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府,您對於黑水寨是有恩的。要不是您的鼎力相助,黑水寨也不可能兩次躲過劫難。”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文奎也不怕講了。把王道生送情報的絕密消息一古腦地倒了出來,聽得大夥目瞪口呆,如夢初醒。
原來前兩次黑水寨和官兵的較量,是因爲王道生及時提供了情報,讓黑水寨排兵佈陣有如神助。這種時候,王道生的家人有難,黑水寨豈能袖手旁觀?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對手,竟然是秋風掃落葉一般的紅巾軍,而且自己對於這支隊伍並不瞭解。
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幫?
文奎是個講情義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何況自己還承諾過王道生,一定會力挺他,並保護好他的家人。
文奎問:“王知府,你確信你的家人是關押在關帝廟?”
“這個是千真萬確的。我就是從那裡面逃出來的。後來又在郊外偷了一匹馬,這才撿到一條性命。”
王道生說謊了。文奎看得出來,他說這話時,臉紅了一下,手上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
文奎問:“王兄,你是不是殺人了?”
“你怎麼知道的?”
王道生愣住了,暗想,這個文奎,是不是神仙,怎麼什麼事情都知道?
文奎暗笑道:“你剛纔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你不是偷馬,而是用我送給你的手槍,殺了一個士兵,搶了一匹馬逃了。對嗎?”
“正是。”
“不過,這個已經不重要了。當務之急,就是不讓你的家人受到傷害。李敢,蘇北,你兩個人隨我下山一趟。史勇,你在家裡提點神,命令整個山寨進入一級戰備。”
所謂的“一級戰備”,就是停產停學,隨時準備打仗。
“王兄,你就在這山寨好好休息吧。千萬別給紅巾軍的人逮住,要不然,他們會活剁了你。”
“那就有勞文兄弟了。”
...............
文奎帶着兩員猛將,打扮成進城賣柴的樵夫。三個人挑着三擔柴,來到信州城下。城門處果然換了頭纏紅巾的紅巾軍。這些軍士一個個都凶神惡煞一般,盤查着每一個進城的百姓。
“站住,幹什麼的?”
蘇北鎮靜地回答:“賣柴。”
軍士手裡都提着鋒利無比的鋼刀,看見老百姓進出,都要盤問一番,沒發現什麼問題就放行。
文奎陪着笑臉問道:“軍爺,你們是紅巾軍嗎?”
“當然!”
“聽說紅巾軍是爲咱們窮人打天下的?”
“當然!你年紀輕輕的,問這麼多幹什麼?是不是想當兵?”
“當兵是想。可是我沒有武功,只會砍柴呀。”
文奎無比遺憾地嘆道,惹得那個軍士一陣哈哈大笑,一揚手,道:“你一個毛頭小夥子,還是在家娶老婆生孩子吧。你以爲打仗像砍柴那麼容易呀?去吧,去吧,別耽誤了你養家。”
三個人就這樣進了城。
城牆上早就貼出了安民告示。大意就是,紅巾軍來了,主要是針對胡虜。但凡蒙古人,當斬不赦!文奎看到這個告示,頭“轟”的一聲響。此時,他纔想起了孟非和其其格的母親一家人。
雖然文奎對於孟非一家人並無好感,彼此已經快一年沒有來往了。其其格生了個女兒,文奎也沒有下山報告他們。但彼此之間畢竟是親戚關係。一旦和其其格有關連的人被紅巾軍所鎮壓,文奎的內心還是有些隱隱的不安。
文奎來到孟非家裡一看,呵呵,這裡早已成爲紅巾軍的宿營地。孟非的家人,連個人毛也沒看見。
“走,我們去關帝廟。”
李敢和蘇北兩個人在後,文奎在前,三個人挑着三擔柴夥,都很輕。說白了,那隻不過是做做樣子,主要目的還是想找人,當然不會給自己太重的負擔。
關帝廟附近大約有一個小隊的士兵。那些士兵懶懶散散的,完全沒有一點警覺性。等到文奎他們到了跟前,纔有人厲聲喝道:“站住,幹什麼?”
“軍爺,我們是賣柴火的。請問,你們要買嗎?”
“賣柴火?”當兵的笑了:“哈哈哈,你問我們要不要賣柴火?爲何不問和尚要不要買梳子呢?”
軍士們一陣大笑。從士兵人羣裡走出來一箇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文奎等人,眼神裡多了一絲警覺,憑感覺,文奎覺得他應該是這些人的頭。
“這位老鄉,我們不賣柴火。我們埋鍋造飯,哪會用什麼柴火?門板、牀板什麼的,拿來就燒啊。反正有錢人都跑光了。”
文奎試探着問道:“聽說你們紅巾軍是窮人的隊伍?”
“那是當然。我們的軍隊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擾民。你沒看見整個縣城,仍然是秩序井然?小夥子,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是不是元軍派來的奸細?”
文奎被嚇出一身冷汗,萬一被他們當奸細抓起來,可不是鬧着玩的,至少不能當了冤死鬼。
蘇北機靈地接過了話:“軍爺,你看看我們的長相就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山民,怎麼可能是元軍的奸細呢?再說,我們漢人受盡了蒙古人的苦,誰願意給他們當奸細,誰就不是爹孃養的。”
蘇北後面幾句話,說得中年軍爺很中聽。那傢伙原本嚴肅的臉竟然有了些笑意:“那是當然!我們紅巾軍就是想趕跑蒙古人,把元朝皇帝趕回漠北去。你們要是想當兵,也不是不可以,我們正在招人呢。在知府衙門口就有報名的地方。”
知府衙門那地方,文奎真是太熟悉了。但他的目的不是報名參軍,而是想打探王道生的家屬。
“軍爺,你看我們這點柴火,都挑了幾十裡地了,還沒有賣出去,您看能不能行行好,把我們的柴火買了?哪怕便宜一點也行。”
“你們想賣多少錢?”
“每擔十文錢。您看如何?”
“好吧。你們挑進院子裡去。”
文奎幾個挑着柴火,進了關帝廟。到裡面一看,真是嚇了一跳。關帝廟裡關了一兩百人,全都是有錢人!男女老少都有。這些人儘管落難了,衣服還是挺光鮮的。其中躲在牆角的幾十個人,就是王知府家裡的父母姐妹以及家丁、奴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