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過世後半年多,表哥通過單位去泰國出勞務,在羅勇認識了表嫂,婚後乾脆辭去工作,賣掉房子定居泰國,再開了銀器廠。思鄉心切的表哥很很常回國看看,但大舅和三舅顯然不很待見,後來三舅以身體不好爲理由,乾脆把我的聯繫方式給了表哥,表哥也是出於無奈,才讓我給他寄點東西。如果不是這樣,我也沒有機遇接觸到那些東西。
出了這件事,表哥感到身心疲憊,索性把工廠停掉,說等再過幾十天,我的簽證到期就帶上表嫂和我回國一趟,雖然是遠親,但怎麼也比朋友強,住的地方還是有的,我痛快地答應了。
那幾天表哥每天都要開車去曼谷中國大使館辦簽證交材料,我就藉機會到街上採購一些當地的特產,準備帶回去給家人和朋友嚐鮮。這天我去買東西,逛到半路才發現錢包被偷了,幸好帶得不多,只好回去再取。
廠院已經空無一人,掏鑰匙開大門上到二樓,聽到從表哥房間裡傳出奇怪的聲音,很低,但我耳音很好,聽的很清楚。我心裡一驚,悄悄摸到房門口,從鎖孔向裡看,頓時傻了眼,看到表嫂坐在沙發上,有個年輕男子緊緊抱着他親。
我嚇得魂都沒了,趕緊溜下樓走出去,連錢也忘了取,心怦怦跳得厲害,一直在街上轉到下午才慢慢回來,在院子裡看到表嫂正在晾衣服,看來那男人已經走了。
晚上三人一塊吃飯,表嫂對錶哥毫無異常,我倒是生怕她知道被我碰見,心裡這個厭惡,總是在想要不要把事情捅給表哥,做爲男人,最悲哀的就是當王八,這怎麼行?
飯後表哥送表嫂去孃家住幾天,我壯起膽子把白天遇到的事告訴了表哥,他半天沒吭聲,後來讓我出去,想一個人靜靜。我後悔了,管人家的閒事幹什麼?要是因爲這個離了婚,是不是還得怪我?
深夜,我躺在牀上來回翻身睡不着,想出來到院子裡透透氣。剛轉身想坐起來,黑暗中看到牀頭有個人影,就靜靜地站在我面前。
我嚇得“啊”地一聲往後退,眨眼間那黑影又不見了。看來是眼花,我定了定神,摸到開關打開燈,屋裡安靜無聲,開門出來,看到漆黑的走廊裡有個影子一閃而過,我以爲是表哥,就走了過去。
在表哥房門前,我聽到裡面傳出低低的說話聲。我心想他倆也太怪了,男的不在家,女的有外遇,難道女的不在家,我表哥也找了個相好?
我放輕腳步把耳朵貼在房門上,隱約聽到表哥說:“乖兒子,你怎麼搞的,是不是爸爸做錯了什麼事?”
並沒有人回答,但表哥頓了一會兒又說:“我什麼時候餵你喝過生血?爸爸沒這麼糊塗的呀!”
又頓了一會兒,表哥說:“好兒子,你肯定是誤會爸爸了,明天爸爸去曼谷給你買進口玩具——”突然表哥的話停了,從屋裡傳出斷斷續續、痛苦的呻吟掙扎聲。我連忙去推門,可門竟是反鎖的。我大喊表哥的名字,表哥無法應答,我不敢再猶豫,連續幾腳去踹,終於把木門踢開,我的腳踝也扭了。
屋裡沒開燈,但能看到表哥躺在牀上,雙手徒勞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顯然很痛苦。我連忙上去想扯開他的手,但他緊緊地捏着自己,怎麼也拉不開。我急得大叫:“表哥,怎麼回事啊?”
表哥痛苦地看着我,光張嘴說不出話,忽然表哥的身體迅速上升,竟然貼着牆懸空。我嚇壞了,後退幾步呆呆看着,手腳都像灌了鉛似的。身在半空的表哥勉強伸出一隻手指向牆角,我回過神來,跑到牆角的櫃子,拉開幾個抽屜手忙腳亂地找,幾本書,一些泰銖現金,一塊手錶和一把水果刀,沒發現什麼特殊的東西。
我問:“用什麼東西啊?”
表哥說不出話,我拿出錢,表哥勉強搖着頭,我再拿出手表,表哥眼珠子都快出來了,我又拿出小刀,表哥用力點頭。我忽然想起昨天在銀龕那裡的小刀來,不知道有什麼關聯,但也沒時間想,就拿着刀跳上牀,朝表哥面前的空氣裡亂揮,什麼效果也沒有。
表哥漸漸說不出話,雙手也鬆開了,我急得要死,忽然心念一動,咬着牙用刀把手指割破,把流出的血滴朝表哥揚過去。
說來也怪,揚出的血滴並沒有濺在牆上,而是好像碰到了什麼物體,表哥的身體重重摔在牀上。我連忙打開燈,一切安靜下來,就想什麼也沒發生過。我不懂怎麼急救,只好幫表哥捶胸口,幾下之後他漸漸緩過來了,咳嗽一大陣子,喝半杯水之後,總算是沒事了。
我和表哥坐在牀邊,我緊張地說:“哥,是鬧鬼嗎?要不要報警?”
他搖了搖頭,邊喝水邊說:“弟弟,沒必要,那不是鬼,是我兒子。”
我知道他把那個供奉的東西稱做兒子,就說:“鬼就是鬼,當寵物養也是鬼啊,我看咱還是報警吧,要不就把那個東西扔掉!”
表哥說:“那真是我兒子,是我和你嫂子的孩子……”
我傻了眼。
表哥這纔開始給我講這件事的來歷。原來他供奉的那個小東西是個嬰兒的乾屍,而這嬰兒不是別人,正是我表嫂懷的孩子。
表哥和表嫂結婚兩年,一直沒孩子,到了第三年表嫂終於懷孕了,可四個半月的時候醫院檢查說胎兒有點問題,但也可以生下來,也許問題不大。表哥怕孩子生下來不健康,就力勸老婆打掉了。醫院的大夫和表哥是好朋友,說可以考慮把胎兒送到寺廟裡去製成小鬼來養,能招財進寶,尤其是沒經過產道的胎兒靈力更大。表哥不知道怎麼想的,就把胎兒託一個精於此道的中國人送到曼谷東南一個小寺廟去,製成小鬼供奉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