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亡

當曹操接到了公孫瓚令田楷正式出兵救援徐州的消息覺得有些棘手而下令總攻下坯的時候,徐州下坯郡的夏丘城卻早已處於一片混亂之中。

早在五月七日,曹操以“遵孝道,報父仇”的名義出兵徐州並欲屠盡徐州百姓的消息便傳到了夏丘城。當時是沒什麼人把這事當真的。因爲曹操以前的作爲,如:不避權貴,怒懲宦親;攻破黃巾叛亂,安定地方;獨自帶兵追擊董卓,爲國盡全力等等,都在一般的百姓心裡留下了個爲國爲民的形象。他們都認爲曹操是好人,而好人斷然不會有殘暴之舉的。或許,他真的想攻殺州牧陶謙以報父仇,但那也算是正常的行爲,若說到曹操還想把所有的徐州之民殺乾淨,他們卻認爲那是對曹操大人的一種侮蔑,是假的。

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每一日都可以聽到有關曹操進兵了流言。當彭城被屠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大家便有所慌張了。雖然絕大多數人還是不相信,但這不相信卻說得十分勉強。城裡已經有人悄悄的逃跑了,而城外的流民更是一夜數驚,紛紛向南逃去。他們本來就是離根的浮萍之人,對於如此可怕的事情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五月二十五日,聽到了傅陽被屠的消息。六月十日,收到了取慮被屠的噩耗。雖然曹操每每在屠城之前都曾讓將兵包圍住城池不讓城中之人逃脫,但在以有了彭城之戒的情況下,傅陽、取慮二城中的百姓還是有幾十人因爲實現的準備而躲過了曹操的屠殺部隊。他們南逃到了夏丘,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向夏丘的人們訴說了屠城的真實情況:

“城池的到處都可以看見斑斑的血漬。屍體早已被搬走,投入了濉水之中,因爲太多,讓濉水爲之不流。分明可見的紅色河水將河邊被焚燒過一次的黑色地面給掩蓋了。那實在是太慘了…

…”

來人訴說着,眼淚是撲撲的直往下掉。他們的聲音十分的沙啞,想來早已在途中哭泣了許多次。看着他們那悽慘的哭樣,瞅着他們那比城外流民還要衰破許多的身軀,誰也不敢相信這些就是和自己同樣居於下坯的縣城之民。

“看來他們說得是真的了。”夏丘人漸漸相信曹操要殺盡徐州百姓的傳言。於是,他們勃然大怒起來:“誰沒有妻子兒女,誰沒有親朋好友。你曹操爲報父仇說是進孝道,偏生我們就不算人,就合該給你們殺嗎?你曹操要報仇,大可以去找陶謙,去找那張闓啊。我們這些普通人與你曹操有仇嗎?”

“不能就這樣等着被殺啊。我們得反抗曹操得暴虐。”突然有人這樣放聲大喝。

“對,要反抗魔鬼!佛祖會保佑我們的。”一聲即出登時激起了千層浪花,雖然他們平素裡深受浮屠教的薰陶,一切都想着和爲貴,但在這個連生命都要被人隨意剝奪的時候,徐州人的血氣被激勵起來了,他們決定去找縣尉,自願加入守城保家的行列。作爲一個本地人,他們自是不願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家園而逃亡。因爲“那絕對是一個懦夫的行爲。”他們如此認爲。

“曹操真的這樣做了呀。”在泗水居後進的那個大廳裡,李夫人把自己的一家子人都召集起來商討一個問題:“我們究竟該何去何從?”雖然泗水居是這夏丘城裡排行第一的酒館,也算是夏丘城裡的一個富豪之家,但它的財富卻是在短短的四年裡聚集起來的。她們都也算是北方的流民,只是她們算是流民中比較成功的人,似乎因爲當初走的早,多少帶了些金銀之物,以至來到着夏丘城,能夠迅速的安身立足。只是不管怎麼說,她們都不算是夏丘本地人,自然對這片土地沒有生死與共的感情和必要了。李晟坐在李夫人左手邊神色複雜的看着神色憔悴的女主人。

對於這個問題,他早在今年正月的時候就向她提出了,只是她當時並不相信。

“孟德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那時的李夫人眼神凌厲的瞪視着李晟,一副爲朋友打抱不平的模樣。

