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磊。
這兩個字宛如冰錐一樣刺進我的心坎中,疼痛而又渾身冰冷。在暖氣充足的超市裡。我竟然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面色慘白。額上甚至沁出了一排細小的汗珠。
阿磊,這個人是誰?
爲什麼只是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就好痛好痛,這個人到底是誰?
我只要稍稍想到這個問題,就像是被人緊緊地拉扯着頭髮一樣。頭皮抽緊又刺痛。
“小沫,你怎麼了。怎麼臉色突然變得這麼差,你不會是跟阿磊分手了吧。真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事情,知道的話我肯定就不問了。”唐阿姨也跟着緊張了起來,擔憂的看着我。又是那麼的手足無措。
阿磊……阿磊……他到底是誰……跟我是什麼關係……
明知道不應該繼續深究下去,可是大腦根本控制不住的,頭痛欲裂的同時。一些模糊的畫面在腦海裡閃動。
張嬸早就在我站不穩的時候上前扶住了我,“小姐。身體又不舒服了嗎?我們回家吧,東西不買也沒關係。”
張嬸當機立斷,又馬上跟唐阿姨道別。扶着虛弱不堪的我就往外走。
等到了超市外面。等冷風拂面吹來,剛纔亂成了一團的神經彷彿也被寒冷給冰封住了一樣,我這才得以深深地喘上一口氣。
“小姐,我們直接去醫院吧?”張嬸依舊緊緊地抓着我,她看起來比我更憂慮,眼神中帶着深刻的關心。
“張嬸,我已經沒事了。”我深吸一口氣,太陽穴還是一跳一跳的,臉上的痛苦神色卻淡了一些,“可能是超市裡面太悶了,所以一時間喘不過氣來,出來外面就好多了。”
“真的已經沒事了嗎?還是看一下醫生吧,這樣更安心些。”張嬸將信將疑的看着我。
“不用看醫生,我確定自己已經沒事了。”我極力露出泰然自若的樣子,將所有的疼痛拋之腦後,又跟張嬸說道,“張嬸,剛纔超市裡發生的事情,包括我遇見唐阿姨,你絕對不能告訴阿風。”
“小姐,可是……”張嬸猶豫着,畢竟顧辰風纔是付她薪水的人。
“張嬸,我們朝昔相處這麼久了,我一直將你當成自己的親人,阿風知道了肯定會擔心的,他已經這麼忙了,我不想再給他增加煩惱,就當是我求你了,好嗎?”
張嬸靜靜地跟我對視,瞧見我眼神裡的懇請,好一會兒之後,她點頭道,“先生那裡我可以不說。但是小姐必須去看醫生,不然我不放心。”
“好,我們這就去看醫生。”我這才輕鬆的露出一抹笑。
我並不是怕顧辰風知道我的身體狀態,我更擔心的是怕他知道我遇見唐阿姨的事情。從他的言行上我可以感覺的出來,顧辰風其實並不希望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每一次牽扯上這件事,他總是會顯得特別的緊張。
好不容易我們的關係向前跨進了一大步,我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又把他推遠了。
離開超市後,我的確是去看了醫生,不過不是之前的醫院,而是一家就近的小門診,簡單的檢查之後,醫生說的也大多都是官方的話,說是創傷後遺症,多注意休息,等自然恢復。
雖然這種話沒什麼建設性,但是畢竟是醫生親口說的,所以張嬸十分的信任。
晚上顧辰風回來,張嬸果然就像是答應我的一樣,沒有提起這件事,我也才真的安心了。
反倒是顧辰風引起了我的注意。
只要我的目光沒對上他,他就一下子收斂笑意,眼眸低垂着,渾身上下油然而生一股冷然和戾氣。
好幾次我偷瞄他,他就這樣兀自出神着。
可是他一面對我,就會想尋常一樣,神色輕揚,嘴角帶笑。
我疑略着,他的心裡彷彿藏着一件大事,是沒有辦法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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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六那天,張嬸嘮嘮叨叨的跟我說了很多,拖到一起吃了午飯後才離開。
我原本以爲一個人的生活並不會有什麼問題,沒想到張嬸走的第二天,我就感冒了。
顧辰風出門前,燒了一壺熱水,又準備了感冒藥放在牀頭櫃上。
他連被子一起抱着我,有些用力,黑色的眸子裡帶着一抹我沒看到的沉重,“小沫,對不起,這個時候我明明應該留在你身邊的,但是……但是公司裡還有事情。”
“咳咳!”因爲發燒,我的臉被悶的紅撲撲的,從厚厚的被子裡探出眼睛來,喉嚨乾澀着,“阿風,我沒關係的,只是有些發燒,小感冒而已,公司的事情比較重要,你去吧。”
“我把手機放在你枕頭邊,要是過了中午身體還沒好,我就回來。”顧辰風認真道。
“真的不用這麼麻煩,等我睡了一覺,悶出了汗,說不定下午就好了。”我嘟噥着推了推他,“倒是你,快點去吧,再不去你都要遲到了。”
顧辰風終於算是放開了我,可是又伸手過來捧住了我燒的火燙的臉頰,拇指擡起我的下顎,就用嘴脣對嘴脣的姿勢,重重的親吻了我好幾下。
要不是我緊閉着嘴,他說不定還想來一個脣齒交纏的舌吻。
顧辰風說,“把感冒傳給我,這樣你就可以快些好了。”
“傻瓜。這種事情又沒有科學依據,只有傻瓜纔會相信。咳咳!”
