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到段憐花面前, 被他很自然地牽了手。
我本以爲他至少會帶幾個侍衛幾個丫頭,然後坐着高檔的馬車出門,誰知他竟然就帶上了我, 然後從後門出去了。
想想也是, 穿的這麼亮騷, 自然是走一路被看一路滿足自己的虛榮好爲好。
段憐花其人身量奇高, 雙腿修長使得其每一步的跨度十分之大, 而我的身高,也就一米六出頭,腿也不長, 壓根就跟不上他的速度。被段憐花牽着走,頗有些吃力, 以至於不過多久就出了些汗, 然而走在前面的他卻於連歡快。
靠!我是被遛狗了嗎?
終於忍無可忍, 狠狠地甩手,大喝一聲:“你是趕着去投胎啊, 走得這麼快?!”
段憐花回頭,一臉莫名其妙。
我繼續吼了一句:“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還有,這大熱天的拉着手你也不嫌流汗流的粘死了!”
話一說完,當場我就後悔了!桃花大姐的話反覆在耳邊響起……聽說那妹子被送到刑房去了……死死死……
虎軀一震,雙脣哆嗦。
段憐花雙眼微微眯起, 那是危險的信號!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要是他真動我, 我也只能拼了!
他向前一步, 我退後。
“害怕了?”
我不語。
“過來。”
傻逼纔會過去送死!
“你就算想和我拼了, 也拼不過我, 倒不如乖一點,或許讓你死的輕鬆點。”
這貨一定會心理學, 連我想什麼都知道!
就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身體竟然就被一股力量推入段憐花的懷抱。
這股力量,就是段憐花使出的所謂神功,有吸引物體的功能。我想,這種功夫用來打掃衛生,應該是很實用的。
段憐花笑了,最近這貨一直在笑,每一笑都極盡魅惑。事實上,如果除開他內心的變態外,稱得上是天上謫仙人中玉樹。
看這麼個人笑,還是值得欣賞一下的。
他說:“佳人投懷,豈敢不受?”
雙脣毫無徵兆地突然吻住我的,接下來的過程,哦,沒有過程,沒有我以爲的渣男強吻女主的情節,舌深-入,攪拌,銀絲……
一秒之後,果斷離開。
害的我想咬他的舌頭的機會都沒有!望天,其實……我果然不是女主角吧?
脣拿開了,他把手放在我胸口:“你的心爲什麼不跳呢?”
我不答,反問:“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上我了。”
他直視我:“是。”
“你確定?”
“是。”
我冷笑道:“你要是喜歡我,還會捨得給我下毒?騙人呢!”
毫不猶豫地:“是。”
我無語。
鬆開放在我腰間的手,轉而繼續拉着我往前走,他說:“你莫要想着怎麼離開我,伺候好我了,自然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沒用早膳,肚子餓了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第一站,是一個路邊小吃攤。
段憐花很自然地拉着我坐到這攤邊舊舊的桌子旁。
攤主笑盈盈地走過來,朝段憐花打招呼:“您來了。”
段憐花點頭。
可見之前,段憐花常來這裡關顧。
段憐花道:“和之前一樣,兩碗皮蛋瘦肉粥,兩碗素面。”
攤主微笑點頭,轉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這裡的吃食味道不錯。”
我當然不能否定他的品味,於是點頭。只是心裡詫異,像段憐花這樣的人怎麼會跑到這種一般的大戶人家都不屑於的地方吃東西,同時對段憐花此時表現出來的親民樣也很吃驚。
心中嘆息,這人不殺人不變態的時候還是能看的。
攤主的速度很快,不大一會兩碗皮蛋瘦肉粥和兩碗素面便分別呈現在我們的面前。
濃郁誘人的香味,使得早已餓極了的我迫不及待的要動筷子,剛要吃素面,腦子卻突然恍惚了一下,只覺得這場面好像發生過。我愣住,想要撲捉那點熟悉的感覺。
“怎麼了?\'段憐花挑眉詢問。
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對你這樣的人肯吃路邊攤有些詫異而已。”
他斂眉低頭,沉聲道:“吃慣了山珍海味想換着吃些清淡的。”言語之間,竟有些失落的意味。
吃完早飯,第二站是一家珠寶店。
段憐說,這裡面的東西,看上了什麼,只管拿。
作爲窮苦逼一隻,我自然是很喜歡這些俗氣又可愛的東西。但是現在,卻完全沒佔有的心思。尼瑪,天天被囚禁在府裡,帶這些東西給誰看?況且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被不爽快的段憐花給咔嚓了,處在如此性命堪憂的環境中,對這種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哪能生的出興趣?
