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二節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打打

在張越的視線裡,遠方的刺客,正從山崗上下來。

他們交替着相互掩護,正在撤退。

“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張越對自己說道。

他很清楚,這些人要是跑掉了,那麼,整個關中的漢軍,恐怕都會迎來一場浩劫。

動用大黃弩刺殺國家侍中?

這幾乎就是有人拿着導彈對着長安擼了一發!

所有持有和接觸過大黃弩的軍人,都將接受嚴格的審查。

當今天子那顆敏感而多疑的心臟,更可能受不了這個刺激,從而疑神疑鬼。

歷史上巫蠱之禍怎麼開始的?

不就是這個天子眼睛花了,出現了幻視,以爲自己看到了有人持刀進入建章宮的宮闕。

於是大索全城,卻毛都沒有找到。

這讓他的猜疑心不斷髮酵,終於失去了理智。

現在,有人明目張膽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動用了大黃弩?

若沒有抓到人,這個陛下恐怕,會將漢軍的所有大黃弩射手都給抓起來審問。

而能夠持有大黃弩的人,無一不是漢軍的中堅和骨幹。

許多人甚至就是一軍的靈魂。

一念及此,張越的速度就更快了。

他雖然沒有見過大黃弩的實物,但他曾在蘭臺的檔案裡,見到過一些大黃弩射手的報告。

他很清楚,這種強弩笨重而且使用複雜。

無論是裝填還是轉移,都很困難。

所以,那個射手一定還在原地!

…………………………

陳萬年瑟瑟發抖的趴在地上,他只是一個文官。

哪裡遇到過這種場面?

此刻,他的身體都在顫慄中抽泣。

無邊的恐懼,籠罩着他的身心。

“死定了……”陳萬年的眼睛瞥着自己不遠處的那個年輕官吏的屍體,他破碎的腦袋和流了一地的血漿,讓他更加驚慌。

在官場上廝混了差不多十年,陳萬年很清楚,張越喊出來的‘大黃弩’代表着什麼?

這是軍隊出手了嗎?

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幕後之人,是絕對不可能留活口的!

他們一定會殺死所有知道了‘有人動用了大黃弩’的人。

“怎麼辦?怎麼辦?”陳萬年都快哭了出來。

但,在下瞬間,他的嘴巴被自己的眼睛嚇得張成了一個O型!

只見,在不遠處,剛剛翻身滾進一個低窪地的‘張侍中’,在自己的眼中,就像飛鳥般,急速的在草叢和灌木之中穿梭。

他身上的寬大的官服,已經被脫掉了。

原本彰顯身份貂蟬冠,也丟到了地上。

寬鬆的綬帶,更是被直接扯斷,丟在了腳下。

幾次跳躍,張侍中就像一頭猛虎,躍向遠方,追逐自己的獵物般,消失在視野內,只能見到遠方的灌木和草叢裡偶爾有着動靜。

“張侍中……一個人……衝向了刺客???”陳萬年醒悟到這一點後,嚇得褲襠都有些溼了……

“這……這……這……”陳萬年無法用語言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但有一點,他明白。

若這位侍中官,死在這裡。

那麼他和其他所有人的三族,恐怕都要爲這個侍中官陪葬。

但……

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想了想,陳萬年一咬牙,掙扎着站起來,走向遠方,撿起了張越丟棄在地上的貂蟬冠,顫抖着手,戴在自己頭上,然後,急急忙忙的像遠方逃竄。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這樣了。

他最多也就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

張越此刻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獵人。

他的整個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神經,都在高速運轉。

空氣裡的味道、耳朵所聽到的聲音,還有眼睛所觀察到的事物,都被高速運轉的大腦迅速分析。

幾乎是剎那,他就得知了自己的敵人的人數和來歷。

一共八人,七個武士一個射手。

如他所料,射手還在山崗上,手忙腳亂的拆卸着笨重複雜的大黃弩。

一具標準制式的大黃弩,有一百多個相關零件,造價高昂。

在當代,獨有少府的考工室中技術最好的工匠,才能製造並且組裝這樣高度精密的武器。

更重要的是——每一具大黃弩,從製造到使用,弩機機身上都銘刻了相關工匠和經手人的名諱。

他仔細觀察着這些刺客的模樣和身材以及穿着打扮。

嘴角露出了微微笑容。

“果然,與我想的差不多……”張越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那個正在山上,慌慌張張的拆卸着一具碩大的弩機的射手。

