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選擇了一個天氣特別好的日子,直接到顧允的公司去找他。
他應該是還在忙,總經辦裡沒有他的影子,我想着那就去我以前待過的人資部看看王姐在不在,很久沒來了,和她們聊一聊天也是好的。
我剛要禮貌的叩門,卻聽裡屋有動靜,好像還是顧允的聲音,便趴在門上去聽。
斥責的聲音超級大,說話的內容也很苛刻,我猜這絕對不是和女人講話,他只有在和我罵人的時候,纔會那麼粗暴難聽。
等到裡面徹底安靜了,我躲到了拐角處偷偷往走廊那邊看,就見顧允單手掐着腰,?着一張臉走了出來。而身後跟着的,卻是抱着一個大箱子,像似要滾蛋走人的李樹林。
顧允還沒走幾步,就又轉頭對李樹林說:“告訴孟穎,以後再找我女人麻煩,我就對她再也不客氣!”
他幾乎是說的咬牙切齒,把李樹林當場嚇得趕緊跑走了。
我心說,完了,孟穎那邊要是聽到這句話,估計更是要恨死我了。
我靠在牆壁上,聽着顧允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嘴角卻是不由自主的向上越發揚起。
我伸出了我的右手食指,明晃晃的對着顧允的方向做了個勾人的手勢,還捏着嗓子說道:“顧總,猜猜我是誰。”
話音剛落沒幾秒,手指頭卻被大手揪住在了溫熱的掌心裡,他用力一拉扯,我整個人就都被他捲了出來。
我的出現,顯是給了他一個意外驚喜,他的表情明明方纔還是一片烏雲密佈,現在卻整個都是晴空萬里,還帶着一股子傻氣的笑。
他張開手臂就來抱我,我的臉埋在他的胸口處,都能聽得出來他的心臟因爲激動而跳動的更加快速。
他吻了吻我的發。低聲問我怎麼來找他了,不是平常不讓相見嗎?
我垂下眼來,只是說道:“今天破例,我想出去玩,沒有人肯陪我,你這邊方便嗎?我就這麼一天,以後都不會這麼任性了。”
他特別高興,把我的臉捧住,輕輕的說了句等着我,便走進總經辦裡不知道去搞什麼了。
待他出來,卻發現他是特意換了一身騷氣的着裝,我忍不住說:“不就是出去溜達溜達,又不是見哪個漂亮女孩子。你辦公室裡還有衣櫃,怎麼那麼愛臭美。”
他卻說:“不行,我媳婦來主動約我了,我怎麼能穿的跟要飯似的就和她出去。”
我一聽“媳婦”二字,心就像被電流刺到了一樣,激的我打了個哆嗦。
這是一句貌似年輕情侶之間親暱的不能再親暱,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句稱呼,可在我活了28歲的年歲裡,竟是第一次有男人親口對我這麼叫着。
我手足無錯的梗着脖子,將後背轉給他,像個花癡似的偷偷樂,嘴裡卻說:“別亂叫啊,咱倆這關係還沒得到法律保護,在此之前你頂多是我的男朋友。”
他卻急了:“腦子裡裝的全是迂腐,幸好你沒在你爸那住着,否則又要把你教育成個大呆瓜。孩子都有了,不是我媳婦,是什麼啊?法律保護什麼,保護你還是保護我?”
我說:“當然是保護女人了,男人想渣還不容易。”
顧允有些委屈的說:“我什麼時候渣過了,我都是被你渣了,簡直成了楊過和小龍女,一個沒注意,說不定就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我怔住了,喃喃的說道:“我能跑哪去。你可別在胡說八道了。”
從公司出來,我走在大街上喝着他買的熱飲,卻是有些納悶的回頭看了看,就發現他一直在後面磨磨蹭蹭的,龜速一樣跟着我。
我定在那,等着他,然後就看他也定住了,在離我二十米的地方。
我頭有些暈,拿起電話就給他撥了過去,他卻在電話裡反問我:“怎麼不走了啊?冷不冷,要不要把衣服脫下來搭你身上?”
x市的秋天是最舒服的季節,太陽不毒。風也不猛,他這句關心簡直就是個廢話,我說:“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我是顆定時炸彈嗎?怕一不小心引爆,把你轟到天上去?”