見我沒什麼反應,段憐花問道:“沒有中意的麼?要不去別家看看?”
我隨口道:“逛街的樂趣在於砍價,在於花少的錢在一對垃圾中淘到寶貝。這種店子逛的有什麼意思?”
段憐花笑曰:“既如此,便和你一起到熱鬧之處看看。”
走到行人多的地方,就看到許多地攤的,賣生活器具的有之,賣書畫的亦有之。攤主或站或坐在馬紮上,一邊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一邊吆喝。
大街上雖然能看到不少達官貴人,但像段憐花穿的這麼高調還是少見。一些普通老百姓遇着了都主動讓路,不願相擾。
四處瞅着,突然看到某個小桌上某個小什物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感覺那東西有些熟悉,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很捨不得當掉的那對耳環。之後到了段憐花手中,而他又還給了我,但最後還是被文百練拿走當掉了。沒想到今天能再次看到它!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真是小啊!當然,也有可能這耳環只是之前那對同款而已。
我問那年邁的攤主:“這對耳環多少錢?”
攤主瞅了眼段憐花,道:“二位不是凡人,看着好,就多給幾個子兒,不好,就少給幾個。”
我愣住,這怎麼還價?
我試探道:“二百八十兩?”
攤主點頭。
我再道:“一……文錢?”
攤主明顯一愣,然後點頭。
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麼做生意的!拿起耳環,我問段憐花:“你說這是好玉麼?”
段憐花點頭。
“那你付給他二百八十兩吧。”
“爲什麼是二百八十?”
“……額……我也是隨便想的,覺得大概值這麼個數。”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當初銀花是三百兩買的,我二百八十兩當的。
接下來,從街頭一直逛到街尾,我在前頭獵奇,段憐花在身後跟着;我買東西,段憐花付錢。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是的的確確在寵我……
於是我中二了,故意在人多的地方藏起來,想看他的反應。
當然,我本就知道他會找到我,所以當他陰沉着臉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確定那一瞬間的確是錯覺。
他是殘忍殺害了阿明和卿卿的人。
於是,段憐花再次緊緊地握住我的手,他說:“我帶你去看白玉蘭,你再跑,親手摺斷你的腿!”
我對他一番嘲諷:“欺負弱小,你也算個男人!”
他笑,答曰:“是不是男人,你遲早會知道的……”
我噎住……
一路步行到他說的地方,果然見白玉蘭開的燦爛。四周亭臺樓閣環繞,有不少文人騷客在其中吟詩品茶。不過這種娛樂方式,太高雅,不適合我這種鄉巴佬。
老老實實站最外頭,朝着白花花的一片看了一會。
這白玉蘭雖然美,但是太過柔弱,風輕輕一吹,就能掉落滿地。
見樹底下沒人走過,我到旁邊撿起幾片花瓣,放入嘴裡咀嚼。
“好吃麼?”段憐花笑問。
我道:“嘴巴里淡出個鳥來了,咋一吃着玩意,挺香甜的。”
說完指着遍地的白玉蘭花瓣:“這滿地的花瓣,估計能清炒幾大盤。”
段憐花哈哈大笑:“人人都愛白玉蘭之高潔淡雅,想着寫詩作賦來讚美,你倒好,卻要吃了它!。”
我道:“花麼,看完了就讓它物盡其用不是更好?白玉蘭能祛風散寒通竅、宣肺通鼻入藥用呢!”
“昨天你在院子裡大呼無聊?”
我點頭。
“那給點事你做吧。”
我立馬錶態:“缺德無下限沒人性遭天譴斷子絕孫的事情我不幹!”
此話一出,段憐花立刻使出他的招牌動作,眯眼。
他說:“梅超風,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如你所說你仇富,也不至於把我想成一個無惡不作的人,難道……”
“啊哈哈哈……”大笑幾聲打斷他的話,我道:“這不是你又給下毒又說要打斷我的腿我才這麼想的麼……事吧?”