對方的模樣和穿着打扮,有着鮮明的特徵。

那是一個髡頭長辮,身材矮壯的男子。

髡頭,在漢人中是地位最卑賤的司空城旦的髮型。

但在北方的遊牧民族羣落之中很常見,而長辮,特別是在腦後將頭髮編織成一條條細細的髮辮的,在整個已知世界,只有兩個族羣會留這樣的髮型。

張越吐出一口氣,惡狠狠的罵道:“養不熟的白眼狼!”

毋庸置疑,這是一個烏恆人!

因爲,這種髮型和這樣奇特的髡頭長辮的髮式,是烏恆人與鮮卑人才會留的。

匈奴人不會髡頭,而東胡人不會結辮。

只有曾經深受匈奴和東胡文化影響的烏恆人與鮮卑人才會留這樣的髮型。

而鮮卑人,現在還在饒樂水的冰天雪地裡玩泥巴。

不可能進入漢室疆土內,更不可能學會使用大黃弩,獨有現在被認爲是帝國鷹犬和走狗的烏恆人,纔有可能接觸到並且得到大黃弩的使用資格。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成功的將一具大黃弩,神不知鬼不覺的從監管嚴密的漢軍軍營裡帶出來的?

不過,沒有關係,抓住他就知道了。

一念及此,張越整個人就如找到了獵物的獵豹一樣,匍匐到草叢中,一點點的接近。

………………………………

尹集現在無比慌張。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萬無一失的一擊,居然被目標躲過了。

一擊不中,他知道,必須馬上撤退。

大黃弩擊發時的獨特聲音,肯定已經驚動了左近的輝渠人。

這些傢伙,必定正在急速靠近。

“可恨!”尹集咬着嘴脣,將一個零件卸下來。

他很清楚,若這具弩機掉落了一個零件在這裡,後果是什麼?

死全家!

甚至可能連累自己的部族!

他微微擡頭,觀察了一下遠方,兩百步外,那個戴着貂蟬冠的侍中,正在飛快的逃離。

“算你運氣好!”尹集淬了一口口水,繼續低頭拆卸這具弩機。

大黃弩的構造無比複雜,但好在他接受過專業訓練,懂得如何拆卸這具弩機。

但他想不明白,他明明是將目標放進了一百五十步內才擊發的。

目標反應怎麼可能這麼快?

幾乎是在他擊發的剎那,對方就滾到了地上,以至萬無一失的狙擊落了空。

目標人物逃過一劫,意味着對方一定窮盡所有一切來追查大黃弩的來源。

雖然他不可能查出什麼。

因爲,自己和自己的弩機,早就已經不在漢軍的檔案裡了。

但,卻可能牽連自己的部族,甚至會導致漢朝人收緊對大黃弩的管制。

“偉大的狼神啊,請原諒我的貪慾吧……”尹集在心裡祈禱着。

衆所周知的,自從烏恆人被大司馬驃騎將軍所征服,併成爲驃騎將軍的走狗。

無數烏恆部落,就開始了漢化。

只有少數族羣,依然堅持自己的信仰。

信仰那傳說中,居住在烏恆山上,永恆守護烏恆勇士靈魂的狼神。

而這些人的內心,都有着一個大烏恆的夢。

一個取代匈奴帝國,甚至大漢帝國的夢……

“尹集,你快點!”山下傳來了夥伴的催促聲:“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刺殺不成,所有人都必須立刻撤離新豐,甚至必須逃離關中——他們必須在漢室官府下令封鎖蕭關之前,逃出去,不然就一定會被抓獲!

他們,可是沒有戶籍的黑戶!

“知道了……”尹集低聲答了一句。

……………………………………

張越此刻,卻已經從一處草叢,悄無聲息的接近了山崗。

他匍匐在乾裂的溝壑之中,最近兩個月的乾旱,使得這裡的泥土都變得乾硬起來。

他微微向前觀望,甚至能看到三個勁裝大漢,正在接近的身影。

這三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

他們提着刀,警戒着各處。

從其姿態來看,分明就是軍人!