顧允竟然聽樂了,無辜的說道:“我是聽你的話啊,你之前不是一直叫我離你這麼多的距離麼,我那次沒理,非要跟你並肩,你都整整一個下午不和我說話,我都怕了。是不是最近記性又變差了,再過幾個月,你是不是都能把我是誰都能給忘了?”
我這才拍着腦袋想起來,上次顧允簡直是個貼樹皮,除了我去洗手間,他基本上都是?在我身上的,我越是不讓他幹什麼,他就偏要去做,後來我真的生氣了,心裡想這一切不都是爲了你麼,你爲什麼還要惹我難過。
孕婦的心情煩躁起來,誰都沒轍,但我是屬於自己跟自己生悶氣,那一路上,不管他和我說啥,我都裝作沒聽見,吃飯也不好好吃,把他也給惹惱了。好在考慮我是個有娃的人,他想用短粗暴的行爲來鎮壓我,卻是捨不得,只能最後乖乖投降了。
可今天不同了,我就是想要和他好好再親密一次,以後誰會知道他還能什麼時候再來見我?
我說:“不用了,這個魔咒解除了,我現在想去咱們的學校逛一圈,那裡清靜,環境又好,比這大街上的尾氣吸的舒心。”
就聽那電話啪的一聲就掛了,顧允興沖沖的就從剛纔定住的地方跑了過來,賤兮兮的拉住了我的手,自己還在那嘀咕:“可辛苦死我了,這是我視力好,能看的住你。我要是老花眼,早就被你甩丟了。”
其實我想回到大學校園,也是有原因的。
我想起過一句話。
有的人在你生命裡出去了,就會有的人還會再進去,如此交替,循環往復,總會陪你到生命的終點。
我卻把有的人理解成不僅僅是愛情上,而是隻要是陪伴你的人,都應該是。
在我大學裡結識的最信賴的夥伴,如今卻是離我漸行漸遠,而現在,站在我旁邊和我保持着最親密關係的顧允,代替了她融進了我的生命。儘管一個是愛情,一個是友情,可卻都代表着那段時光遺留下來的一個痕跡。深深的紮在了我的心裡,好像一個標杆,永遠提醒着我過去的時光。
走到校園門口,顧允卻是駐足了,他望了一眼教學樓,又掃了一掃裡面的那座圖書館,問我:“你多久沒來了?”
我眯着眼睛想了想,說:“大概有兩三年了。工作後就很少往這頭跑了。”
顧允卻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畢業後就再也沒回來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忽然就不敢扭頭去看他,他應該是很不願意來的,我有些責怪自己,因爲這裡或許有令他很不美好的回憶。
我說:“那咱們回去吧,這裡也沒變什麼樣。”
他卻攬住我的肩膀,擁着我往門口走去,邊走邊說:“哪成啊,此時不同以往了.”
他這句話是在暗示我倆的關係已經變了,我心說,是呀,畢業的時候咱倆恨不得成了敵人,六年後的今天,卻成了要給你生孩子的情人。
我和他穿過了教學區,大廣場。體育館,又在湖亭旁停留了一會,最後卻是直奔來了操場。
操場對面的那一棟樓就是當年他們住過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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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孟穎說過,顧允喜歡打籃球,只要趴在窗戶上看到籃球場哪怕是有一個人在那,也要說什麼都要下去。
我有些累了,便蹲下身子坐在了休息的長凳上,顧允怕我屁股涼。又要把他的上衣脫下來讓我坐。
他的衣服既板正又昂貴,我根本捨不得,我只是把臉埋在了他的衣間,淡淡的對他道:“你幹嘛拉我來這裡,是要給我翻舊賬嗎?”
他搭在我身上的手一頓,慢慢扭頭看着我,好看的眸子裡,映着的全都是的我的身影。讓我覺得又暖心,又得意,因爲總會有個聲音對我說,這樣的男人,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
他說:“看來你還是有點良心,乾的這點缺德事是不是時時刻刻都記着呢?告訴我,你畢業後想沒想起過我?”
