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卓一航, 明緋帶着來之不易的天山雪蓮,獨自下山去了。
細手把玩着一塊似鐵非鐵的“鐵牌”,明緋腦中回想起當初甘谷兒對自己說的話:“緋兒姐姐, 一旦你找到了天山雪蓮, 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離你最近的藥鋪, 只要給藥鋪掌櫃看這個令牌, 他們知道應該怎麼做的。”
下山之後, 明緋一路急趕,終於在下午來到了一個小鎮。按照甘谷兒的說法,明緋走進了鎮裡的藥鋪, 待掌櫃過來後,出示了那塊似鐵非鐵的黝黑令牌。沒有想到這塊看似爛鐵的令牌, 居然讓自己得到了超級的禮遇。明緋將天山雪蓮交給了掌櫃後, 本想再回到練霓裳的居所把甘谷兒接回來。可是藥鋪的掌櫃似乎早有安排, 告訴明緋說已經有人去接大小姐了,讓她不用費心。
不僅如此, 藥鋪掌櫃還爲明緋安排了住宿的客棧,房間上乘不說,連吃的東西都很有講究。明緋驟然享受到此等待遇,有些惴惴不安,更何況, 明緋總是隱隱約約有一種被軟禁的錯覺。幾次三番向掌櫃打聽, 都被掌櫃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 只是告訴她, 谷兒會在近兩天被接回。若不是擔心那個單純的小結巴, 以明緋此時的功夫,是絕對可以輕易離開的。
兩天過去了, 明緋依舊被“軟禁”在客棧的房間裡,儘管待遇非凡,心情卻是萬分煩躁。任誰被人一聲不吭的給軟禁起來,心情都不會好的。【不管了,今天一定得走!】明緋暗自發狠地心道,想到這裡明緋立即胡亂收拾兩下,準備離開客棧。
沒想到剛走出房門,就看到了多日未見的甘谷兒。明緋看着圍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谷兒,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甘谷兒一股腦兒的說着練霓裳怎麼樣冷着一張臉;自己怎麼跟一個冰山相處了這麼多天;明緋覺得如果再不打斷谷兒,甘谷兒真的會一直說下去的。再加上明緋本人對練霓裳還有很有好感的,也不希望別人總把練霓裳妖魔化,便說道:“你這個丫頭太沒良心!好歹人家救過你的小命兒,怎麼能這麼說呢!”
甘谷兒間明緋有些生氣了,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着說:“本來就是嘛!還不許人家說。”明緋聽了很無奈,但也沒有繼續強調些什麼,畢竟練霓裳是真的不好相處,小丫頭這麼小,哪兒懂得情緒不外露這個道理?
甘谷兒還是很聽明緋的話的,吐槽之後也就沒有再說練霓裳的壞話。明緋看這個丫頭不像有事的樣子,便說:“谷兒,現在天山雪蓮已經找到了,我出來時間也不短了,得回家一趟……”話未說完,便看到剛剛還興致高昂的谷兒登時苦了臉,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說:“緋兒姐姐,你不理我了嗎?”明緋暗自道苦:【這丫頭有四川血統的吧?怎麼一手兒變臉的絕活,玩得這麼利落?】
腹誹歸腹誹,明緋還是要安慰她一番,捏了捏谷兒的小臉,明緋說道:“別擺出一副我欺負你的樣子,好吧?我離開家這麼久,得回家讓我額娘看看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只有這樣下次才能再出來啊!”谷兒聽了,斷斷續續的說:“真……真的……還會再……再出來嗎?”被明緋捏着臉的甘谷兒,說話有點走音了,但還是諾諾地說着:“你……你……你會來……來找我嗎?”甘谷兒的聲音和此時的樣子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好像是一隻還沒滿月就被主人拋棄了的小狗。
畢竟同甘共苦了一段時間,明緋看着谷兒這幅模樣眼睛也有些酸澀。只是此前離家之時,明緋便覺得將軍府的氣氛有些詭異,現在自己出來這麼久,也已經派人送了幾封信回去,卻沒人回覆。若是說阿瑪忙於軍務,無暇回信,倒也說得通;可是美人額娘呢?美人額娘可是整天“宅”在家裡,怎麼也沒有回信給自己呢?
因爲不知道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自己卻又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明緋必須要回去一趟,看個究竟才能安心。便對谷兒說:“安啦!我一定會去找你的,即便我跑得了,你秋白叔叔也跑不了啊!”聽到明緋如此說,甘谷兒才恢復正常,又拉着明緋說着說那的。明緋覺得,如果自己再不走,恐怕會被這丫頭拉着說上一整天,之後再繼續一整天,只好打斷了谷兒的話,說:“谷兒啊!我今天就要走了,天黑前要到下一個小鎮,你是不忍心看到我因爲出發太晚而露宿荒野的,對吧?”
