鴟鴞紋還有一分鐘結束,方銘靈機一動,把手放在黃平涼額頭。果然,即使是和自己沒有紋飾聯結的普通人,鴟鴞紋也能夠洞察他的意識世界。黃平涼的意識世界,是一片正在被颶風摧毀的城鎮。在那裡,或許能夠找到他關於《夢野拾遺》的記憶。
要怎麼進入?他突然想到,安宜曾經說過,通過漏洞和裂縫就能進入別人意識世界。而此時,黃平涼的意識世界應該是千瘡百孔,這就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他拿出手機,安宜在電話中說:“首先你要能看到別人的意識世界,找到其中的裂縫,通常不容易辨認,你要耐心的多找幾遍,以我的經驗——”
“然後呢,快點說。”
被催促的女王安宜不大高興,還是解釋道:“然後,你的意識體從裂縫裡跳進去,就像懸崖跳水一樣,試過一次就知道了。”
安宜有些懷疑的語氣說:“對你來說,難度很大,就算你能看到別人的意識世界。進入的時候,你的意識體要有脫離自身的能力,那意味着強大的精神力。那次你到戚晴的意識世界,是我把你的意識提取出,你是被動的——”說完這兩句,安宜才意識到方銘已經掛了電話。
鴟鴞紋的最後十秒鐘,方銘看到了黃平涼意識世界中巨大的灰色裂痕,非常醒目,正在毀滅中的意識世界,裂痕已經不需要仔細尋找了。
方銘集中意識,自己的意識體好像有了巨大的重量,抑制不住的要墜入眼前的裂痕,方銘一愣。
艾恩驚訝的說:“就是這種感覺,越沉重,表明你的精神力越強,即使沒有裂痕,我想你也可以直接砸開一個洞……你的精神力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
“身體綜合能力也包括精神力?”
“當然,靈肉一體,你的提升是全方位的。”
“不過,你的意識體正在投入將要崩潰的對象中,”艾恩說:“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在他意識世界崩塌前逃離。”
必須試一試!
方銘墜入黃平涼的意識世界,站在颶風摧殘着的平原上,遠處的房屋正在被一間間捲起,房屋、汽車、樹木的碎片在空中飄舞。
“我要去哪裡尋找呢?”方銘想:“最重要最珍貴的記憶,纔會被儲存在精神家園,普通的記憶,應該是放在這些即將被摧毀的城鎮。希望他關於那本書的記憶,是他很珍貴的記憶,否則,人的記憶浩如煙海,我根本不可能找到。”
黃平涼的精神家園應該是唯一的、與衆不同的場所,方銘看到在颶風還沒有波及的地方,有一間高大的建築,像是一個圖書館,就是那裡吧。
他在旁邊的民居院裡,找到了一輛皮卡,把油門踩到最大,飛速的駛向圖書館,颶風也在朝圖書館逼近。
方銘看到有人在攔車,“意識世界中爲什麼有居民?我和戚晴的意識世界,只有風景,沒有城鎮和居民。”
“意識世界應該有很多形式,不是隻有風景,這些人也是他記憶的一部分。這些記憶本能的想要逃避災難,所以攔你的車。而且,你的意識世界,不能稱之爲‘風景’吧。”
方銘沒有停車的打算,一路飛馳,撞進了圖書館大門。寬闊的大廳裡,立着一個四五米高的書架,需要用移動梯子來查閱圖書。陳列着厚重、巨大的書籍,還好,只有幾百本。
方銘攀上書架,專注查找,這些書都是黃平涼各個時期的寶貴記憶。外邊的颶風已經在接近,被卷飛的房屋碎片拍打在圖書館牆上,不斷髮出撞擊聲。
書架看完,沒有《夢野拾遺》。方銘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復心緒,他仔細觀察圖書館,圖書館中間的一個雕像引起他的注意。雕像前的一小塊地毯磨損明顯,這是經常有人在這裡往返走動所致。方銘直接把雕像推開,下邊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地道。
沿着樓梯進入,下邊燈火通明,放置着幾個玻璃陳列櫃,裡邊盛放着幾十本書,都是黃平涼收藏的珍本、孤本,方銘在其中看到了《夢野拾遺》。
他打破玻璃,取出那本書,快速翻看起來,他的視覺能力,已經是常人的很多倍。很快就翻完了大半本書。
圖書館的屋頂已經被颶風吹走,頭頂上的書架和地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艾恩說:“你必須走了,颶風毀掉這個精神家園時,他的意識世界將不復存在。他會變成植物人,我不知道你會遇到什麼狀況,也許永遠出不去。”
方銘一邊朝外走,一邊繼續翻書,一頁文字映入他的眼睛,“我的故鄉是平康縣城,建國前,曾經發生一樁怪事。有一位前朝的武舉人,住在街口的宅子裡,雖然年過六旬,依然身強力壯。有一天,有人看到魏四從背後襲殺了武舉人,這人說,殺人後,魏四從一個瘦弱的苦力,變得壯碩如牛。別人都說證人眼花了,後來魏四被警察局的人圍捕,連殺兩人。捕拿到案後,發現他確實壯碩了許多,有人想到之前證人的說辭,拷問之下,魏四說他有一件寶貝,是塊牌子……”
在他閱讀的瞬息間,颶風已經把上層的書架捲到了天上,整個圖書館正在分崩離析。
“快跑!”
嗖,一個大立柱擦着方銘飛起,方銘沒有擡頭。
“據說這塊牌子後來落在縣城的一位士紳手中,姓薛,他舉家遷移到金陵……”
手中的書籍已經在風中成了灰燼,方銘縱身一躍,朝着地面上的巨大的深溝跳下。
下一刻,他站在辦公室裡,劉歆語正在一旁擔憂的握着他的手,自己短暫的失神狀態讓劉歆語擔憂了。
“我沒事,我已經找到了我們需要的。”
黃平涼一動不動,除了還有呼吸,看不出生命痕跡。
方銘和劉歆語走出辦公室,沒一會,幾名工作人員走進辦公室,大驚失色,他們慌忙叫救護車,忙成一片。
“記憶篡改者失算了,他大概沒想到有人能夠進入意識世界。不過,他做的已經夠絕了,只要自己稍晚幾秒,就什麼也得不到。而黃平涼變成植物人,會被當做突發急病,沒有人會想到是人爲造成。”
聽完方銘的轉述,劉歆語說:“我們只要找到薛家就行,薛家在平康縣是有名望的士紳,這樣的人家應該有跡可循,我先查查當時的縣誌。”
兩人穿過展廳,方銘想起了丁嫣然,他望向剛纔的展位,劉歆語微笑着說:“要找剛纔那位漂亮姑娘嗎?去吧,我等着你。”
“你怎麼記得她?”
“我只是記憶混亂,又不是失憶……”
方銘突然想到,如果是這樣,自己的“表白”,還有吻她的過程,劉歆語都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