“孟德?”李晟自然知道那是曹操的字,然而在這古代字非熟悉之人是不能隨意稱呼的。“難道夫人與曹操熟識?”這個問題,李晟一直放在心裡,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他明白自己所提出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荒謬。畢竟曹操還沒有出兵徐州呢,他的名聲在百姓間是很不錯,突然說他是一個殘暴的人會有大屠殺的舉動,若非李晟是一個後來人,否則他也是不信的。但是,李晟還是決定是先提醒李夫人一下。因爲歷史終究是歷史,在歷史沒有被外力推動而偏離到另一個方向發生改變的話,那歷史還是會沿着原來的軌跡前進的。

李晟知道自己是歷史中的變數,但現在他這個變數的力量還太小,是沒有任何影響歷史的力量。爲了不讓這些自己認識的人,收留自己人與自己結下友情的人身死,他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悄悄的推動那歷史大勢中某一個小角落的變化了。

他向李夫人提出自己的推斷,即也是這樣努力的一種,只是這個努力最終失敗了。

“唉!”一想到這個事情,李晟就不由得渭然長嘆。雖然別人不相信自己是一見很正常的事情,但那終究還是失去了即早準備的機會啊。如果當時就做了,那現在就不會顯得如此窘迫了。李晟在自己最初的努力失敗之後,還是有做一些準備的,但那樣的準備終究還是紙上作業,根本就和實際的問題沒有任何幫助。

聽見了李晟的長嘆,李夫人別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心裡自然明白這是什麼原因,不由得十分歉疚的對他笑笑,然後對着大廳裡全部的人開了口:“在這裡我要向晟兒和所有的人道歉。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將大家陷入如此危機的情況之中完全是我的過錯。早在今年年初的時候,晟兒就曾提醒過我要小心曹操攻打徐州,並對徐州進行清理的事情。而當時我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從而不曾對可能發生的變故進行任何的預防,以至於到了今天,消息真的傳來,我們卻還窩在這個小地方不敢動彈。”

“啊?”對於這個事情,大家還都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得萬分驚訝起來。當下就有人問道:“不知,小公子是如何判斷曹操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攻打徐州,並要屠城的呢?”

衆人對這一點頗覺得好奇。如果能說得通,那麼大家也就能夠理解李夫人爲什麼要讓這麼一個剛剛加入泗水居不久的小鬼來參加這樣高層的會議了。畢竟在這個會議上說得都是泗水居最隱秘的東西,只有在座這些跟隨李夫人當初逃難而來的親信使女才得以參與。

“我是根據曹操的個性和一些別的小事來判斷的。”李晟站起身來向坐着的各位團團抱了一個圈說道:“有傳說,他當初找許劭要評語被拒絕之後,竟用劍架於許劭頸上,迫他說出結論的事情。由此可以看出曹操的個性之強。如此個性是萬萬不會容忍別人欺侮到他頭上的。因此,他在突然得知自己的父親被陶謙所殺而作出異常激烈的反應也就不足爲奇了。對於殺父之仇,他絕對是要報的。而像我們這樣的升斗小民,只是在報復仇之前,讓曹操先感受報仇的快感而已。說過‘寧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之話的他,是寧枉勿縱的。即使當時只是氣憤的下達了命令,現在早有悔過意思,若不到非常迫切的時候,他也絕計不會就此而收回原命。只怕他曹操在下令攻略下坯的時候,也不會忘記我們下坯所屬的邊縣吧。他一定會派偏師一軍來攻打這裡的,而這裡我們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抵擋曹軍的進攻,再在這兒呆下去只怕大家都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通話一出,大家都是默默無言,廳內的氣氛頓時凝重的讓人透不過氣來。直到好一會之後,纔有人小聲的詢問:“如果我們呆在這裡不走,利用我們泗水居的錢財來支援夏丘守軍的抵抗如 何?”