但張越立刻就否定了,他們是現役軍人的設想。

因爲,倘若有人真能驅使軍隊來殺他,那麼來的就不會是這幾個人了。

必然是一支軍隊。

若有人能指使軍隊,刺殺大臣,那他就不會選擇自己爲目標了。

所以……

這些人恐怕來歷很有些問題。

但張越已經來不及多想了,因爲對方隨時可能發現自己。

“不管了!”張越獰笑着猛然起身,拔劍而起:“擒拿下來,就能知道了!”

“你們最不該的,就是來惹我!”

現在的張越,早已經是一個怪物了!

經過空間這兩三個月的洗禮和淬鍊,別看他的體格,只是中等,肌肉看上去也不是很發達。

但是……

細長的身體裡,蘊含着無窮無盡的能量。

他的力量、耐力和爆發力,都已經無限接近了身體的極限。

當他猛然衝出草叢時,他的身影就像一道閃電。

長劍揮出,以閃電的速度劈向一人,同時左腿向側一踢。

砰!

一個男子猛的被踢飛,滾出了至少五六步遠,身體撞到了堅硬的山石之上。

與此同時,一蓬血雨灑到了他的身上,他正前方的一個男子,被他的長劍削下了頭顱,強勁的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噴涌而出。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不過一秒鐘的時間內。

原本的三人組,瞬息之間,就只剩下了一個人。

那人大約三十來歲,滿臉的絡腮鬍子,身材粗壯,但他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甚至沒有來得及叫喊,就已經被張越迎面撞上去,兩支鐵鉗一樣的雙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兩個肩膀,然後毫不費力的就像打保齡球一樣將他丟向了遠方。

砰!

此人直接撞上了他那個被踢飛的同伴的身體,瞬間就被砸暈了過去。

“弱雞!”張越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提起劍,向前走去。

還有五個!

而此時,其他人也聽到了此地的聲響,紛紛看過來。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沐浴在血雨之中,向他們獰笑着走來的張越。

“你是誰?”有人驚恐的叫道。

作爲同伴,他們很清楚,那三人的實力。

他們可是曾經的百戰精銳啊!

居然,被對方一個照面,就全部解決!

這個人該有多麼恐怖?

張越卻是獰笑一聲,雙腿發力,舉着劍就迎了上去。

就在剛纔,就在他砍下一個刺客的腦袋的那一刻。

張越忽然明悟了。

他也覺悟了。

“我……喜歡戰爭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他的大腦:“諸君,我喜歡戰爭!”

“諸君,我喜歡戰爭!”

“諸君,我最喜歡戰爭了!”

“我喜歡殲滅戰遭遇戰突襲戰包圍戰閃擊戰打擊戰敗退戰掃蕩戰……”

“我想在平原戰鬥,在草原戰鬥,在山林戰鬥,在海洋戰鬥,在湖泊戰鬥……”

“我們生來就是爲了戰爭而生的……”

“我們也應當爲戰爭而死!”

在這一刻,張越明白了。

他的未來,屬於戰爭,他的世界屬於擴張。

“我要跨過浚稽山,深入郅居水,再封狼居胥山……”

“我還要越過星星峽,佔據蒲昌海,奪取天山……”

“我更要越過蔥嶺,兵臨藍山城,與大和尚們談經論道……”

“我更想跨越安息,兵臨歐陸巴,當羅馬的太上皇……”

他奔跑在風中,呼吸着戰鬥的氣息,整個人都如同被漿糊灌頂了一般。

“世界這麼大,我想要去打打……”他怪笑一聲,看向了前方的那四個男人:“爲了感謝爾等,讓我知道了自己的本性,我就留爾等一個全屍吧……”

“啊…………”

尖叫聲和恐懼的悲鳴聲,立刻響了起來。

尹集這時才終於拆卸好了大黃弩,正準備起身,與夥伴們招呼,就見到了一個他永生難忘的鏡頭。

他的夥伴們,曾經和他一起,從地獄般的修羅場,逃回性命的夥伴們。

正在被一個怪物蹂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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