我不敢和他說我想起來的都是那一天扇他的情景,便不肯吱聲回答。
他卻把臉湊過來,神情有些悲傷道:“你結婚那天,我本來什麼都不知道,我已經很久很久不去聽你的消息了,久到我覺得我自己都應該早就不喜歡你了,把你忘了。可那個該死的孟穎卻是莫名奇妙的告訴了我,還給我看了看典禮上她給你當伴娘的照片。我第一眼就看的是你,看着你穿着婚紗,旁邊站着個人模狗樣的男人,心裡恨不得把都摔了。”
我握住他的手一緊,他卻又說:“我以爲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交集了,你都是別人的人了,和我還能有什麼關係。可是當我第一時間又再次知道你又要離婚了,我的反應本來是覺得痛快的,但後來發現,根本不是,我的心裡。又像長草了似的,整夜睡不着。直到那天在你們公司看見你了,我就覺得踏實了。你婆婆來鬧,鬧得越大我心裡越爽,因爲這樣你就更不可能和他們回去了。但她他媽的居然打你了,我忍不了,上前就想收拾她一頓。”
他說到這,就不說了。滿肚子的小心思都給我剖出來了,聽得我目瞪口呆。
他有些神氣的衝我抿着嘴,還拿肩膀撞了一下我的,我這才晃過神來,我說:“我知道了,你是個心理變態。”
顧允聽完愣住了,他擠着眉毛不可置信的對我道:“我說了這麼半天,你就得出個我是變態的結論?”
我說:“啊,你不光心理變態,還喜歡趁虛而入,對我也不好,喜歡掐人,還大吼大叫,暴力男,你肯定是故意給我這樣的,你以前大學裡從不敢對我頤指氣使擺態度。你說,你見到我那麼慘,是不是渾身上下都爽了個透!?”
他卻恨的牙癢癢似的一把撲了過來,緊緊的將我摟進了他的懷裡,我的鼻子被他的胸膛咯的直疼,疼的我喊他鬆手,可他又低頭在我脖子上又咬了一大口,聽見我叫喚了,才把嘴巴張開。
我動怒的就想掙開罵他,卻聽他在我上方,語氣很是霸道粗厲,隱隱卻含着一絲難過的說道:“我爽個屁!我顧允恨不得端在心口裡護着的女人,卻是瞎了眼被別的男人糟蹋了,我能爽的起來?!你瞧瞧,我就不在你身邊這麼幾年,混成啥德行了。你以後也只能跟着我了,聽見沒!只能跟着我!”
我推搡他的力氣頓時沒了,改爲在他懷裡??的流着眼淚,我說:“你就能對我好了?以後對我會比以前那樣還要好?”
他說:“你也知道我以前對你好?你不是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我閉上眼睛,不說話,也不知自己是哭還是笑。
他鬆開了雙臂,卻捏着我的下巴,將自己的脣一寸一寸的湊近了我的。
我們彼此輕輕相貼。
卻也僅僅是這樣觸碰着。
在這個曾經令我倆有着不同回憶和心情的大操場上。
彷彿變回到了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淺嘗初吻時的模樣,青澀而又美好,懵懂而又純粹。
然而,好景不長,他剛要情動的想要探出舌頭,我肚子裡的娃娃好像不開心了,噁心泛嘔的感覺又再次襲來,我忙打住了他。使勁把他往後一推,卻是張着嘴“哇”的一聲全都吐在了顧允的身上。
顧允幾乎是傻掉了,臉還窘紅着呢,可身子已經僵住了,我忙掏出紙巾捂着我的嘴,哼哼唧唧的說着對不起。
可他卻不知,我是故意掩着我的嘴角,不可抑止的抖着肩膀。差點要笑出了聲。
我帶着他回到了我住的婚房,替他把襯衫洗乾淨。
他在洗手間裡洗完澡,光着膀子就躺在了我的牀上,天色已經晚了,我伸着脖子就要趕他回去陪lucky,他卻賴在那,一動不動。
最後,他怕我生氣,摟住我的腰,親了一下我的小腹,很是可憐的像在求我說:“讓我留下來吧,我陪着你倆。你走後我就自己一個人,感覺睡覺都沒意思。你今天不是把我的魔咒給消了嗎?那我就應該按照劇本,和你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了啊。以前的動畫片不都是那麼演的嗎?什麼公主吻了青蛙,青蛙就變帥了......”
我說:“那是青蛙王子,青蛙變成了王子。”
他說:“那也是一樣的,我現在就是王子了,我該守着你了。”
我被他這無恥沒有邏輯的措辭弄的哭笑不得,轉念一想,反正也是最後一晚上了,下次見到他,孩子都出來了吧。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眼裡的顧允,卻是對我好看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