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七上八落,這對士燮來說已是這些天來關於自己的最好描述了。當初聽得弟弟士壹來報,言安廣的李晟軍黃忠部來犯,在懷安城下打得正熱鬧的他立馬就把心給提起了。被進攻的昌平城正位於自己後方,是連接軍糧所在之連道與這懷安前線的最重要所在。若昌平被黃忠軍攻下,那自己的前途可就難說了。
“好一個釜底抽薪的計策啊。”士燮咂舌着,立馬就想先緩一緩進攻懷安的勢頭,等昌平那邊的情況出來再說。由於他聽過黃忠的威名,所以對於自己兄弟以那區區的烏合之衆去伏擊黃忠的事情並不報絕對的信任。若不是兄弟所帶去的兵馬數量衆多,遠在那黃忠所領之上,確實有幾分取勝的可能,他恐怕就要立馬轉頭,將兵馬全都帶去回援了。那時的他對事情可真是擔心的緊。
不過好在士壹擊退黃忠,守住昌平的消息來得很快。幾乎就在黃忠連夜退去的第二天,關於那一整場夜戰的消息便飛快的送到了士燮的面前,讓他原本墜下的心剎時間又飄了起來。雖然這一戰士壹的軍隊表現的很差勁,所謂擊退,也只是黃忠自己的退卻,連慘勝之說都算不上,但黃忠畢竟是離開了昌平麼,能保住這麼一個後方的要點,對士燮來說本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只要自己的兄弟士壹沒事,手下的士兵死傷多少,他士燮也是能夠接受的,因爲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們士家的子弟兵。
一落一起的心情本就夠令人難過的,偏偏這邊還沒安穩下來幾天,那邊卻又傳來了一個消息:“原本在鬱林城的州牧李晟正率領交州軍三萬多人,正氣勢洶洶的朝這懷安奔來!”
“什麼?”士燮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交州之兵在鬱林城裡整訓的也才兩千多人,即使加上到來的吳臣部、賴恭部,而只有一萬出頭,怎麼一下子會有三萬那麼多呢?也許,那李晟和我們一樣也徵發了衆多的新兵入伍吧。那這麼說他們也算是一羣烏合之衆了?不過這個數量,也還真是麻煩啊。”在最初震驚過後,士燮如此想道。雖然他並不懼怕敵人增兵,也很有信心於那李晟面對面的打上一戰,但那些都必須是在攻下眼前這懷安城之後。至於眼下,他那被仇恨衝昏了頭的腦袋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在敵方的援兵到來之前,把這懷安城給攻下。
於是,攻城的舉動在稍稍暫停了兩天之後再次開始了。“攻下城池,開刀三日,人皆加官一級。首登城牆者,加官三級,賞白銀一百兩。”士燮大聲的向全軍許願道。這一次,他是沒有任何保留的將自己全軍都壓了上去。他用手中的一萬多人把這小小的懷安城團團圍住,然後開始了這隻能用瘋狂來形容的攻城之舉。”
冒着城頭上落下的矢石,城下的士家軍攀附着豎起來的雲梯而上,即使前面當先的一人死去,掉落下去,後面的人依舊眼睛眨也不眨的咬刀而上。前面連續幾天的攻城失利,已經把這些“匪徒”的心中陰火給勾了出來,而士燮在得到了李晟統軍來援之後,爲了激勵士兵們向前而進行一系列封官許願的舉措,則把他們的目光全都引到了那雖然殘破不堪,卻依舊屹立不倒的城池之上。胸中的憤怒和心頭上的貪婪有力的結合起來了,一時間他們大都忘卻了死亡的可怕。
進攻無疑是激烈的,這從士兵們那捨生忘死的拼命勁兒中就可以明顯的看出來。總體來說,士燮對於今天自己的士兵們進攻的勢頭很是讚賞。只是這樣的讚賞,卻不能切切實實的變成實際的效果,這多少令他有些失望和後悔了。
“關於李晟領兵前來救援懷安的消息實在是來得太遲了。”士燮後悔這一點。雖然情報上說李晟援軍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但實際的情況卻是士燮發現了懷安城的城牆之上有不少新面孔和精銳之士加入。原本城裡的那些老弱病殘幾乎都不曾在今日的城頭上看到,只有一路路衣甲完備明顯是生力軍的隊伍在城頭上縱橫着,只就這大體上的估計而言,今日出現在城頭上的守軍就不下五千,遠遠高於前幾日裡士燮對此所觀察到的數量。
“敵人早已有援軍入了城。”一切的一切都直接說明了這一個問題。儘管這樣的情形出現不曾讓士燮原本纔剛剛好轉的心情變得低落,但也確確實實的令士燮頭痛起來:“原本已經將要被突破的防線竟然因爲敵方援軍一部的加入而得到鞏固,接下來還陸陸續續的將有敵人的援軍抵達,這不是明顯加大了我們攻克懷安的時間麼?這真是一個麻煩!”
