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樓之後就已經擋不住自己奔騰的眼淚了,我不知道我是委屈、是後悔、或者是別的什麼,但是我好像除了哭,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傅琰開車停在樓下,見我下來了,朝我按了按喇叭。
因爲傅琰算得上是顧清平身邊貼身的人了,所以也是有些印象的。這樣丟臉的樣子若是被他看了去,那麼顧清平肯定也是要嘲笑我一番的。
所以我慌亂的轉過身子,胡亂擦了擦眼淚鼻涕,然後走到車邊,拉開車門進去。
"麻煩你了。"
就算是有印象,畢竟也不是相熟,這樣的時間應該已經算是傅琰的私人時間了,要不是因爲我也不用大冷天的等在這兒了。
"何小姐客氣了,我該做的。"
大概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助理,傅琰身上的氣質像極了顧清平。冷冷淡淡,就連嘴角偶爾上翹,也都是非常的敷衍,把自己的心事和情緒藏在心裡,除了偶爾會向我表露一二,其餘的時間都掩藏的很好。
傅琰也是。
儘管我知道他對我不滿,但是他還是恰到好處的掩蓋這件事情。只不過是言語上稍微冷些,並沒有什麼不得體。
"傅先生在顧總身邊很久了吧?"
這裡離我家的路程還要很長的時間,兩個人坐在車裡不說話氣氛着實尷尬,但是非要說什麼,也就只有顧清平可以聊聊。
"是。"
"顧總平時對你很好吧?"
"擡愛而已。"
他總是機械的回答我問的所有問題,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麼和我聊下去的意思。我自討沒趣,便坐在後面不說話了。我不知道他是生性冷漠,還是在排斥敵對我。
但我也沒有什麼必要去討他的好,他不是我的客人、也不是我的上司,若不是因爲顧清平的原因,我甚至不必和他多說話。我想我還不至於連一個小小的助理都要去討好吧?
"何念小姐,顧總對你很不一樣。"
"啊?"
明明車裡已經安靜了半響,傅琰忽然的說話讓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並沒有在意我的態度,也不管我有沒有在聽,就是自顧自地說。
"我從來沒有見過顧總爲哪一個女人這樣過,從沒有過。但是你真的不一樣,你不願意來找他,顧總不惜拿着幾千萬打水漂只爲逼你來找他,我想這樣的傻事很少有人爲你做吧?當初顧總一再救你,爲你擺平了陳老闆,你以爲真的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我原本想要反擊,卻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而且陳老闆的事情,難道還有什麼事我不知道的嗎?
"你不在的時候,他想盡辦法各種打聽你的消息。本來顧先生從不出席這樣的商業酒會,卻因爲聽說你要來,什麼也不想就答應了。可你呢?顧先生那麼愛你,你卻總是執拗在情婦這樣一個身份上,用你的自以爲是,你的偏執,一次次的推開他!"
我從後視鏡裡看傅琰,他的表情因爲說到激動處變的猙獰。
我有些害怕的不敢說話,只能安靜的聽他說。他也大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很快就恢復了平日的冷靜。但是好像話匣子打開就很難合上,他並沒有停止的意思。
"何念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感情的事情,旁人是體會不到的,也無權評判對錯。我只是想說,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顧先生,就請你不要再打擾他了。我見過的顧先生,狠辣果敢,但你的出現總會讓他分神,讓他猶豫不決。"話音剛落,傅琰也剛好踩下了剎車。他推門下去,很有禮貌的過來爲我開門。
"傅先生,謝謝你。"
我也不知道我是爲了什麼說謝謝,是因爲終於有人肯罵我一頓讓我清醒的意識到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是隻是單純的謝謝他送我回來。
"何小姐,不是每個男人,都是不計得失的聖人,不要等到消磨完了這樣的愛情,才知道後悔。"
傅琰說話的時候眼神裡的誠懇,我看的很清楚。他是真的把顧清平看成自己重要的兄弟纔會這樣吧?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或許這個時候不說話是最合適的,我只能點點頭,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家走。
那是一條不歸路,我回頭了,就沒有退路了,我真的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走這條路。
回到家之後,發現齊飛飛還一個人坐在窗邊喝酒,我就好奇湊了過去。
"飛飛姐,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我過去,坐下,靠在她的懷裡。兩個孤獨的人,靠在一起才能取暖吧。
"睡不着,怎麼這麼晚回來?"
