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
他必須擺出高人一等的態度，因爲華國沒有內亂的人設不能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來非洲是因爲此，現在對話也是因爲此。
聖靈黑曼巴直視着他的眼睛，秦夜強壓着心臟的狂跳，寸步不讓地對視過去。明明說的是假話，現在，卻有一種力量支撐着他說下去，做下去。
“確實是笑談。”數秒後，聖靈黑曼巴收回目光，微笑道：“現在這種格局，已經沒有地府會掀起大型戰爭，乃至發生動、亂了。”
“我認同你的話，請繼續。”
黑暗之中，響起沙沙的書寫之聲。秦夜沒有絲毫放鬆，更沒有舒一口氣這種愚蠢的行爲。而是嚴肅地坐了回去，豎起兩根指頭：“第二，酆都並非請非洲地府去站邊。華國地府不需要任何國家爲我們站邊。只是我們同樣不希望有擁禁國在側。”
“秦府君。”帶着骷髏面具的祖巫甕聲甕氣地開口道：“那麼，你們同樣可以自己出兵。華國的玄甲軍，白耳軍，戚家軍，虎豹騎，任何一支，都不輸給女王禁軍，沙皇親衛隊。更不要提，姆艾本林冥宮在周圍沒有藩屬國。貴國周圍坐擁十二天羅，針對印度冥府的天龍八部，姆艾本林冥宮無論想做什麼，只要你們想，就是一句話的事。”
他的聲音不徐不疾，然而正是這樣不驕不躁的風格，反而讓人突兀感覺一種咄咄逼人。
這是戰場。
語言的戰場。
“你在質問本官？”秦夜霍然擡起眼皮，深深看着祖巫：“質問一位華國天使？”
“我只是在詢問，爲什麼這麼做的理由。您必須給我們一個理由，我們才能考慮是否答應談下去。這是我們合作的前提。”繁星長老緩緩說道：“華國地府的狀態，關係着我們能獲得多少幫助。我們應該怎樣處理這件事——如果它是真的的情況下。以及……如果華國地府無法出手，我們要派出多少人？哪幾位聖靈出動。”
秦夜沒有開口。
聖靈黑曼巴朝繁星長老微微頷首，接着說了下去：“秦府君，你應該不會指望，一個黑曼巴地府就能壓制俄羅斯姆艾本林冥宮吧？”
“你的來意，我很清楚，貴國需要的是整個非洲地府的聖靈站臺。而黑曼巴地府只是貴國出使非洲地府聯盟的第一站。假如其他聖靈答應了。我們首先要考慮的，是聖靈出行的安全問題。其次，再假如這件事情真實度偏高。那麼……”
它沒有再說下去。巴布魯知情識趣地接着說道：“俄羅斯地府想發展禁術。我們面對的，就是十萬，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凝結了哥薩克軍陣的禁軍。華國地府能提供給我們多少幫助？是府君出面？閻羅出面？還是出動大批陰兵？”
“如果你們無法出動，我們……”他頓了頓：“要從非洲調遣大批陰兵，保證聖靈的安全，途中要經過埃及地府，印度地府的海域，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秦府君，你應該理解，這並非是刁難，而是實際情況。如此多的陰兵出行，會被國際社會認爲是戰爭。乃至新的地府戰爭全面爆發的徵兆。這種解讀……恐怕華國地府都難以承受吧？”
一道道目光全部凝聚到了秦夜身上。他仍然沉默，現場一片死寂，也沒有人催促。
終於來了……
這個問題，在秦夜考慮之中，俄羅斯地府硬要吃掉怨魂晶，絕對有大批陰兵在側。哪怕他以三寸不爛之舌搖動了非洲地府，說動了這頭老虎，但是……老虎要怎麼走到灰熊的北國？
首先，他們要穿越東印度洋，繞過埃及地府統御的阿拉伯海，穿越號稱“冥府珍珠鏈”的馬爾代夫羣島——那裡是印度地府，埃及地府重兵鎮守之地，是地府地圖上東西印度洋的分界線。
然後，他們還要橫穿東印度洋，直到抵達香料羣島，最後才能進入南海。進入華國海域。再路經東海，渤海，這才能抵達韓國。
哪怕是閻王，這一條路也至少需要三四個小時，如此多的聖靈出動，必定震驚國際地府，非洲地府雖然目的是想知道華國的真正情況。然而，這些卻是實在的考慮——我們哪怕被你說動了，你怎麼保證以後地府國際社會的追責？
十幾位聖靈強行衝破印度洋華國海防線，你要怎麼接應我們？以現在華國的情況，能否頂得住國際冥府聯盟的壓力？
所以，你必須告訴我們華國的底細，我們才能夠放心。
這是個死結。
說出來真的會死的死結。
“秦府君？”巴布魯眼睛微微眯起，深深看着秦夜：“您不說話，是代表貴府沒有準備？還是……沒考慮好？”
秦夜看了對方一眼，談判桌上千變萬化，這個問題……他有預想過解決的方法，但沒想到提出來這麼快。而且，他的解決方法……就是一場賭博！