谷兒聽後,條件反射似的回了一句:“當然不了!”而後才意識到自己說出這句話後,明緋就要離開了,小臉瞬間沒有了剛剛的興奮。明緋雖然心有不忍,但還是狠了狠心,啓程出發了。
【終於離開了,谷兒這個丫頭,還真是粘人呢!】明緋一邊起着馬匹離去,一邊暗自心道。突然,明緋好像聽見後面傳來了陣陣喊聲:“緋兒姐姐————等等我————”【好像是谷兒的聲音呀!】明緋不得不拉住繮繩停下。回頭看去,只見甘谷兒單騎而來,口中還大聲叫着自己的名字。明緋見此情形,冷汗不由得冒了出來:【這丫頭,不會是黏上我了,要跟我回家吧?】
明緋看着氣喘吁吁的谷兒,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你不是想送君千里,再送千里吧?”谷兒訕訕地笑了笑,明知明緋是在調侃自己,卻也生不起氣來,拿出了之前明緋還給藥鋪掌櫃的那塊“鐵牌”,遞給了明緋,說道:“緋兒姐姐,這個忘記交給你了。喏,要收好哦!”明緋雖然不知道這個鐵牌究竟有什麼用,但是單看出示鐵牌之後,藥鋪掌櫃對自己那般如敬天神的態度,就知道這個東西是他們那裡有分量的信物。
納蘭明緋從來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接過令牌後,隨手刷了個花樣,將它扔進行囊裡,便問谷兒道:“這個,有什麼用?”谷兒本想告訴明緋這塊令牌究竟意味着什麼,但是看到明緋如此對待自家的寶貝,十分憋屈,便用硬邦邦的語氣說道:“若是有一天你受了重傷或者得了重病,拿着它來我家,才進得來。”說完後賭氣地不理明緋,明緋也沒在意,只當這玩意是藥王谷的門票,隨口說道:“好!以後我去找你,一定記得拿着它。”
納蘭明緋此刻歸心似箭,也沒有注意小丫頭的情緒,說道:“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趕路了。”甘谷兒本就因爲明緋糟蹋自己的一番心意而惱火,聽了明緋這話,谷兒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賭氣說了句:“那好,你回去吧!”說完便別過頭不看明緋。
明緋知道谷兒在鬧情緒,輕輕笑了笑說:“嗯,就這樣吧,你也快些回到鎮子上去,不要等到天黑!”見谷兒不再搭理自己,明緋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含笑着看了看這個小別扭,便催動馬匹離開了。
甘谷兒以爲明緋至少會哄哄自己,哪兒知道她連個安慰獎都沒給。(當然,如果此時甘谷兒知道“安慰獎”這個詞的話。)“哼!虧我送了藥王令給她,居然這麼對我,氣死我了!”甘谷兒氣鼓鼓地說完,眼見明緋的身影漸漸地變成一個小黑點,猛的一拉繮繩,而後狠狠地抽了身下的馬匹一鞭。
馬兒吃痛後,飛馳而去,一陣塵土飛揚之後,路邊也沒有了行人的蹤跡。
話說,也難怪甘谷兒這麼生氣,“藥王令”可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保命符,任誰得到了,都恨不得給祖宗燒柱高香,然後小心翼翼地找個地方存放起來。自己好心送給納蘭明緋以備不時只需,卻使得他們藥王谷的終極令牌遭到了垃圾一般的待遇,正在氣頭上的甘谷兒當然沒有了給納蘭明緋解釋“藥王令”用途的意願。
就這樣,一個盛怒未消的賭氣離開,一個心不在此的着急回家,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若是此時她們能夠再溝通一番,哪怕是明緋再多問一句“藥王令”的用法,或者是谷兒再多纏明緋一小會兒,便可以阻止日後一個很大的悲劇。這個悲劇,無論對於谷兒來講,還是對於明緋來說,都無法承受的。
話說,明緋離開小鎮後,便馬不停蹄的向伊犁府跑去。在途中,明緋打聽到了一條捷徑,從那裡走最起碼能夠少用四分之一的時間。只是沒走多久,明緋便覺得有人跟蹤自己,明緋也不敢託大,天知道是些什麼人?明緋一向聰慧,斷然不會在不知敵情的情況下與敵人硬碰硬。於是在兜兜轉轉了幾天後,明緋,自然還有後邊的跟蹤者,又回到了通往伊犁府的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