“不要把我想的如此歹毒,我所的事,只是讓你打理一間藥鋪而已。”
“真的?”我真有些懷疑。
“真的。”
我如釋負重,點頭道:“那就好,這差事我乾的來!”
段憐花起身,再次牽着我的手將我拉起來:“湖邊風光極好,去看看。”
沒走多遠,就到了河邊。
正如段憐花所說,湖邊風光極好,在於青山掩映,湖水清澈之極。比之於桂林山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湖上有人泛舟,看着這番美景,我也想上去試試。
忽然,人羣中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聞聲望去,見遊客都遠遠地躲着往這邊過來的一個乞丐。臉上留着蓬亂的鬚髮,衣服凌亂骯髒。他手握着酒壺,一邊走,一邊喝,時不時嘴裡嘀咕着什麼話。
乞丐越走越近,聲音越來越清楚,而我卻無法躲開了。
那人,竟然這麼狼狽,我卻認出他來了。
他是東方吟書。
他即使再落魄,穿的再寒酸,可還是同樣的身體,同樣的容貌,同樣的聲音。所以我輕而易舉地認出了他。
我看着他,感受着沒有加快的心跳,覺得奇怪。
我明明喜歡過這個人,還差點就要嫁給他了,可現在,我卻對他一點心跳都沒有了。
我記得我們一起掉過龍蝦,一起看賬本,一起看書,一起帶着小蘿莉玩耍,那些發生過的事我都還記得,可我就是不再喜歡他了。
這是從我掉入懸崖的那一刻開始的麼?
難道真如歌裡所說:愛恨就在一瞬間?以至於我從那個小山村出來之後都想過要去打聽他的事情?
東方吟書走過來,看着我,我想,如果他沒醉,應該不會以爲就是“我”的。
但他的確醉了,像瘋子一樣快速跑到我面前,大喊:“似純!似純!是你回來了麼?”然後撲倒在地。
他是一個武功高強的男人,和文百練旗鼓相當的高手,可現在卻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
段憐花拉開我,居高臨下俯視着他,問:“你是誰?”
“我是誰?”東方吟書喃喃。
“我是武林盟主!”然後他大喊,繼續說道:“你是段憐花,你害死了似純,你奪了武林盟的寶藏,你殺人無數……我要殺了你!”
段憐花冷笑,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問東方吟書:“似純?似純是誰?”
“似純……似純是我的……是我的妻,內子……”
“哦!你是說銀花……姑娘?”段憐花故作恍然大悟狀,“可是本侯記得這個人明明是個青樓女子,從業二十二載,接客無數,本侯也明明記得是盟主你嫌棄她身世骯髒,所以默許了她的離開。還有啊,銀花身中劇毒,魔教本有解藥,可你不願用你無量山莊全部家資去換解藥,所以銀花姑娘才心傷之極,跳崖自盡了。而且就算她不跳崖,還是會毒發身亡的……這些話本侯可沒有虛構,你看,銀花……姑娘的死,還是你一手造成的呢……”
“啊啊啊啊!”話音剛了,東方吟書便發了狂來,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一聲聲哭喊着我的名字:“似純……似純。”他說,他對不起我……
可是這些話還有什麼用呢?當日我在婚禮上被人解開身份,本就沒了臉面,再得知他原本就有救我的方法,卻不肯救……
也許我聖母了,人家幾世積累的財富,都是血汗換來的,憑什麼要用來換我這麼個又老又沒用的人?
又或者說,誰也無錯,只是我們之間雖有感情,卻愛的不夠深。
段憐花繼續刺激着東方吟書:“你自私而又虛僞,卻又僞裝成聖人君子和情聖,你若是真後悔,就該承認是自己錯了,怎麼還把責任推卸於別人身上?你……”
段憐花每說一句,東方吟書便痛苦一分。
我不由自主地留流淚,朝段憐花喊道:“夠了!不要再說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轉頭看向我,好半天沒有動,而我卻直抽泣。
半晌之後,他走到我跟前,用手抹掉我的淚水:“你爲什麼哭?!你是呂似純還是他的妻還是他的內子?!”他雙眼發紅,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不做聲。
“你記住,你不是,你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你不許哭,知道嗎?!”
我依舊不做聲。
就在我以爲他要爆發出他的憤怒時,他卻淡淡地說了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