這是他思考了一天之後，得到的唯一解法！
“並非如此。”心臟狂跳起來，這恐怕是他走到現在最大的欺騙，哪怕早就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話在嘴邊，那種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起來的感覺，仍然讓他肌膚都起了一層雞皮。
“首先，諦聽大人會在南海迎接各位。至於爲什麼只有諦聽大人，具體原因本官會之後告訴大家。另外……”
他看了一眼所有人，站了起來，現在，他甚至感覺自己每說一句話，都能聞到自己滾燙血液的味道。心臟都會隨着這些血液蹦出來。
買定離手。
既然決定要賭這一把，那就沒什麼後悔。
賭輸了，下面根本不必要談下去。哪怕黑曼巴地府不提出這個問題，其他地府也會。他沒有避重就輕的可能。
“正好，這次出來，一位聖靈黑曼巴大人的老朋友，託本官帶了一樣東西，也帶了一句話過來。”
不等他們繼續詢問，秦夜陡然從袖袍裡抽出命運，雙手捧着放到桌面上。
“滋——！！！”命運剛剛出現的剎那，聖靈黑曼巴頓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不只是他，所有黑曼巴地府的長老，祖巫，副酋長，全都站了起來，十二道鬼火瘋狂閃爍，如同看怪物一樣看着那支筆。
筆上並沒有多濃厚的陰氣，然而，沒有任何人敢輕視它。
閻王御筆！
一片片金光掃過全場，所有黑曼巴地府的陰差渾身都在發顫，命運……它代表的那個人傳說太多了！壓得其他三大地府閻王無法擡頭，在他指揮下，打敗了七大地府圍攻之戰，沒有任何閻王是他對手……這支筆，還有另外四個字可以替代。
如朕親臨！
秦夜將所有陰差的反應都收入眼中，撐在桌子上的雙手，掌心滿是冷汗，沉聲開口：“第二任閻王說過，如果有誰追問華國的情況，就給他們看這個東西。”
狐假虎威！
他在賭……第二任閻王惡劣的名頭，足以壓制住這些非四常國度，讓他們不敢繼續深入這個問題！
這是一種無聲的表態，告訴他們，我們能爲你們提供幫助。也能幫你們壓下去以後國際社會的反應——誠然，這是見仁見智。在秦夜看來，他只是拿出這支筆，並沒有承諾什麼。甚至最後的合約簽署還會扯皮。但至少！
他現在能把話說下去。
讓對方不懷疑地聽下去。
結果不明，卻有了破局之勢。至於結果……
在瞬息萬變的談判桌上，不談到最後一步，誰知道結果如何？
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四周一片寂靜，秦夜面沉如水，彷彿能聽到虛空中傳來咚咚的心跳。這一手豪賭，就是235詐飛機，自己擺出了足夠的架勢。但是信不信，還是對方的問題。
時間過得很慢，咔擦咔擦的秒針聲似乎出現在他心中。每一秒都無比漫長，足足過了十秒。聖靈黑曼巴才第一個反應過來。無比恭敬地對那支筆鞠了一躬：“是我逾越了。”
“秦府君，請接着說。”
一種過電的感覺從秦夜尾椎傳達頭頂，無人看到，他摁在桌子上的手，指尖都開始發白。現在才逐漸恢復紅潤。
成了……
果然……在二代的淫威之下，他們會再次回憶起被對方支配的恐怖。這個話題也許還會提起來，但必定更加委婉，起碼……他現在有了可以說下去的契機！
說下去，就有機會！
再次開口的時候，他都感覺嘴脣有些顫抖。這次的交鋒兇險遠不如蓬丘大戰，中元節百鬼夜行，甚至都比不上韓國死神劇本。然而，激烈程度尤有勝之，現在他耳邊都彷彿還瀰漫着刀劍鏗鏘之聲。嗡鳴作響。
他的聲音有些不自覺的沙啞：“不過，既然是合作，那本地府也必定會展示出我們的誠意——很簡單，華國地府之外的九州正神結界，不可進不可出。哪怕本國陰差外出，人數也不會超過五位。並非華國不願意派出大軍，而是現在無法派出大軍。”
現場六位黑曼巴的陰差鬼火閃爍，這句話含義很大。這代表華國完全退出國際事務。削弱自己的影響力。
但是他們仔細想想，卻全都搖了搖頭。
又有什麼關係呢？
四常的地位在這裡，難道等華國政權更迭之後，華國就弱成小雞了？
結界一旦打開，說不定是比以前更加恐怖的陰兵大軍殺出地府，說不定對方已經拿出了二代禁術。
未知的，纔是最恐怖的。
沒有任何人能想到，三千年地府，如今正處於最艱難的時期。
更不會有人想到，華國地府艱難到閻王都親自出面，爲國家奔走。
就在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