"有點事情耽誤了。"
我不想和齊飛飛說我的事情,並不是說我信不過她,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現在腦子裡很亂,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堅持意義究竟在哪裡?
可看看現在的齊飛飛,她就與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她就是我最新鮮的例子,我怎麼能夠重蹈覆轍呢?
也好。
就像是傅琰說的,既然不能接受,就不如遠離,消失的乾乾淨淨。可話說回來了,怎麼可能消失的乾淨?我在沈毅身邊做秘書,勢必是會時不時的出現在他的視線。
"何念,你有喜歡的人嗎?"
冷不丁的,齊飛飛忽然這麼問我。
"嗯。"
大概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纔敢偷偷的承認,我是喜歡顧清平的吧!
我承認我沒有於倩的勇氣,在那麼多人的面前承認自己的喜歡。說出來多可笑啊,一個千金小姐,不怕流言承認自己愛上一個有婦之夫;一個夜場男人堆裡打滾的女人,反而害怕的不敢承認?
"其實喜歡一個人就勇敢去追,不然真的會後悔。有時候想想,我當初若是沒那麼大勇氣,我現在一定後悔死了!但我現在就不後悔,誰會知道以後什麼樣子,但總不好辜負了當時的那一份情誼。"
我分不清這句話齊飛飛是給自己說的還是給我說的,但我真是聽到心裡去了。
誰會知道以後是什麼樣子,是啊,誰會知道。
我就這麼聽着聽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覺得臉上溼溼的,伸手一摸,原來是我哭了。
記憶裡很少會哭的我,好像近幾次哭,都是因爲顧清平。他可真是個惹人惱的人!
齊飛飛喝多了,最後倒在了我懷裡睡着了。我看着她的樣子,不由心生憐憫,如此嬌媚的可人兒,本不該有這樣慘淡的人生的啊。
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起來已經快要遲到了,於是來不及化妝只是洗了一把臉便匆匆到了公司。
我剛進來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勁,來來往往的人都對我指指點點,我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意思。
"何念,這裡這裡。"
我本來想抓住一個人問問,但是誰見了我都像見了瘟疫一樣避之不及。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看見陶珍珍在那邊招手叫我。於是我急匆匆的跑去。
"怎麼回事兒啊?我今天很奇怪嗎?"
我摸着自己的臉,挺好的啊,雖然說沒化妝,但那也不至於把大家嚇着吧?
"何念,你是不是得罪誰了?樓上有個女人氣勢洶洶來找你呢!"
有個女人找我?那確實是挺奇怪的。
要是說有個男人來找我,我估計我還能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是要是女的來找我,我還真是搞不清楚了。
"找就找唄,我上去看看。"
想我何念做小姐多年,向來活兒好不黏人,總不至於是哪個男人家的老婆來這兒找麻煩吧!
陶珍珍跟在我的後面,小心的提醒我說沈毅也在樓上。
我上樓之後,卻沒想到來了的所謂氣勢洶洶的女人,竟然是靚姐?!她怎麼會找到這裡?
"靚姐。"
我看着她確實是沒什麼好臉色,心裡也就十有八九有了數。
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了,我洗白退出的事情,遲早有一天靚姐是會知道的。但是做小姐這種工作,就是老話說的那句:請神容易送神難。
當小姐容易,想洗白,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所以我之前之所以一拖再拖不願意告訴她,就是因爲還不是時候,但也不知道誰給我說漏了。知道我在沈毅這裡上班的人不多,但也都是我的知心人才會知道,看來這個人確實是下了一番功夫。
"念念果然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光想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怎麼不想想自己做野雞的時候了?"
靚姐的嘴一向以歹毒聞名,周圍的同事早就湊過來看熱鬧了,她這一句話無疑就是一語雙關,告訴大家我之前是一個biao子。
"靚姐,我想這其中有誤會,我們出去談。"
說實話,我真是人受不了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人,即便是做了小姐這麼多年,臉皮練就的確實是厚了,但我也還是受不了。
"出去談?怎麼,還嫌丟人啊!"
靚姐果然是狠,說話處處帶刺兒,我根本沒有招架之力,而且我到現在也沒有看見沈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