“如何能行?夏丘守軍不過五百,又沒有足夠機謀膽略的將軍統率,就依靠本城的那些所謂的血氣之徒如何能與曹操身經百戰的隊伍交戰?城裡的人之所以想硬槓,無非是覺得落入了必死之 地而已。若來攻之曹軍不死命圍城,而用三圍撅一之法,獨獨留下北門作爲我們逃命的路線,那我們即使見到有滔滔的睢水河也不得不跳吧。那時我們又能有多少人活命呢?”李晟搖了搖說 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一說可是讓大廳裡衆人心中最後一點想僥倖留在夏丘不再逃亡的心思也給打碎了。所謂的二選一,早已不存在,擺在大家面前的,也只有逃亡一條路而已。

“逃到哪裡去?”既然只有逃亡,那麼這個問題就顯得很重要了。

“去荊州。”李晟在大家都還在考慮的時候迅速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時的大廳只有他這麼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在迴盪。

對於逃亡的事情,大廳裡的人從來沒有想過,自然也一下子拿不出什麼可行的方案來。而在上次向李夫人建言而遭遇失敗的李晟,卻從那之後一直就自做主張的思考這個問題。

“荊州麼?哪倒是一個安穩的地方。只是離這裡會不會太遠了?我們怎麼過去呢?揚州袁術的地盤可也是亂得很哪。”李夫人似乎沒有想過李晟對這樣的事情早有考慮,當時便頗有些疑惑的說出自己關心的問題。

“我們先去廣陵躲避曹操鋒芒。只要在廣陵呆上四個月。我們便可以大搖大擺的由交縣進入汝南山區,從那裡翻山越嶺的進入江夏郡了。”李晟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夏丘是歷史上被曹操屠掉的五城之一,也知道曹操攻徐州只堅持了四個月的時間就會因糧盡而退。所以,他便提出了先南下廣陵躲避一時的辦法。

“爲什麼要去廣陵?爲什麼要等待四個月?”對於小鬼所說的大事,大人們總是在相信和不相信的兩難中搖擺,他們總想將一切細節都問得清清楚楚。

“第一,曹操攻徐州所做的暴虐之事,不但令天下民衆心寒,也讓曹操的手下看清了他曹操的面目。在深刻不滿的驅使下,總有人會有所反應的,尤其是曹操勞師遠征已久的時候;

第二,曹操的糧食問題十分嚴重。別看曹操眼下有了強大的三十萬軍隊,但他所據有的兗州、豫州早已被黃巾鬧得一塌塗地,根本沒有足夠的糧食來供給這龐大的軍隊。曹操來攻徐州說是爲了報復仇,其實他也何嘗不是爲了解決糧草和資金的發展問題呢?徐州可是富裕的很,他當然想要嘍。只是他曹操帶出來的那些糧食根本就不夠支持他大軍長期作戰的;

第三,地方諸侯的反應。曹操用屠殺來救援陶謙的九江太守邊讓之降卒,來告誡天下,莫要救援陶謙。這樣殘酷的舉動當然能嚇住諸如袁術之類的膽小之徒,可是也會激起一些根本就畏懼曹操的英雄之輩的不滿和好勝,他們自然會不信邪的與曹操作戰。

雖然他們帶得兵可能沒有曹操多,但他們作爲一個將領的能力,卻是和曹操有得一拼。徐州缺得最多的是勇猛的將軍,而不是精銳的士兵。當外來的猛將和本地的精銳聯合起來的時候十萬的丹陽兵將成爲曹操絕對的惡夢。這一切究竟會不會發展,也就在這幾個月裡了。”李晟侃侃而談道:“我相信,有了這三個問題,曹操想要直接攻佔徐州是不可能的,他的軍隊絕對會在幾個月內退走。

“那好吧。就按照你說的計劃去避難吧。”面對如此合情合理的解釋,大廳裡的所有人都被折服了。李夫人最後的這一句話拍板決定了泗水居的未來。爲了這個未來,大家都施施然的遵從李晟的建議,開始爲所有人的再一次逃往坐起了準備。

而這個時候,李晟卻悄悄的向李夫人提出了新的要求:“我想這次讓周叔和宋伯一家子也加入我們泗水居的行列之中。因爲我們與他們都相熟。如果我們不在這樣生死關頭的時候拉他們一把 ,我們只怕心中永遠也會存着愧疚的。”

“嗯,也行。”李夫人明瞭的點了點頭,“你自己去說服他們。只要他們同意,我就讓他們和我們一起走。畢竟大家都街坊鄰居的好幾年了,我也不願意看見他們就這樣死在屠殺之中啊。”