麻煩?對於這個不利的情況,士燮也只是將之視爲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就他自己而言,他都始終確認一點:“懷安城是一定能夠攻下的”這已經在他的心中成了一個堅定信念。
當然,堅定的信念並不能直接將敵人打敗,是以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做出了一個令城裡人吃盡了苦頭的決定:“分四邊紮上小寨,每寨都給我駐上五百人。一矣天黑夜沉就給我輪流鬧騰起來。反正我們的士兵比他們多上許多,我們可以用輪換的方式來休息,而他們卻是決然做不到這一點的。我倒要看看,他們這威風十足的生力軍,在我這連續不斷的鬧騰之後,還能堅持住幾天士氣不落。”士燮撤下的今日的攻城人馬,隨即冷笑得搞出了這麼一個疲兵之計。
隆隆的鼓聲,自這天而起,就在這懷安城的四周想個不停。那喧雜的噪音嚴重的影響了城內守軍和百姓們的休息。雖說對付噪音的辦法也很簡單隻要將耳朵用東西捂實了,不去理會他們便可以,但無論是守軍和百姓乃至於後面來援的李晟軍沙摩柯部都不曾這麼做。他們不是明白,這樣在半夜裡響起的進攻號角是敵人的疲兵之計,但他們依舊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因爲他們都害怕萬一,萬一敵人的虛假中摻夾了那麼一次真的攻城,只怕這搖搖欲墜的懷安城立馬就會被攻破的。那樣絕對要自己這些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無法可想之下,城裡的人們也只好咬緊了牙根,堅持下去,他們都知道自家主公李晟所統帥的援軍離這兒已經不遠了,也許只要再堅持上幾天,自己或許就可以看見援軍的到來,看到敵人因爲援軍到來而不得不退卻的情形,到那時自己肯定能因此而鬆上一口氣,吃上一頓飽飽的飯食,睡上一個安穩覺的,那絕對是意見美好的事情,也是自己眼下這些人的希望所在。
“忍一忍吧。也就幾天的功夫而已。”他們都這樣互相傳說着,打氣着。隨即又投入了新一輪的防守應對之中。
儘管這邊連續不斷的騷擾已經讓懷安城的人難過不已,但士燮並沒有因此而憐憫他們,攻城依舊在繼續着。每一次都是盡了全力恨不能一口把這懷安城給吞下,但每一次都在城裡人那微弱但堅韌異常的反擊之下,最後被拖了下來,直到天黑。
“這羣該死的傢伙,怎麼如此的堅韌?”如果說一次讓士燮懊悔,兩次讓士燮不甘的話,那麼這三五天連續不斷的下來皆是如此這就不能不讓士燮爲之佩服了。不過佩服歸佩服,士燮想殺進城去進而屠城的想法並沒有因此而減少,相反因爲他們做如此的抵抗,士燮想殺他們的心卻是更加炙烈了。
戰鬥如此激烈的進行了六天,死了心要取下懷安的士燮並沒有等到李晟援軍到來的消息,卻接到了由連道敗軍傳來的關於連道城被黃忠軍攻下的消息。
“什麼?連道城居然被攻破了。”士燮震驚無比的跌坐在了地上,原本還有些紅潤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無比,“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愣愣的追問道,胸中的氣憤和慌張已經讓他無法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來。
“黃忠以士兵喬裝做百姓混入連道城中,連夜襲取了連道城。連道城守將宋文力戰不屈,不肯降敵,與城中三百守軍同亡了。”來報的士兵張惶的將連道城失落的經過好生的向士燮解釋了一邊。雖然其間大部分說得都是實情,但在解說的過程之中也不免對敵人的力量誇大了些許,對於自己人的氣概也增加了不少帶有顏色的描述。他是想讓自家的主公相信自己這些守軍已經是盡了力的,畢竟就實際而言,他們這些逃兵式的生還者實在是百死也不能贖還其罪過。當然,他並不想死。
“黃忠……!”士燮聽聞了這個名字,喘息着咬牙切齒起來,眼裡透着嗜血的紅芒。
這讓他身邊的人都看得的心驚。他們都毫不懷疑自家主公此刻心中的怒焰正高高的騰起。“如果黃忠真的出現在主公面前的話,恐怕他會直接被憤怒的主公給撕成碎片吧。”他們想着,卻又隱約覺得會出現今日的這種局面與自己也有莫大的關係。一時間在憤怒的士燮面前軍帳裡的將校們都一個個的低下了頭去,不敢直面士燮那憤怒的面容。他們都以爲如此憤怒的主公,一定會爆發出來大發一通脾氣的,因此他們大都屏息着氣,靜待那風暴的來臨。
