿都得掂量掂量,何況那時候。

袁持譽看着天空的皎月,“……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的月亮,要是沒有你救我,我就死了……”

施錚知道他說的是在望霞洞他被五鼎門追殺那次,回憶當初,不禁恍如隔世,主要是當初連幾個五鼎門弟子都打不贏的袁持譽,如今都能打敗文殊普賢兩菩薩了。

人的命運,真是瞬息萬變。

“誰讓你們踩壞了秧苗,我當時是真的很生氣,內心想着要狠狠收拾你們一頓。不過,對你,我還是會開恩的。”

袁持譽忙問:“爲什麼?”

“第一,你是個受害的小可憐。第二,你之前做了你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之一,買我的魚缸。”

袁持譽:“……”

施錚說完,乾脆躺在冰涼的草地上散熱,眼睛沉得睜不開,“……我再喝這麼多酒,我就是狗……”

誒?好像他之前也發過這樣的誓,果然誓言就是用來打破的。

想從貓科動物變成犬科動物,也不知道人家犬科收不收。

袁持譽低頭看他,“你困了麼,我抱你回山洞。”

“不用麻煩你,我自己能回去。”施錚坐起來,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我回去睡了,你呢?”

“我不睡。”

施錚道:“那明天見。”便半眯着眼睛,走回山洞內的房間睡了。

袁持譽仔細回憶着,低聲道:“當初扔在哪裡了呢?應該還能找到。”便起身,朝五鼎門所在的方向飛去。

施錚一夜無夢,睡了個好覺,下地掀門簾的時候,一眼就瞧見門口擺着一個水玉魚缸,晶瑩剔透,正是當年賣給袁持譽那個。

施錚沒記錯的話,袁持譽親口說這東西被他扔到五鼎門練功臺的斷崖下面去了。

難道昨天晚上他睡覺之後,他去給找回來了?

施錚嘴角不覺勾起,出門隨手摘了些鮮花,插放在魚缸中,又倒注入了半缸清水滋養它們。

“不錯不錯,當花瓶也行。”施錚把它擺放在屋內石桌上做裝飾,讓空洞的石屋多了幾分色彩和生機。

施錚來到山洞外,找了一圈不見袁持譽,擡頭見他又坐在山頂的斷崖上,便飛了上去。

“魚缸是你撿回來的?”

“嗯。”袁持譽看施錚臉上的笑容,就知道他沒做錯,撿回來是對的。

施錚的面龐映着清晨第一縷陽光,心情沒來由的好,嘴角帶笑的抻了個懶腰,“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