“太感謝了。”李晟高興的跳了起來,“我這就和他們說去?”他說,着就趕忙往門外衝。

“等等!你這出去如果看見鐺兒的話,就馬上讓她來見我。我有些事情必須交代他們,明白了嘛?”見李晟走得太急,李夫人大步趕到大廳的門檻處,大聲的對着李晟的背影叮囑道。

“明白了。”遠遠的傳來了李晟的回答聲。

*****

終於要走了。泗水居的一切草草的在這幾天裡整理完畢之後,只有一些重要的東西和乾糧被裝上了大車。因爲是逃命,泗水居書房裡的書都被遺棄了。雖然那些書籍在這個時代顯得比較珍貴,卻也不是不可能重新買到的。眼下若是帶上,只能是一個累贅。畢竟竹簡製成的書實在是太重了。

步出夏丘南門,天上已經下起了細細小雨。那雨如霧似沙,輕輕的打在衆人的臉上,冰涼涼的透入衆人的心裡。雖然是六月的初夏,但衆人的心卻彷彿遭遇到了十二月裡的寒流。

回頭看了看夏丘城最後一眼,大家臉上沒有一點笑容。儘管泗水居里的人都是外鄉人,並沒有與這城池同生共死的必要,但在這兒生活過了一段時日,要說對這地方沒有一點感情也是騙人的。

感受到了城頭上民衆充滿敵意的目光,大家再也不敢昂首挺胸了。在那如劍芒一般鋒利的視線注視之下,衆人都感到了愧疚。或許在那些守城百姓的眼中自己這些人都早已成了懦夫吧。

但這卻又是迫不得已的。因爲繼續呆在這夏丘城中只是死路一條,而大家都不願意死。

從夏丘前往廣陵淮陰,大約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北上經僮縣到下相,然後坐船由下相經由凌縣至淮陰;一條是走陸路到徐縣然後坐船度過洪澤湖至淮陰。

因爲下相正處於下坯和淮陰之間,聰明如曹操者不可能不注意到,他必然會派大軍去下相,所以北邊的這條大路眼見是不曾了。大家只有南下徐縣一徑可以走。

徐縣位於夏丘東南一百二十里的洪澤湖邊上,有大約五萬人口,算是一個大縣,其居民大都以農業和漁業爲生。雖說眼下是逃命,但從夏丘離開時已經是午後了,即使連夜趕路也無法在明日早晨到達徐縣。故必須在路上早個地方住一宿。這本是很爲難的事情,因爲曹操的事兒已經傳遍了整個徐州,各地都是民心惶惶,又哪裡會有人肯讓一羣毫不熟悉之人住進自己的屋子呢?

當李晟想到這個問題,面帶苦澀的向李夫人提起這個時候。李夫人卻神秘的笑笑,一臉捉狹的對他說道:“原來我們的晟公子也會有忘記事情的時候啊?”

“夫人笑話了。我子旭也是凡人啊。”李晟靦腆的說道。

“呵呵。”對於李晟的謙和的態度,李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告訴他:“夏丘和徐縣之間,有個叫做彥村的地方。兩年前泗水居第一次擴大店面的時候,我爲了保證蔬菜糧食來源的穩定,在那裡買了五十畝地,並建了一個別院。今日我們便在那兒落腳吧。”

“哦。原來夫人早有計劃了啊。”李晟放下心來,撓了撓自己那終於和現在人差不多長的頭髮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才曉得啊。”李夫人風情萬種的一抿嘴自信的笑了起來。

見到母親笑了,一直到現在爲止都鬧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鐺兒這才迷惑的開口詢問:“娘,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我們在搬家呢!不但是我們,就連大牛和德兒他們都將和我們一同搬家。”李夫人這樣回答。

“爲什麼要幫呢?我們的家住的好好的啊。”鐺兒頗感奇怪的又問。

“因爲有壞人要來我們家,我們打不過他們,只好先逃了。”說着這個,李夫人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漸漸的有些黯然。

“那我們還能回去嗎?”鐺兒縮進李夫人的懷裡問道。

“可能……會吧……!”李夫人答的十分勉強。其實在他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疑惑:“孟德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大約是申牌時分吧,濛濛的夜已經籠罩了整個村子。在細雨的飄離之下,天明顯的有些陰冷起來。聽着從村外傳來的馬蹄聲,村子的家家戶戶都不約而同的將屋盟緊緊的關了起來,隱隱有人神色戒備的由屋子的窗戶小心翼翼的往外瞧。彥村是一個小地方,村子裡只有那麼四五十戶人家。根本也不可能組織什麼鄉勇,所以他們對帶不知明勢力最好的辦法就是躲了。

李晟和李夫人、鐺兒和泗水居的兩個高級主管窩在馬車裡行進了村子。在車上他撩起了青色的車簾,張望了一下這冷清而充滿敵意的村子,心中苦澀的想道:“這也是亂世常景麼?”

