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表哥喝在興頭上,聽了我的話,嘿嘿笑着對錶嫂說了句,看來是把我的問題翻譯給她了。表嫂的臉頓時沉下來,我馬上閉嘴不再問。可是表哥卻拍拍我肩膀,硬着舌頭說:“你哥有孩子啊,現在都快三歲了。”

我很奇怪,還要問什麼,卻被表嫂打斷。她講的是泰語,我聽不懂,但猜也能猜出大概就是“不許再說”之類的話。可表哥已經被酒精麻醉,不以爲然的推開她,對我說:“弟弟,哥有個兒子,就住在家裡的樓上。我兒子可好了,又聽話又懂事,而且還能保佑我財源廣進。可惜啊……就是你嫂子沒法再生,不然我們老吳家這香火就——”

他的話又被表嫂給打斷,她拉起表哥就往包走,還帶着歉意地對我說了幾句話,我明白她的意思,只得跟着表嫂一塊兒結賬叫出租車回家。

晚上用表哥的電腦上網,和一個同學聊qq談起這個事,這傢伙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研究神神鬼鬼這類東西,聽了我的描述,他立刻說我表哥供的並不是普通的東西,而是“金童”,是用夭折或未出生的嬰兒製成的供奉物,但要由法力高強的法師或僧人作法開光之後纔有效果。我聽了嚇得夠嗆,心想東南亞人就喜歡玩這類東西,把中國人都給帶壞了。

同學讓我拍照用qq傳給他欣賞一下,我氣得罵他:“你他媽的不知道我用的是諾基亞3310啊,這手機有拍照功能嗎?”但同學不甘心,讓我想辦法拍張圖片留着,我先答應下來,但沒打算照辦,萬一被表哥表嫂發現就不好了。

當晚睡覺,半夜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三樓似乎有什麼動靜,我爬起來開門,聽得更清楚了,從樓梯傳來一陣陣的哭泣聲,像男又像女。我嚇了一跳,心裡在猶豫:上去看看?

本不想這麼好奇,但樓上的哭聲更加清晰起來,是表哥的聲音。我擔心表哥大醉後會出什麼事,於是悄悄上樓去查看。

三樓沒開燈,只有晃動的燭光,我在拐角處偷眼看,只見表哥夫妻倆跪在白天我發現的供奉小銀龕的門前,邊哭邊低聲說着什麼。我仔細地去聽,隱約能聽到表哥說的是什麼“你的命怎麼這麼可憐”“我的親兒子”“賺這麼多錢有什麼用”之類的話。我越聽越糊塗,估計表哥可能是酒後心情差,聯想到自己沒有後代,家業沒人繼承的意思吧。

第二天,表哥陪表嫂去美容院做頭髮,讓我到處逛逛,只要別走丟了就行。羅勇市和泰國別的地方一樣,到處都是寺院和佛塔,很多西裝革履的上班族都會對着路邊的幾尊我連名字都叫不出的佛像參拜。

逛了幾條街,我覺得實在沒意思,就回家去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全是泰語節目,雖然樓頂安了衛星接收器,但也只有中央電視臺的幾個頻道和香港鳳凰臺。我覺得很無聊,忽然想起同學和我說的話,趁表哥不在,我找到他那部130萬像素的數碼相機,鬼使神差地悄悄出屋上樓去看。

那個銀龕周圍供奉的東西沒什麼變化,但多了兩套漂亮的兒童衣服,另外還有一把漂亮的帶鞘小刀。拍了幾張照片,我以爲那把小刀也是玩具,拔出來一看竟是鋼的。我用手指肚輕輕颳着刀刃,心想小孩玩這個東西是不是有點兒早?

這時從走廊窗外傳來摩托車引擎聲,表哥回來了,我連忙把刀收回鞘,慌亂中把指肚劃了個小口,我顧不上這麼多,連忙下樓去假裝看電視。

剛起牀,回答大家一些問題。一是有關上圖片的,關於小鬼和古曼、賓靈、崇迪之類的圖,在我洗手關店時就把所有圖片全都刪掉,因爲出了一件事,原因以後會慢慢說。樓主人在北京,只留了一些和表哥嫂的合影,還是用135膠捲相機拍的,以後回老家的時候,可能會把合影翻拍傳上去。二是表哥給嫂子打電話送吃的這個問題,已經解釋過兩次了,在此統一解釋一次,以後不再回答這個問題。

我在泰國半個月,表哥教了十來個最基本的泰語單詞,當時是出於純好奇學的,比如吃飯,睡覺,你好,我是xxx之類的。表哥在電話裡提到了吃的,我就問是不是表嫂已經做了好飯在等我們,他說是給樓上送吃的。我就沒再問,以爲樓上有寵物,但又在銀龕中看到塑料水槍,有疑惑但沒再問。

