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倒了一大杯茶水，也不計較剛煮的茶，還很燙，一氣兒灌下去。
“慢點喝。”秦筱嘴角抽了抽。‘我這麼可怕嗎？好像也沒把你怎麼樣吧？’
宮女仍有餘悸，放下茶杯，恭敬地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氣：“奴婢籽兒，不是有意偷盜，還請郡主開恩，不要連累我家人。”
“我已經讓人查過，你是被人收養的，跟你一起被收養的一個更小的孩子似乎身有頑疾，你進宮是爲了他吧？”秦筱擡眼看了看籽兒。
“回郡主。那是奴婢的弟弟，向來身子弱，養父家裡條件不錯，但對沒用的孩子……”說到這裡，籽兒有些哽咽，“郡主明察秋毫，還請郡主開恩，不要牽連家裡。”
聞言，秦筱擡手，示意她停下。
籽兒不解，看着秦筱，卻也不敢問。
“你說謊了。”秦筱說，“我看你是訓練有素吧？”她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也不顧掌心的火辣，指着籽兒便罵，“你神情躲閃，從來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最後見我一直盯着你，就淨說些訴苦的話，藉着流淚來掩蓋眼神的躲閃。”
籽兒驚呆了，僵在當場。她慣會看臉色行事，不然也不會得憐素信任差遣；如今秦筱語氣太過篤定，她若是出言反駁，下場可想而知。但如果不反駁……
她思慮縝密，最終決定開口反駁，卻沒想到這一瞬間的猶豫，卻是致命的。
不等她開口，秦筱不屑地笑了：“你不用急着反駁。你進宮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伺候人，也不是偷長鳴殿的東西變賣，而是宮裡有你需要的東西。”
“郡主！”籽兒心下一凜，跪下就拜，“郡主開恩。”
“看來有些話，是不能從你嘴裡說出來的……”秦筱睨了籽兒一眼，“好吧，我問，你點頭或者搖頭。”頓了頓，她拿起籽兒喝過的水杯，砸在地上，“如果你敢再隱瞞，就自己去把這些碎片全給我跪成粉。”
籽兒忙不迭點頭，咬着脣看着碎成幾片的瓷杯。
“好吧，我們繼續。”秦筱轉會繡凳邊坐下，“收養你的人不是一般人，對嗎？”
籽兒點了點頭。
“收養的孩子不止你一個？我是說除了你弟弟。”
再點頭。
“收養來的孩子，最後被淘汰得只剩下幾個，你是其中一個？”
繼續點頭。
“因爲你年紀最大，所以先派你進宮來了？”秦筱又問。
還是點頭。
“讓你進宮來，是有很重要的任務，而你卻因爲想多捎點銀子回去給你弟，才討好憐素，甘心被她利用的？”
這次籽兒搖頭了。
“好吧，再換個話題。”秦筱垂眸看着籽兒，“有人叫你偷東西陷害董瀟瀟？然後你得知東西不必還回去，最好處理掉，於是偷偷出宮？”
點頭。
“好。最後一個問題：你進宮來，目的是偷君上的某樣東西，對嗎？”
聞言，籽兒猛地擡頭看想秦筱，滿臉的不信。
“我只問你，是，不是？”
籽兒點了點頭。
秦筱臉色不變，似乎對籽兒的回答還算滿意：“起來吧，我不會爲難你。”關於籽兒的情報，是阮紅綾專程送過來的。這件事她並沒專門告訴君狂，畢竟君狂交代這事由她處理。阮紅綾三天兩頭在泱京附近轉悠，這也是各大城主都知道的，並不會引起什麼人的注意，最多有幾個修爲和長相都不如阮紅綾的，暗諷她倒追男人，相思病。
這些事，人阮大小姐纔不放在心上。
而恰恰是這種經常性的來往，阮紅綾成爲了君狂用來收集小道消息的暗棋。當然，幫她，那純粹是因爲阮大小姐也想要個年幼的妹妹，不是妹妹弟弟也行，只要不反感她揉捏就行。
籽兒交代的內容，跟秦筱得到的情報幾乎一致。這更讓秦筱好奇，君狂身上有什麼值得別人在意的東西。
“這幾年，難道你都沒有下手的機會？”這一點，很讓秦筱在意。
“回郡主。奴婢要的那樣東西，實在太難得。”籽兒明白，他已經泄底，就算回去也沒好果子吃，倒不如死心塌地跟着秦筱，“籽兒不瞞郡主，是養父用弟弟威脅，要我務必得手。先前我偷拿首飾本是因爲嫉妒栽贓，發現首飾送入當鋪依舊價格不菲，這才起了賊心……”
秦筱輕咳一聲，這些隨便動點腦子都能想到的東西，可不是她想聽的。
“……我進宮，只是爲了得到一片龍鱗。”
“龍鱗？”秦筱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你如果真的只是需要龍鱗，隨便向君上開口，他都能給你吧？”
“奴婢要的並非普通龍鱗。”籽兒有些糾結，雙手交握，用力到指節發白，“我需要的並不是普通龍鱗，而是要龍族功法修出的龍身，腹部最爲柔軟的一塊鱗片。”
秦筱聽出一絲蹊蹺：“你要這東西做什麼？”她明白，整個泱京，用龍族功法《九玄》修出龍身的，除了君狂沒有第二個人。
“養父說，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對方要挾的。”
“你信嗎？”秦筱的眼神有些輕蔑，“他們說了，只要你肯進宮，他們就會幫你照顧弟弟？”
籽兒用力點了點頭。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上次見到你弟弟是多久以前？你出宮幾次回沒回過家，見沒見過你弟弟？變賣首飾的錢你是讓誰轉交給你弟弟的？”
“我偷偷出宮次次都回家，但是這五六年了沒見過我弟弟一次。每次我想見弟弟，養父總是推拖，錢也是由他轉交的，他連大門都不讓我進，說怕我牽累他們。”籽兒用力地咬了咬下脣，“我明白郡主的意思……”
秦筱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你養父收養了不止你一個孩子，而且跟你一樣資質好的後備人選也不少，你總有幾個認得的吧？”
籽兒搖了搖頭：“在家裡與其他人見面，我們都需要戴着面罩。”
“那，行……最後一個問題——”秦筱淡淡地問，“你是願意被判罪，還是願意死心塌地跟着我，爲我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