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前面有車?哪有車?”我問。
楊蓮無奈地說:“沒有什麼車,是他開始犯病了,每天都得有七八次,不是說胡話就是又哭又笑,晚上有時候還夢遊,沒辦法。”
明明說完那句沒頭沒腦的話,又抄起筷子繼續吃飯,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我看了看他,問楊蓮:“請了那麼多看邪病的仙家都不行?”
楊蓮點點頭:“可不是嗎!他們有的根本查不出病來,有的瞎說八道,只有一個最有名的仙家說她知道是鬼上身,但管不了。”
我沒明白:“什麼叫管不了?”
楊蓮說:“她說法力不夠,管不了這麼遠的鬼,我也不明白什麼意思,鬼還有本地和外地的,再遠又能遠到哪去?可再問她就不說了。”
這時我想起她當時在短信裡說的話,就問:“你們之前有請過泰國佛牌嗎?什麼樣的。”
楊蓮猶豫片刻,起身從五斗櫥的抽屜裡取出一個紅布包遞給我,我打開布包,裡面有個黑黝黝的方形佛牌,中央鑲着金色的蜘蛛。背面嵌着兩根鐵釘和一團黑線,還有用紅色液體塗的幾個彎曲符號。我用手機拍下正反面照片發彩信給方剛,問楊蓮這蜘蛛牌從哪請來的。她嘆了口氣:“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和老公的運氣一直不太好,也賺不到什麼錢,後來他認識了一個住在泰國的中國人,說能聯繫到佛牌,什麼招財旺桃花合婚都管。那人在泰國十幾年,據說生意做得不錯,也很靈驗,我們倆就湊了五千塊錢請了這個什麼蜘蛛牌。”
正在吃飯的明明又停住動作,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都說了生意有賠有賺,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哭笑不得:“這就是又犯病了唄?”楊蓮嗯了聲,我說:“好在這種症狀對別人沒什麼太大影響。”剛說完,明明猛地舉起飯碗,就朝我腦袋上摔,我嚇得連忙躲閃,半碗飯咣噹摔在地磚上裂得粉碎,我一陣後怕,好在躲得快,要不腦袋非掛彩不可。
飯我也不敢吃了,只敢坐在離明明很遠的屋角,以免他再次犯病。楊蓮拖着明明進了臥室把門從外面鎖上。我說這樣危險吧,萬一明明自殘怎麼辦?楊蓮說:“他的房間除了牀和塑料水杯之外,什麼也沒有。牀也是特殊設計的,邊角全是泡沫。”
我點了點頭,這時方剛回信息了:“阿贊輝製作的招財蜘蛛邪牌,背面是棺材鐵釘、同棺屍骨毛髮和中指血寫的死者姓名,能把該死者生前的所有財運都轉給佩戴者。”
好傢伙,這東西厲害,我問楊蓮請牌之後的事,她長嘆了一口氣,開始給我講,我聽完才知道,她老公還真幹了不少虧心事。
那還是兩年前的事,在請了那塊招財蜘蛛之後不到半個月,楊蓮的老公白先生在參加老同學兒子的滿月酒時認識了一位姓周的朋友,此人以前一直從事水產生意,後來不做了,正想投資乾點兒別的。白先生覺得有機可乘,就故意接近這位周老闆,稱在齊齊哈爾當地有個很好的項目,是給一所高中重建圖書館,投資不多,六七十萬就夠,利潤很高。
不知道那位周老闆怎麼想的,就相信了白先生的話,投了七十萬進去。後來又稱那學校的教學樓也要翻建,得再加五十萬,就這樣,周老闆前前後後投了三次錢,總共一百六十多萬,基本是他所有的錢,還把房子都做了抵押。而白先生壓根就沒把這錢用在什麼學校重建上,今天說建材漲價,明天說批文沒下來,後天說工地違規被罰款,大後天說某工人摔成重傷要賠錢,總之,那一百多萬都打了水漂。
周老闆多次找白先生討錢,還告上了法庭,但他發現白先生不是簡單的騙子,他說過的那些藉口居然都能拿出證據,法院也沒辦法,只能歸結爲投資失敗,白先生沒有過錯。周老闆的全部身家都搭進去,竟連住的地方都沒了,只能湊合在小旅館裡,他向白先生求助,白先生棄之如敝履,最後周老闆絕望地從某大廈頂跳樓自殺。
他這一死,白先生就更輕鬆了,也不用再裝窮,騙來的那一百多萬在本市花園小區買了房子和兩輛汽車,過起了花天酒地的幸福生活。可好景不長,沒過兩個月,白先生開車和朋友出去郊遊回家途中莫明其妙地出車禍死了,經坐在副駕駛的朋友回憶,本來車開得好好的,駛到某十字路口的時候,白先生忽然大喊着拼命打方向盤,就像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堵牆,結果撞在水泥墩上當場死亡。
白先生死後,周老闆的家人曾經找到楊蓮想討回一些損失,但被她拒絕了。不到半年,她兒子明明就開始出現中邪的症狀,經常說胡話、辦邪事,大小醫院跑遍,法師也了很多,一年過去了也沒治好。
聽完楊蓮的講述,我再清楚不過了,白先生騙了周老闆一百多萬,把對方活活逼死,而楊蓮也是個相當貪婪的女人,我估計白先生的意外死亡說不定就是周老闆的亡魂索命。可他兒子的邪病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周老闆的鬼魂還不罷休,又纏住了明明?
我低頭看看胸前掛着的五毒油項鍊,猛地發現項鍊中的油顏色漆黑,遠離招財蜘蛛牌十幾米仍然如此,我在幾個房間來回轉了幾圈,項鍊的顏色忽深忽淺,好像這個家裡並不止一個邪靈。
爲了驗證我的猜測,我讓楊蓮開鎖把明明放出來,他慢慢走出來,坐在沙發上玩火車玩具。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觀察。過了十幾分鍾,明明停住動作,擡頭對着牆壁冷冷地說:“你這個騙子,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