然而想象中的爆發並沒有來臨。他們只聽得那士燮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卻是沒有任何動靜了。“難道主公不再發火了嗎?”他們想着,偷偷的擡起頭去。只見士燮鐵青着臉滿是陰沉的站在那兒,沉默不語,好像什麼事也沒有一般,但這只是他的表面——那起伏不已的胸脯說明了他內心怒火的旺盛。他也是想發火的,但身爲衆人的主公,他卻是明白眼下自己有比發火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晟所統領之援軍的蹤跡到現在位置還沒有看到嗎?”良久士燮沉沉的開了口,緩緩的問道,令人一望而知他是在強忍着盛怒的。
“是的!”他身邊的一位將領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唉,雖然不曉得對方的蹤跡令人擔心,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士燮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下令道:“全軍務必於入夜之前做好撤退的準備,眼下我們必須立刻撤走才行。”
“那……要是敵人出來追擊怎麼辦?”有一個將領本能的這樣問道,然而話一出口,看到自家主公上士燮猛盯着自己,他心中一慌,頓時會意到自己問的有些傻了,便也也不由自主的憨笑起來:“我想得也太多了。敵人是如此的疲憊確實沒有多少可能出來追擊的。”
“話雖如此,但依舊是不可大意。”士燮擺了擺受並不認爲如此的多慮是一件壞事:“當初我們不就是因爲思慮的不夠周詳而失卻了連道城麼?在黃忠退卻的那一刻,誰會想得到他如此的不甘,在攻昌平不果之後,居然還退回安廣,而轉攻連道呢?多算多勝,少謀少贏,天下之事大都如此矣。”
士燮如此的自言自語,像似告誡自己,又彷彿勸說別人的一般。一時間帳內料無聲息,衆人皆淵持而立,將整個大帳安靜的連一根細針掉落於地都能發出清脆之聲般。他們都自己目光匯聚到了士燮的身上,靜靜的等待着自家主公的命令。
“讓士兵們在這大營裡設下陷阱吧。我軍的大寨正擋住道口,連綿數裡。非大隊人馬可以輕易避過。若懷安城裡的人不來追擊還好些,若是前來追擊,他們不可能不入我軍之大營而過的。只要我們將這裡設做步步陷阱,則他們當可入我等的轂中。”士燮想了想最終下達了這樣的命令。這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尤其對向日裡都生活在山林間以狩獵爲生的越民而言,佈置陷阱簡直是閉上眼睛都能完成的事情。不過兩個時辰而已,整個營地便已然成爲步步皆爲鬼蜮的陷阱地帶了。
一切事情完成,士燮勒兵退出大寨。他於此刻擡眼望了望天,只見原本的藍天白雲已被漫天鎏金的晚霞所替代,眼下已是傍晚十分了。當初爲了讓自己的兄弟以自己手下一半的兵力去伏擊黃忠,士燮不得不將自己所立的大寨進行了一番修改令對面城中之人無法看得清自己營中的真切。雖然那時只是以一人而當兩人,以萬五之兵而抵三萬之衆,與現在營中空無一人卻是有些不同,但眼下天色已然昏暗下來,視野本就受了一定的影響,再加上那遍佈於營中的種種。士燮相信即使自己騙不了城中之人數日,但只騙過他們區區的幾個時辰卻還是能夠做到的。對於打算連夜離去的士燮來說,只要有這數個時辰的空檔,自己就可以離開他們極遠,而不會被他們尾隨了。
隊伍在營寨後方草草的席地結陣而做,士燮下令賣鍋造飯起來,他是打算一等到天黑便領軍而走的。因考慮到大軍夜行所需消耗體力過大的問題,他便打算在這黃昏時候,讓自己的士兵報償一番而後在行出發。此刻他令火頭兵陣列於原本的大寨之後,瞅着懷安的方向,就此升起火來嫋嫋的燃起了炊煙,令遠處眺望的人遠遠的就看到了這裡,看到了士燮營後準備煮食模樣。
“他們這是怎麼了?爲何這天還沒黑,便如此着急的埋鍋造飯呢?”在城頭上巡視着這一切的楊齡略有寫疑惑的問道。此刻在他的身旁站立得正是自己的族弟楊磊和前些日子帶着五千悍勇之士前來支援的校尉沙摩柯。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了。”沙摩柯裝模做樣的看了看終究還是沒有任何頭緒的搖了搖頭。
