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錢一斗,你瘋了?哪怕是荒年,都沒有這樣的價格!”
“而今鬥米不過二十錢罷了,你們鬥米竟然敢賣百錢!五倍的差價,你們這都不是心黑,你們是沒心了!”
“鬥米百錢,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米糧鋪老闆一語落下,葉平還未開口,跟隨在他身後的臨安城之民便已是怒不可遏,冷喝連連。
鬥米百錢,這樣的價格,實在是太離譜了,哪怕臨安城本就米貴,可是,哪怕是荒年,也沒有這樣的價格!
但現在,對方卻是開出了這樣的價格,這擺明了是不想把米糧賣給葉平。
“諸位,抱歉,這是主家的意思!葉大人若是覺得太貴,可以去其他家問問看。”
米糧鋪老闆聽着這一聲一句,神情漠然的朝葉平拱了拱手,淡淡道。
“這價格,不行!”
“你們這是趁火打劫!”
“你是沒聽到葉大人剛纔的話嗎?若是有人膽敢囤積居奇,高價售賣,其人頭便當如石獅之首!”
他這態度,讓周遭的臨安城之民愈發憤怒,目光更是悉數投注到了葉平的身上,甚至,有人已是說出了葉平此前說過的話,試圖威懾米糧鋪老闆,讓他平價販售米糧。
“殺我?我是戶部官吏,這米糧鋪,乃是戶部開設,你們敢殺我嗎?”
米糧鋪老闆聞聲,嘴角滿是嘲諷笑容,一步朝前,滿臉的傲慢。
一語落下,場內瞬間變得緘默下來。
天玄規矩,誅殺官吏,視同謀反,罪不可赦,倘若真動手,那便是砍頭的大罪!
“他沒說謊,我聽說過,這米糧鋪的背後是戶部,而且,這米糧鋪中的米糧,都是常平倉之物!”
“常平倉,朝廷命戶部修建,用於賑濟災民,平抑米價之用,可現在,常平倉之米糧,卻要賣百錢一斗!”
“狗官!”
旋即,便有唾棄聲,咒罵聲響起,有人道出了這米糧鋪的後臺背景。
“葉大人,你我都是同僚,難道,你當真要因爲我不賣米,便要殺我?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人你如今應該在家中禁足纔對,怎地,竟是來了我西市米糧鋪?!”
米糧鋪老闆聽着這一聲一句,神情淡漠,轉頭看着葉平,玩味道。
他知道葉平的膽子很大,可是,他不覺得,葉平會因爲區區一個不賣米之事,便殺了他。
而且,他是官吏,不是商人,殺他,哪怕是葉平,也是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責,視同謀反!
更不必說,而今的葉平,本就有抗旨罪責在身,更無視了禁足懲罰,外出西市,本就已有大罪,再敢出手殺人,那便是罪上加罪!
“殺你,又何妨?”
葉平聞聲,揚眉一笑,一字一頓,淡淡道。
“你……”
米糧鋪老闆聞聲一怔,他萬萬沒想到,葉平竟然是這樣的回答。
“錚!”
但不等他一語出口,葉平一步向前邁出,金甲蟲所化金色長劍,輕飄飄掠起,帶出一道金色劍芒。
“嗤!”
伴隨着一聲,如烈風撕裂紙張的聲響,那米糧鋪老闆的身體,軟趴趴倒在了地上,頭顱從脖頸之上滾落,跌跌撞撞的滾入了雪窩之中,鮮血如涌泉,汩汩溢出,染紅了米糧鋪大門的積雪!
殺人了!
葉平,竟然真的敢殺人!
這一幕,乍一出現,偌大個西市,剎那間,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不敢置信的看着葉平。
他們本以爲,葉平此前一劍斬斷石獅子的腦袋,只是威脅人而已,並非真的敢出手殺人。
可現在,他們才反應過來,他們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葉平那不是威脅,而是一個警告,他是真的敢殺人,而且,不管你究竟是什麼身份,就敢出手誅殺!
“你,還有你背後的人,怕是忘了,我初入靖安司時,便以值夜者之身,格斃鎮撫使周乾!你們怕是更不知道,我入地窟做的第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便是格斃了地窟準王子嗣蘇勒!”
“你們覺得,你們的背景,是大過周貴妃,還是大過地窟準王?你們的脖頸,是硬過周乾,還是硬過蘇勒?!”
葉平漠然望着那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屍骸,一字一頓,喃喃道,如在說與這具伏屍聽,又如是在說給天下人聽,又如是說給自己聽!
一字一句,天地靜默,風雪飄飄,卻令人覺得,周身熱血都要如火焰般燃燒。
入靖安司,爲求一個公道,殺周貴妃之弟,殺靖安司鎮撫使!
入地窟,爲求人族平安,殺地窟準王蘇摩之子嗣!
這,便是葉平!
違逆公道者,他敢殺!
亂人族者,他敢殺!
他的話,從不是威脅,而是警告,若你不聽從警告,那麼,便別怪他手下無情!
“殺得好!”
“殺得好!”
“殺得好!”
下一刻,臨安城之民也好,流民餓殍也罷,陡然振臂高呼,一聲一句,如要將這漫天風雪盪開,如要將這天穹撕開一道口子。
風雪飄飄,災民流離失所,卻有人尸位素餐,甚至藉機擡高米價!
這樣的人,該殺,當殺!
只是,他們沒有這樣的膽魄,卻做這樣的事情!
可是,葉平卻是敢做!
這樣的手段,值得他們叫一百聲好,叫一千聲好,一萬聲好!
“既然此間是常平倉米糧,那麼,便不必稱量給錢,拿走了多少米糧,全部登記在冊!”
葉平聽着這一聲一句,轉過頭來,看着櫻雪,沉聲道。
“喏。”
櫻雪聞聲,這才如夢初醒,慌忙點頭應下,然後越過地上的血泊,進了米糧鋪中。
下一刻,一道道人影,扛着米糧,從米糧鋪中,魚貫而出!
“下一家!”葉平看着這一幕,目光落在了不遠處,幾家門口站立之人已是戰戰兢兢的米糧鋪,淡淡道:“去聽聽,他們的後臺是誰,去看看,他們是否覺得,脖頸比此人更硬!”
一語落下,葉平頂風踏雪,大步而行。
身後,萬民景從。
“瘋了!”
“他這個瘋子,徹底瘋了!”
“該死,賣,還是不賣?!”
烏泱泱人羣,宛若潮水用來,而站立在前的葉平,便彷彿是這無盡人潮之中昂首咆哮的虯龍,這一幕幕,讓趙家,讓皇家內庫米糧鋪門口之人,盡皆身體顫抖,膽寒心驚,驚懼難當。
此時此刻,他們,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