這一個下午的城外之景給李晟帶來的感觸絕對是震撼的。他第一次覺得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口實在是少的可憐。這是原來在夏丘城裡感受不到事情。雖然夏丘只是一個小地方,但也是人口衆多的,本城的六萬多人在加上聚集在城外的北方流民三萬多,整個夏丘的百姓也有近十萬啊,再加上夏丘城池並不大,這帶給李晟的感覺竟也有些相像現代的社會——一樣是人口衆多的。

“如此少的人口,偏偏又要進行一次又一次的戰爭。無怪到三國統一以後人口就只有那麼區區的一千五百萬了。”李晟苦澀的想道。原本這一切都只是寫在紙上數字和他是完全無關的,但是經歷了那場莫名其妙的變化之後,他卻和這邊人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從五千多萬到後來的一千多萬,這中間死的人可不少啊。李晟擔心着,他害怕自己什麼時候也會變成那被減去四千多萬中的一員。

“勢力、勢力!我要勢力,我要軍隊,我要將軍,我要謀士!”怔怔的望着車窗外細莎落下的雨點,李晟心中也向那天空一樣鬱悶的很,“爲什麼那些小說中的主角偏偏就能幾個月拉起一支幾千人的軍隊,就能找到幾個絕士猛男做將軍,就能找到三國裡有數的謀士爲軍師,就能和曹操這強悍的青州兵拼上一拼。偏偏到了我這裡,卻只得爲了活命而東奔西跑呢?玄德公啊,玄德公!我還是真佩服你呢。”

馬車終於停下了,因爲已經到達泗水居的別院。從幾乎要把自己震動得快要散架了的車子裡下來,李晟一瞬間有要昏過去的衝動,他從來沒有坐過這麼“陡”車子。

泗水居的別院就位於彥村的尾稍。因爲是用來做倉儲管理和偶爾宿夜用的,便建得不是很好,比起夏丘城裡的本院實在是有些簡陋了。不過這地方倒也是夠大,分做外兩進,據有了這方圓十丈的地方。

有錢人家的別院即使平時不住人也有那麼十幾二十個奴僕負責打掃的。或許是因爲泗水居的主人本身是一名女子的緣故,這別院之中的下人也都是清一色的女子。她們的年紀都很清,最大的也不會超過十五,都是李夫人這幾年從流民中購買過來的。在亂世之中,這樣的情形倒是普遍的很。

當下這些年輕的“大”女孩們就把跟隨馬車而來的一羣人接進了別院,安頓下去。而李夫人着帶着李晟和鐺兒徑自去了大廳。她說是有別的一些事情,要交代這兩人。對此,大家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因爲平時素知李夫人對李晟的看重,便也沒人多說些什麼。

進入大廳,卻見裡頭早有一年輕男子站立着,那是一個有着九尺身軀的高大之人。他看到李夫人等人進來了,便快步走過來行禮:“徐定,見過夫人。”說罷,徑自跪坐在了廳子的下手,擡起了頭,亮出了那張充滿硬線條的臉 。

李夫人微微的頜首,走到大廳的上位坐下了:“徐兄弟,可知現在的情形如何?”

“曹操令曹洪進兵夏丘,其行進速度極快。夫人前頭剛從南門出來,曹兵後邊就將城池包圍了,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時辰。”徐定一臉平靜的說道。

聞得此言,廳內的兩人(鐺兒還小自然聽不明白這個)不由得慶幸不已:“好險啊。”

“淮陰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徐縣渡口的船還有嗎?”慶幸過後,李夫人繼續問道。

“請夫人放心,雖然現在的情況很有些危急,但既然我們船隊答應了你們的委託,他們我們就無論如何都必須辦到。這是我們身爲浮屠教徒應該遵守的信條。佛主說了:‘信徒是不能打妄語的。’”徐定單手持立的說道。

“呵……”李晟掩嘴輕笑起來。他覺得徐定那姿勢就如同以前所看見的和尚一般,只是面前的這個徐定並沒有剃光了腦袋而已。

“只是廣陵淮陰那邊出了一些問題。”徐定並沒有理會李晟的笑,繼續說道。

“什麼問題?”李夫人不解,“曹操的兵鋒不是還沒有指向廣陵嗎?他只到了下相而已。”