敵人是在攻城攻了一半的時候突然退下的,這本就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眼下自己既然已經發現了這一切,他們想問明白這其中的因爲所以了。故負責眼下整個懷安防衛的楊齡這麼一開口,他身旁的兩人都不得不開動腦筋思考起來。雖然這樣的思考對沙摩柯這樣不愛思考的勇將來說簡直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
“我想他們恐怕是有了想撤軍的念頭的吧。”悠悠的向城外看了這麼一陣,楊磊出言回答道。在懷安城內的主見當中,他算是一個頗有些謀略的人,平日裡對於事情的看法也是極有見地的。眼下看到了城下敵營這一派反常之舉,又好聲想了想這些天又自家主公那兒送來的軍情戰報,一個“敵人要逃”的結論便這樣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令他十分自然的便如此說了出來。
“他們要撤?這怎麼可能呢?”對此楊齡還是有些不解。在他看來對方進攻的是如此的瘋狂,而且還是一貫如此,怎麼可能突然間說撤就撤呢?這也太不符合常理吧。
“說得也是啊。這到底是爲什麼呢?”沙摩柯附和了一下楊齡想法,同時也據此向楊磊提出了詢問。在他看來士燮此舉很明顯是將自己的人生一大快事在幹得真爽的時候生生掐斷而去做其他的事情嘛,其中很是有些“萎”的感覺,怎麼也不能滿心思沉浸在戰鬥之中的自己滿意,要知道自己這兒可是老早就與主公聯手準備一份大餐給他的哦。雖說即使是眼下的這種情況,自己這邊的大餐也是可以送出的,但多少還是令人有些意猶未盡,至少對沙摩柯自己來說是如此的。
“因爲,他們恐怕也得到了連道城陷落的消息。”楊磊悠悠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嘎……?這又如何說起?”楊齡不解,依舊追問着。
“不是從何說起,而是從時間上來看,也差不多了。攻下了連道城的黃老將軍儘管在攻下城池之後就對城池進行了封鎖,但那封鎖也只是不徹底的,流於表面的,他控制了城裡城外的眼線,卻獨獨對城中那些逃兵的離去沒有多問。這使得眼下的士燮很有可能從那些逃亡士兵的口中知道連道城的情況。而在得知了連道城失陷的消息之後,士燮如何還能安穩的呆在這裡呢?當初黃老將軍攻伐昌平的消息就已經讓他們坐立不安了,更何況這連道城比昌平重要許多?如果說昌平是標,那這連道城無疑就是裡,裡有損,他這表外的毛如何還能存。對於他來說,繼續攻打我們懷安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眼下襬在他面前的也只有撤軍回昌平,然後與昌平的士壹一起揮軍反攻連道,這一條路可走了。”楊磊的話語依舊是悠悠的,輕飄飄的,充滿了平靜的出塵味兒,令第一眼看見他的人們很難相信,就是這麼一個看着像文士而多過武官的青年,居然就是那挑動交州這一連串事件的作俑者。雖說卻是是那個該死的士徽的惹到了他,但他楊磊在事情發生之後反應的如此果斷狠辣,卻也讓事情最終變得如此不可調和。這是他的本事,也是衆人的麻煩,但在他成功的協助了楊齡守住懷安之後,卻也沒有多少人去說他什麼了。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一切都還需從解決事情的實際情況出發麼。
“人才,這也是一個人才啊。”沙摩柯與楊齡一般聽着楊磊的解釋,心中不斷的叫囂着這一點。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清這楊磊到底有多少才華,但比自己高上許多卻是肯定的了。“在自己之上,卻在軍師之下。不過這人渾身上下所發出的那種儒雅自信的氣息卻也和軍師差不了多少。”這便是沙摩柯對楊磊這個人物的感官。作爲山越族沙家的長公子,沙摩柯或許對帶兵打仗的謀劃上還很有些欠缺,只是憑着自己的勇猛而在軍中立足,但在日常的耳目渲染之下對於看人的知識他還是明白了許多,誰強誰弱他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本帳目。