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節 板甲與人才

劉徹走進甲觀的殿堂之中,就只見到,數十位低階官僚,正在埋頭計算着那些堆在殿中,像個小山一樣的支出賬薄。

太子宮重新運作起來,至今不過兩月餘。

然,產生的賬目,卻已經堆積如山。

這宮裡面上上下下,茶米油鹽醬醋茶,事無鉅細,都記錄在這些賬薄之上。

見到劉徹來了,正在督促的張湯與顏異,連忙迎上前來。

作爲劉徹搗鼓出的門下省的負責人,這些賬目的核算與監督,就是他們的職責。

最近兩天,張湯與顏異幾乎是衣不解帶的蹲在這甲觀,一筆一筆的清算和查覈支出的錢糧。

這是一個笨辦法,也是一個很有效的辦法。

這兩日的審覈結果是,劉徹的太子宮裡,少了七八個人。

都是些企圖僞造賬目,渾水摸魚的蛀蟲。

想到這個,劉徹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這太子宮,纔開張呢,就出現了貪污之人。

往後還得了?

爲了殺一儆百,劉徹對那些被揪出來的傢伙,也是毫不留情,統統發落到廷尉衙門待罪。

“今天可有發現些什麼問題?”劉徹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問道。

張湯與顏異私下裡相互看了一眼對方,苦笑了兩聲。

這兩日,他們兩個的名聲,算是壞掉了。

因爲接連的將人往廷尉衙門丟,這太子宮上上下下。都在說他們兩人‘不顧同僚之情’‘沒有人情味’。

張湯跟顏異,只覺得,自己真是冤枉。

那下令開革那些蛀蟲的命令是太子所下。要求將他們移送廷尉衙門的也是太子。

可那些被移送的傢伙的同鄉、同族,卻一股腦的將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他們兩個頭上。

特別是顏異,因爲辦了兩個同是儒門的官員,導致,他這個年過的很不舒坦。

此刻,他們兩個算是明白太子爲何要搗鼓三省制度了。

三省制度之下,得罪人的活。全是臣子幹。

太子卻可以超然於外!

“回稟家上,今天審計了去歲思賢苑的支出,發現了有幾筆款項不太正常。另外,太子中盾司馬相如,有幾筆支出,也不太合規矩……”張湯答道:“還有就是。今年的糧食收購中。也有兩筆支出,與臣這裡的賬薄對不上……”

“孤看看……”劉徹聞言,立刻正色起來。

思賢苑裡也就算了,那邊本就是破屋子,四面都是風,裡面的貓膩多的讓人眼花繚亂。

這次審計抓的那幾個官員,有大半都是栽在思賢苑那邊。

至於,司馬相如。劉徹估摸着他可能是把錢拿去喝花酒了,只要數目不大。劉徹也懶得去管他。

畢竟,一個優秀的文人,總會有些毛病的嘛!

只是這糧食收購裡,居然也有問題?

這就不能忍了!

必須嚴查!

顏異於是將有問題的賬薄呈遞到劉徹面前,劉徹接過來,看了看,思賢苑那邊,有一筆三萬錢的被記爲宮殿修繕的費用對不上號。

劉徹將那個賬薄交給身後的王道,吩咐道:“去查查看,查出來,假如是官員,就讓張湯開具文書,移送廷尉,若是宦官奴婢,你自己看着辦吧!”

“諾!”王道接過去,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這兩日,太子宮的宦官,單單是被杖殺的就有四五人了,都是些手腳不乾淨的貨色。

劉徹對於這些亂伸手的傢伙,尤其是宦官,一發現就是下重手。

雖然他也知道,這樣的嚴刑酷法,根本無法根除腐敗。

然而,不這樣做的話,腐敗會更加猖獗。

然後他又看了看司馬相如的支出賬單。

都是些幾百錢,千餘錢的支出,劉徹只掃了一眼,就懶得看了,對張湯道:“以後司馬相如的賬單,只要不太過分,就由着他去吧……順便,轉告司馬相如,花街柳巷,還是少去一幾趟吧,有辱斯文,好生尋個良家成親纔是正道!”

司馬相如最近,可謂是花街柳巷的常客。

深受長安的紅燈區各位老闆的歡迎。

這貨的行蹤,劉徹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這些開銷,還是劉徹特批的,不然,汲黯豈會答應撥錢?