另外,有朋友總是發一些說我自己頂自己的回覆,而時間都是在樓主首次發貼的8月18日21時19分43秒,很奇怪,我算就自己頂自己也不會在第一樓沒完沒了地頂吧?請大家看清楚些,是不是系統顯示的問題。

樓主有工作,只能抽老闆不在的時候打些內容,講講經歷,要是有人覺得是在編故事,那請隨意,看不看是你的自由。本貼旨在勸大家要是沒有百分百的瞭解和把握就別碰這類東西,樓主有很多當年開店時的案例和大家分享,各類的都有,而不是講故事娛樂你,千萬別領會錯了意,謝謝大家

表哥兩人上來,拎了不少海鮮和新鮮水果,表嫂穿的緊身牛仔褲,屁股又圓又翹,胸也大,長長的黑髮燙成細波浪,看起來十分性感。我心想這個表嫂實際最多不超過35歲,但外表最多30歲,表哥都快50的人了,能娶到這麼年輕漂亮的泰國女人也不錯。

表嫂先拿了一些東西送上三樓去,我也見怪不怪了。在和表哥聊天中我得知,他打算用大部分資金在本地開一家水果加工基地,羅勇的工廠特別多,最多的是汽車廠,還有橡膠、水果廠等,泰國水果很著名,羅勇的水果更是品質一流,表哥已經和國內幾家沿海貿易公司聯繫好,包下貨機每隔三天空運泰國新鮮水果到中國,準備大幹一場。

正說着,突然從外面廠房傳來雜亂的吵鬧聲,表哥連忙出去看,我也跟了過去,到車間一看,很多人圍在專門給銀器括形的液壓牀周圍亂成一團。我和表哥擠進去,嚇得我差點吐了,一個工人不知怎麼的,上身趴在加工牀上,腦袋被液壓機死死壓在衝牀上,都扁了,紅的白的一大堆到處流。

表嫂聞聲也趕來,一看就尖叫起來,嚇得臉煞白。表哥手忙腳亂地打電話,讓人把那人扶起來準備扶進汽車,但一看還是算了,腦袋已經被壓爛了。過了十多分鐘警察來了,皺着眉開始拍照和清場,表哥也被帶去警局問話。

工廠暫時停業,所有工人都被警察查了一遍,我也不例外,護照簽證身份證仔細檢查,警察的表情讓我很不爽,好像我是個躲在黑工廠裡的偷渡者似的。表哥幫我辦的旅遊簽證,有30天期限,查完後終於自由了,在警察局門口和工廠裡的一箇中國工人聊天,他告訴我警察主要查工人們都有沒有辦理人身保險。

我問他:“你們應該都有保險的吧?”

工人回答:“上個月我們的保險到期,這個月的還沒有辦下來,正巧現在出事了,還不知道怎麼處理呢。”

我一驚,怎麼會這麼巧?這時那工人指着遠處說:“他的家人都來了,你看。”

遠處有十幾個人都坐着摩托車駛來,是那名遇難工人的家屬,下車後直奔警局,看錶情一個個氣勢洶洶。果然,在警局裡這通鬧,這些家屬差點把我表哥給吃了,好在幾個關係不錯的工人和警察在勸架。

死者家屬看來也知道死者正巧沒有保險,開始大吵大鬧,漫天要價,警察局估計也知道我表哥有錢,於是借題發揮,要指控我表哥非法僱傭。這件事持續了近一個禮拜,最後表嫂的老爹託關係,表哥又花了不少錢息事寧人,纔算了結。

表哥姓吳,和我的關係有點遠,我姥爺有個大排字的二弟,東北習慣叫“二姥爺”,二姥爺有三個孩子,兩男一女,這個表哥就是二姥爺二女兒的兒子。表哥十幾歲的時候,二姨家吵架離婚,他跟了母親,和二姨父再沒什麼聯繫。而在二姥爺去世時又因房產問題,三個兒女大打出手,從此三家鬧得很僵。

姥爺和二姥爺家在同一個村子,我和表哥小時候在姥爺家還經常碰到,那時幾個表哥弟妹上山下河玩得很開心。後來村子的地被政府徵用改成工廠,親戚們各自分開買房安家,幾乎再沒碰過面。只在幾年前聽二姥爺家的三舅說起過二姨去世的消息,表情冷漠,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二姐,而是哪個鄰居過客。親戚處好了像一家人,處不好還不如朋友,每家都有這種情況,只是吳表哥從此後幾乎再沒一個可走動的親戚,更孤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