就如眼下的楊磊、楊齡來說:他認爲楊磊是一個人才,是可以對自家主公的大業有重大幫助的,而楊齡他則認爲是一個幹才,可以讓他去做事,卻不能委之以大任。——觀察楊磊‘楊齡兩人的水準,這也是李晟讓他帶兵救援這裡的另外一個任務。在聽說了楊磊和楊齡竟能一城中千餘人馬在士燮軍幾萬人的進攻之下堅持住這麼多天的情況之後,李晟便有心提拔這兩人了。不過考慮到傳聞似乎會有一些誇張,而他自己又因爲某些事情而不能直入懷安城,所以他便把事情交代給了沙摩柯,想借他的眼光來打量這兩人一番。當然,這只是在救援懷安之餘的一個任務,而且是不能公開的任務。
“若如此,我們眼下該如何呢?”楊齡並不清楚身邊的這位沙摩柯校尉只是一個表面粗狂內心卻極爲精細,只是這一愣神的功夫便轉了這麼許多念頭的人,此刻他聽得自己的族弟對敵人眼下的舉動作出瞭如此的判斷,便很是習慣性的要讓自己的族弟爲自己拿上一番主意了。雖然這樣舉動就外人看來很是有些落他自己的面子,可他卻是不在乎這些的。因爲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楊齡如此自然的問了,楊磊也十分自然的作出了回答。看他那副自信滿滿,似乎胸中早有預計的模樣,還真不知道誰是上官誰是下屬呢。“眼下敵軍已經動了,一切就如主公所安排的那般。雖然就我們自己的感覺並非那麼良好,但確實可以按照事先的計劃進行。我統帥的是步兵,沙大人統帥的是山越步卒,只有大人您擁有五百騎兵。眼下敵人已經先行退卻,即便離我們還不是太遠,但也是我們用兩條腿所不能追擊的,因此只有以大人您的騎兵隊爲主力方可成行。主公的要求是要我們在這兒擺出一個對他們進行追擊架勢,讓他們驚懼而走。這個要求就我現在想來,似乎可以這樣做。我們可以趁他們在營後用餐的當口,繞營襲擊他們。以大人的騎兵爲主,以我等在後方的吶喊搖起爲輔,突入敵的陣型之中,多備火把,短矛,不與地糾纏,務要一沾就走遊而擊之,令其陣亂,讓其心憂,爲主公以後的伏擊大好基礎。”楊磊侃侃而談道。
“恩……就這樣吧。”雖然楊磊的辦法並不出衆,沒有什麼神機鬼變的地方,但卻極是合理的。楊齡和沙摩柯聽他如此說道,考慮了一下自家兵馬眼下的情況,似乎也認爲以自己眼下兵馬的戰力,只要稍稍的堅持一下,卻也是可以出城一戰的,自然滿口之答應了下來。畢竟,自上午敵軍突然停戰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時辰,一向都是抓緊了時間休息的守軍此刻已是恢復了大半的體力和精神,自可堪用。
商議已定,軍隊又早已備好,衆人自是輒待出戰了。此刻西沉的太陽之落下了半個腦袋,卻還把另外半個腦袋露在了外頭。天已是昏沉下來,雖然西邊還依稀有些金黃的模樣,但在這東邊卻已是烏黑做一片了。這正是黃昏的末梢。
由於沒有打算將這追擊持續上大半夜,只打算撈上一票就走,所以楊齡他們並沒有讓士兵先去埋鍋造飯,等那飽餐之後再行出發,而是直接大開了城門將自己的兵馬放了出去。因爲天以昏暗下來,視野已不是很好,故而他們都是人手被了一根火把以便照亮自己的前程。
隊伍如此這般拖沓而行,衆人越過早已被士家軍填過了的護城河,很快就到了那前靜後鬧的軍營面前。儘管在昏暗的天色之下楊齡他們隱約的看到了營地裡那依舊肅穆而立的士兵,心中對於敵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撤退還有些懷疑,但在楊磊不斷的保證和催促之下,他們還是繞營而過了。
士燮軍的大營是橫在兩個小山丘之間的平地上的。雖然兩個小山丘的距離已是夠大,且又有些險峻的顏色,實在不足以讓這偌大的營地完全填滿,但卻也是填上了大半,只留下一個區區的不到十人寬的側道可供行走。
眼下,楊齡他們便是將自己的人馬分成三段走在這兒的。首先過去的自然是楊齡所領的五百騎兵,而接下來的則是楊磊的人馬,他們都是手持雙份火把,只在腰間別了一把短刀的輕裝之士,至於沙摩柯的人馬則是跟在了楊磊的後面。因受楊磊拖累的緣故,卻是走得更慢了。
此刻夕陽西下,晚風習習,懷安城裡的人們餓着肚皮走在這敵營的側邊,卻是爲了把一肚子的窩火化作滿腔的怒焰帶給敵人的。戰鬥很快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