對於司馬相如這種文人根深蒂固的頑疾,劉徹也是沒有辦法。

只能是爲他的風流買單了。

不然,要是萬一鬧出像李太白那樣‘天子呼來不上朝’那真是貽笑千古了,不如就好吃好喝的養着,專門寫詩作賦,歌頌漢朝,就當是自己的郭沫若好了。

再看糧食的支出,就比較複雜了。

劉徹也是花了一點時間,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幾筆有問題的支出,都藏在一些正常支出之中,玩着類似火耗一類的把戲。

劉徹冷笑兩聲,道:“張卿,這幾筆款子的經手人是誰?”

張湯隨即說了一個名字。

劉徹聞言,微微皺眉。

這人還是有些來頭的,大抵能跟竇家扯上關係,難怪,他敢在這個劉徹重點關注的項目上玩手段了。

想了想,劉徹道:“開革吧!”

這也算是無奈的選擇了。

蔣太子上海打老虎,面對孔家和宋家,大抵也是這麼個無奈法吧。

只能說,西遊記真是寫盡了官場百態。

將這些事情處理完,劉徹就對張湯道:“前些日子,孤命卿在思賢苑做的事情,現在,進展如何了?”

最近這些天,因爲發生戰爭。所以,劉徹也近距離的觀察和了解了目前漢軍的常備裝備情況。

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甲冑在軍隊中。普及率相當低。

周亞夫的十萬大軍,能着甲的士兵,最多一萬,剩下九萬,全數是無甲兵。

即使是有甲的,能穿鐵甲的,也都是司馬甚至校尉一級的軍官。大部分士卒,都是穿着皮甲。

這樣的情況,劉徹當然改變了!

人類歷史上。冷兵器時代甲冑防禦的巔峰之作,毫無疑問的,首推歐羅巴中世紀時鼎盛的板甲。

早期的板甲就已經能有效的防禦弓箭和火繩槍的攻擊。

發展至巔峰時,歐洲人依靠板甲。創造了許多經典戰例。

儘管劉徹不太想承認。但事實是,板甲無論防禦能力還是別的什麼,都比東方的扎甲、鱗甲更適合戰爭。

尤其是,板甲是可以重複的大規模製造和生產,並統一標準的。

而對此時的漢室而言。

困擾最初歐洲人板甲技術的難點之一的產鐵量不足,並不存在。

去年,全國生鐵總產量就已經超過百萬斤,約合後世五十萬斤。大致相當於五萬噸的生鐵產量,足夠支撐漢室以年產五千副板甲的速度擴充自己的軍隊。

等土法高爐鍊鋼上馬後。更是能讓所有與漢室爲敵的人絕望。

因此,對現在的中國來說,唯一的技術難點就是水力鍛壓技術的突破。

劉徹覺得,這個也應該不成問題。

當然,像歐羅巴中世紀戰爭中,那種全身都套在鐵殼子裡,密不透風的笨重傻瓜靶子,在東方並不適用。

劉徹也不打算上馬什麼鐵浮屠一類的傻瓜兵種。

那種被歷史淘汰的貨色,劉徹還瞧不眼。

劉徹真正想發展的是十七世紀和十八世紀歐洲的那種胸甲騎兵。

張湯聞言,卻是面露難色,稟報道:“回稟家上,按照您的要求,臣已經召集了百餘位工匠商討此事的可行性,可是,這事情亙古未有,請給臣些時間,慢慢琢磨……”

劉徹點點頭,道:“無妨,卿也不要太着急了,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跟孤說,錢、人、糧,都不是問題!”

利用水力來鍛壓這種技術,對此時的工匠來說,還是太超前了一些。

但沒關係,只要捨得砸錢,捨得花時間,總能研究出來。

而且,這個東西只要研究出來,就能帶動整個漢室的科學水平向前跨越一大步。

與之相關的水車、水力磨坊都可以應用其中一些原理。

出了甲觀,劉徹想了想,只靠張湯一個人去負責技術攻關,終究是不太合適。

張湯也並不是吃技術飯的。

他最多可以做個統籌兼顧的上司。

但是,與工匠們溝通,集思廣益,拿出解決方案,還是墨家最厲害!

可惜,此時的墨家,對官府是能避則避,很少有人願意出仕。

“楊子重……”劉徹嘴裡唸叨着這個名字,想着他前世的容顏,於是,就對王道吩咐:“派人雒陽東市,找一個叫楊毅的商賈之子,記住,此人今年大約二十二歲,表字子重,最是善於擺弄器械,把他給孤請來長安!”