我嘴上吐槽的,可是心裡卻禁不住的一陣甜蜜。
顧辰風走後,我並沒有馬上就睡,而是聽着汽車引擎聲慢慢地消失,直到再也聽不到了,才疲憊的閉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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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別墅的顧辰風又在心裡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說了謊,他今天根本不是去公司。公司的年終總結早就在昨天結束了,雖然還要上班,但是都是不怎麼重要的事情,而且還有樑帆在,他甚至不出現也不可以。
然而有一個地方,他不得不出席。
就是顧家的家宴。
顧家其實並不是一個小家族,只是因爲之前的一些事情,親人相互之間聯繫的不多。不過中國人都講究過年團聚,所以每年二十七,或者二十八,家族裡的人都會相約聚會。
今年的聚會地點就在顧家別墅,顧啓蘇這一輩有兩個兄弟、兩個姐妹,在加上一些他的堂兄弟,所有人聚在一起,人數也不少。
人口凋零的顧啓蘇一家,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下午三點半,大部分的親人都已到齊,客廳裡又是老人家,又是小孩的,吵吵嚷嚷的一片。
顧辰風不喜歡熱鬧,就找了隱蔽的角落一個人呆着,可是他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客廳裡的某個人身上。
溫亞茹陪在楊惠茲的身邊,溫柔又親切的接待每一個親人。
她如今算是顧辰風的妻子,也算顧家的半個女主人,自然地散發着渾然天成的大氣作風,讓楊惠茲十分的滿意。
可是顧辰風就看不懂了,他明明已經親口提了要離婚,這個女人怎麼還能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將自己安置在這個位置上,並樂在其中。
從顧啓蘇和楊惠茲的反應看來,他們顯然是不知道他打算跟溫亞茹離婚這件事,但是溫亞茹爲什麼不說?她難道不是應該利用顧啓蘇夫婦,來狠狠地折磨他嗎?
顧辰風細細凝視着正在給客人倒茶的溫亞茹,徹底的陷入了迷茫中,擰緊的眉心一直都沒鬆開過。
直到晚餐開始前,溫亞茹身邊終於沒有人了,她獨自在廚房檢查着菜色。
餘光看到靠近的顧辰風,溫亞茹嫣然一笑,“辰風,你來的正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客人的口味,今天準備的這些菜,你覺得怎麼樣?”
她甜蜜中帶着自豪的語氣,彷彿是考了一百分跟父母炫耀的孩子。
顧辰風的眉心又皺了皺,冷着臉不發一言。
溫亞茹也不在意,笑着自說自話,“應該還不錯吧,我可是努力了很久才決定這份菜單的。你看那道咕咾肉,我可是特意爲你準備的,到時候你可要多吃一點——”
“夠了!”顧辰風突然冷聲呵止,“亞茹,我已經決定要離婚了,你不需要在做這些事情,如果你是顧忌我爸媽的感受,這並不需要,離婚是我決定的,剩下的事情我也會自己解決。”
溫亞茹的臉色頓時就僵住了,帶着完美笑容的嘴角抖了抖,可是她的目光卻越過了顧辰風,落在他的身後。
“媽……”
顧辰風轉身的同時,也聽到了溫亞茹顫抖的聲音,映入眼簾的是楊惠茲冰冷中帶着一絲漠然的臉。
顧辰風怔了怔,卻也覺得輕鬆,楊惠茲肯定聽到了他之前說的話。知道也好,省的他還要找時間再說一遍。
“媽——”事情就像你聽到的那樣,我跟亞茹要離婚了。
楊惠茲根本不給顧辰風開口的機會,她看起來瘦弱,但是眼神卻犀利着,雙眼瞪着顧辰風說道,“你閉嘴。”
然後有上前幾步,走到溫亞茹的身邊,一改剛纔的強硬語氣,柔聲道,“菜色確認好了嗎?”
溫亞茹回說,“已經確認過了,再過五分鐘就可以上菜。”
“嗯,你做事,我很放心。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下人,你跟我一起出去,作爲主人家,我們應該先入席。”
“好的,媽。”
楊惠茲和溫亞茹就這樣跟顧辰風擦肩而過,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廚房,誰也沒有對看顧辰風一眼,彷彿他的存在是毫無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