“那是。”徐定皺了皺眉頭,頗有些黯然的說道:“說起來這也是我們浮屠信徒的恥辱。不要說依據佛經的教諭,就算依靠一個人的本心,我們也決不能做背信棄義、恩將仇報的事情。但身爲‘著名’教徒的乍融做了,他截取了彭城、淮陰、下壞三城的賦稅,殺了他自己的好友廣陵趙昱投江東去了。現在廣陵可也是亂的很,因爲失去了城守,便很有些地痞流氓在那兒打劫了。”

“啊!”李夫人和李晟俱是大驚,“那淮陰不是去不了了?”

“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去。”徐定誠懇的說道。

“不去那裡?我們還有哪裡可去?後面曹操的兵馬可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追來啊。”李晟焦急的咆哮對着徐定起來“你們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晟兒,不許對徐先生無理。”將李晟把滿腔怒火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李夫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喝止了他,並一臉抱歉的對徐定說道:“實在對不起,還請先生不要和小孩子家鬥氣。對於如此大變故,你我都是沒有想到的,我想請先生先下去休息一下,等待我們這邊商議出了一個結果再說。”

“好得。”徐定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單手持立的對屋裡的三人一鞠躬便自退下了。

過了一會兒,估摸着徐定走遠了,李夫人這纔開口詢問:“鐺兒,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記住了?那包裹帶在身上了嗎?”

“啊?”鐺兒猛地聽聞頓時已經,她仔細了想了想,最後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娘,我把那東西忘了。”

“什麼!?忘了?”李夫人聽得這兩個字,登時惱怒的站起身來:“你怎麼能把那麼重要的東西忘了?那可是關係到我們全家續亡的東西啊。”她氣得渾身發抖,當時就怒氣衝衝的跨步到自己的女兒的面前,說着就要擡起了巴掌就要揮下:“你……你這個孽障,想來莫不是爲了貪玩而把東西忘了吧。”

“呀!”鐺兒從沒有見過母親如此暴怒的模樣。一時間被嚇得尖叫起來,她瑟瑟的說在了李晟的身後,滿臉俱是慌張的神色。看着母親那一副似乎想把自己吃了的模樣,她心裡充滿了委屈,淚水也噗噗的落下來:“人家不是故意的哪!當時實在是太匆忙了哪!”

“什麼?你還有理由?”盛怒中的李夫人是聽不進半點理由的,她上前兩步想要撥開李晟的身子,將躲在他身後的女兒揪出來。

“等等!夫人。”李晟架住了李夫人那帶着怒氣的手,勸告他:“您交代給鐺兒的究竟是什麼呢?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話,我們還是先想想補救的辦法,而不是光光在這兒發火啊。”

“唉……”聽了李晟的勸慰,李夫人終於放下了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依舊怒氣未平的吼道:“補救?唯一補救的辦法只能冒險潛回夏丘城了。那包裹裡放着的是我們李家的族譜和先父的牌位,是萬萬不容有失的。”

“啊?”李晟一時間也不曉得說什麼纔好。在古代生活了這麼幾個月,他明顯的感受到這時候人對祖宗的重視。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祖宗的靈位、族譜之類的東西有所錯失的。

“那怎麼辦?”李晟皺着眉頭問道。

“只有回去拿了?”李夫人無奈的一攤手,狠狠的的瞪了鐺兒一眼說道。

“怎麼回去?曹操的人馬已經把夏丘給圍上了啊。”李晟擔心着說到。

“城外有一條通向泗水居的地道是我初建泗水居的時候佈下的。從那裡可以回到我的臥室之中。”李夫人吐出了這麼一個秘密來,她要求李晟:“今夜我要你和徐定陪我一起去取。”

“爲什麼要我們兩人?”李晟覺得奇怪了。

“徐定是我請來的保鏢,自然的陪我去保護了。至於你嘛,我是想在族譜上加上你的名字。雖然不很正規,但也需要你本人在才行。”李夫人如此解釋。

“不能等回來在寫嗎?而且好好的爲什麼要加上我的名字啊?”李晟越加疑惑了。

“你就別多問了。我只要回答究竟是去還是不去!”李夫人見李晟問得多了頓時皺起了眉頭,厲聲喝道。

“自然是去了。”對於這個問題,李晟沒有任何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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