王道雖然不知道太子爲何這樣吩咐,太子又是怎麼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的。

但沒關係,奴才就是幹這種活計的。

於是他跪下來道:“諾!”

此刻的楊毅,其實說老實話,劉徹本不想這麼早召喚他的。

因爲,那個前世的墨家技術能手,此時,技術水平還沒鍛煉出來,並無前世那樣的水平。

但沒辦法,手底下缺乏這樣的人。

楊毅那人不管怎麼說,也是正經的墨家嫡系子弟,對於技術問題,有着天生的天賦。

將他請來長安,主持水力鍛壓技術的研發,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

………………

兩日後,東都雒陽。

一個年輕人赤着腳,在院子裡擺弄着許多器械。

他緊張無比的注視這些奇形怪狀的機械,嘴裡唸唸有詞:“我墨家先聖說三表,我這發明,若能成功,當可有大功有世,而我也當能留名青史!哈哈哈哈……”

他握着拳頭,大喊着:“動起來吧,木鷹!”

然後就轉動一個奇怪的木質構建。

咔嚓咔嚓,那個奇怪的器械開始動了起來。

然後,啪的一聲,散了架子。

年輕人失望萬分的長嘆一口氣:“哎,又失敗了……”

自從他十八歲那年開始,他就立志想要製造出一個類似當年公輸班那樣的奇物,一個可以飛天的木鳥。

可惜,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了失敗。

這時候,一個婦人從院子前面走過,見了此情此景,皺了下眉頭,顯得無比厭惡。

“楊信,你也不管管你阿弟嗎?”這婦人叉着腰對跟在她身後一個有些畏畏縮縮的男子道:“成天就知道擺弄這些器械,這些年費了多少錢?”

那個叫楊信的男子只能憨厚的陪着笑臉,勸慰着婦人:“細君,別生氣了,都是一家人,再說了,父親大人不也沒什麼嗎?”

“哼!”那婦人狠狠的一扭腰,道:“遲早這個家要被你那個天殺的阿弟給敗掉!”

但她卻也沒什麼辦法。

這個家,當家做主的,可是公公。

而那個公公,對於小兒子楊毅,可是寶貝的不得了,別說楊毅天天這麼在家裡搗鼓那些奇淫巧技,就算是要摘天上的星星,恐怕也會縱着他了。

想着這些事情,她就覺得非常委屈。

篤篤篤!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誰啊!”這婦人本就心情不好,聽到這毫不客氣的敲門聲,頓時就來了火氣,言語上自然沒有半分客氣。

她上前,打開院門,頓時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住了。

只見門口站着一大堆全副武裝的士卒。

當先一人,這婦人還認得,乃是雒陽城裡分管東市的官員,好像姓王。

平時見了她,這個姓王的是恨不得將她吞進肚子裡的。

但此刻,這姓王的卻是滿臉堆笑,一臉媚笑的對她,還彎着腰陪着笑。

婦人嚇了一跳。

最近市面上可鬧得慌慌張張的,又是吳王叛亂,又是官軍進剿,城裡頭還有着吳國的密探在活動。

“難不成,我家惹上麻煩了?”這婦人瞬間就嚇得手足無措,連忙道:“各位,來寒舍有何事?我家大人出門經商去了……若有事情,請晚些再來……”

“楊張氏,你家二郎可在家?”當先那個姓王的卻是笑着問道。

“二郎?……”楊張氏牙齒都有些大顫了,門口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卒,讓她想起一個很不好的事情。

“難道說是二郎的事情發了?”她只覺得自己的雙腿都在打擺子了。

墨家的人,官府可是很不待見的!

但下一刻,那王姓官員的聲音卻將她從深淵中解決出來:“楊張氏,快快去將你家二郎喊出來,長安來了貴人,指名要請你家二郎去長安享福,做大官呢!”

長安?做大官?享福?

楊張氏瞬間就換了一張臉,拿捏了起來,扭着腰,朝着裡面喊道:“叔叔,叔叔,有長安來的貴客找你!”

一旁的楊信看了,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妻子,什麼時候對自己弟弟如此和顏悅色過?

但隨即他也反應過來了。

自己的那個傻弟弟,這次怕是要飛橫騰達了吧?

雒陽這地界,四通八達,種種傳聞與故事,楊信也都聽說過。

於是,他也連忙幫着喊起來:“阿弟,阿弟……”

弟弟發達了,自己這個做哥哥的,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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