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孫老太太的正廳裡已經亂將了起來,孫老太太急得在正廳裡直轉,麥冬急急的進了來,“才兒婆子說三夫人剛要進來,有個小丫頭來低聲回了什麼事,三夫人就隨着小丫頭去了。”
“這可怎麼好?這大節下里,她身邊又沒什麼丫頭子,萬一出了事,可怎麼好?”孫老太太急得直跺腳。
姑老太太在一邊連忙安慰,“都是在府裡,想來不會出什麼事呢,想着是有事,一會兒子就會回來了。”
二夫人在一邊說道:“母親,我已經把我那邊的人都遣出去找弟妹了,母親別急,也許一會兒子就有弟妹的消息了。”
孫老太太問麥冬,“凌姐兒那邊怎麼樣了?”
“聽說請了大夫來,大夫說是錯食之狀,大姑娘已經止住吐了。”
孫老太太的手握成了拳頭拍在自己另一個的手掌上,“祖兒呢,他怎麼還不來?”
話音剛落,孫紹祖進了正廳,“母親,迎春怎麼會哪裡也找不到呢?”
孫老太太一攤手,“可說呢,才兒聽婆子說迎兒還在門口,錯眼不見的,她就不知道去哪了,我現在四處遣人去尋了。此事也是怨我,若麥冬不是怕我着惱,也不會把司竹兩個叫過來做平安葫蘆,現在迎兒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孫紹祖臉色鐵青,不發一言。從一開始自己就該想到哪裡不對了,爲什麼老太太的平安葫蘆先就壞掉了,又爲什麼雨凌又忽然間吐了起來,分明是有人暗中操縱,而矛頭都指向了自己的妻子一一迎春。目白就是把迎春身邊的人都支走了,然後再把迎春騙走。
行事這樣周密,時間又拿捏得恰到好處,想來幕後之人已經算好了一切,只等迎春跳進去呢。孫紹祖雙眼泛起血絲來,都怪自己大意,心裡緊張着雨凌,竟然放心迎春一人去老太太那裡。
孫紹祖一轉身,向外疾走而出,“母親,我要親去尋她。”
這時候青黛帶着一個丫頭進了來,“老太太,三老爺,剛纔這個丫頭說是看到三夫人了。”
孫紹祖立住腳步,孫老太太也望向丫頭,“點說,你到底在哪裡看到迎兒的?”
丫頭慌慌張張的回道:“奴婢看到夫人隨着個丫頭好像去西廂那邊了。”
西廂那邊現在只存放雜物,迎春去那裡做什麼?
孫紹祖回身對孫老太太說:“母親,我帶人去西廂那邊看看去,您就在這裡靜候消息就是了。”
姑老太太忙走上前去,“我和祖兒一道去罷,嫂子年歲大了,不該去,我去瞧瞧,如若有什麼事,我也好幫幫祖兒。”
孫老太太略一深思,點了頭。
孫紹祖和姑老太太帶着幾個丫頭婆子就向西廂這邊而來。到西廂這邊,孫紹祖遠遠見到西廂和兩邊的耳房裡並沒有燈光,他皺起眉頭來,叫過剛纔的丫頭,“你可瞧着是向西廂這邊而來麼?”
丫頭點點頭,眼裡也存着疑惑望着西廂那邊,“剛纔是看着往這邊來的啊。”
姑老太太眨了眨眼睛,“會不會是侄媳婦累了,到這邊來歇歇?”
歇歇?大老遠的跑這邊來歇了?孫紹祖皺起了眉頭,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大。
還不及孫紹祖有什麼動作,姑老太太搶先往前走了兩步,扭身望着孫紹祖,“祖兒,丫頭既然說向這邊走了,向來這邊也只有西廂房這一處,我們倒是去瞧瞧,若是沒有侄媳婦,我們再別處尋去。但若是侄媳婦身子不適了,我們倒不知道,豈不是我們的過錯了?”
孫紹祖皺着眉頭望了望姑老太太,姑母今日有些殷勤得過了頭,似乎比任何人都關心迎春。
“走罷,祖兒。”姑老太太催了一聲,孫紹祖隨着姑老太太向西廂而去。
走近到西廂,望着幾間黑洞洞的房子,孫紹祖眉頭擰得更緊。忽然,最裡間的耳房裡傳來微弱的喘息之聲。孫紹祖眉頭一挑,姑老太太更一步走到裡邊的耳房門邊,也不待孫紹祖發話,姑老太太一把推開房門,房裡的聲音嘎然而止住。
“有人在裡面!這黑燈瞎火的,誰在房子裡還不掌燈啊!”姑老太太的聲調高出八度來,“黑燈瞎火”幾個字被姑老太太咬得極重,姑老太太似乎渲染着屋內的曖昧。孫紹祖的眉關鎖得更緊,難道迎春她……
姑老太太眼中的得色一閃即逝,賈氏,你完了!
姑老太太回身搶過身邊丫頭手中的燈籠,步向一邊的榻子走去,嘴裡吵嚷道:“誰在這裡呢?”
孫紹祖也疾步進了屋,幾個燈籠同時提起,榻子上不堪的一幕映入所有人的眼簾。一個男子赤身裸體,他的身下躺着一個閉着雙目,同樣赤着上身的年輕女子。男子的一隻手正握着女子的一片酥胸,當燈籠照向男子的臉時,男子驚慌的躲避着光亮,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隨着片刻的沉默,是小丫頭們羞愧的尖叫聲。
與此同時,姑老太太手上的燈籠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姑老太太的哭嚎之聲壓過了所有聲音。“你個天殺的,你敢玷污了我的女兒!”
男子顧不得許多,扯過一邊的衣服遮着身體,一邊躲着姑老太太的撕打,嘴裡還不停的叫道:“是彩兒妹妹約我來的!”話中的含義不言而喻,是牀上的女子勾引了自己。
孫紹祖這纔看清,原來牀上的女子是奕彩!
姑老太太雙眼血紅,對着男子又撕又咬,一副潑婦狀,嘴裡不停的罵着,“不可能是我女兒!不可能是我女兒,你還我女兒清白來,你還我女兒清白來!”
此時門外傳來了輕漫的聲音,“姑母怎麼敢肯定不會是奕彩妹妹?那以姑母之見,會是誰呢?”
姑老太太的哭聲咽在喉嚨中,她扭回頭去,迎春扶着紫蘇的手,緩緩的走了進來。
“迎兒!”孫紹祖驚喜的喚了一聲,上前拉住了妻子的手,“你跑到哪去了?害得大家爲你擔心呢。”
迎春安撫的對孫紹祖一笑,“我有些乏了就回院子裡躺一會兒子去了,”她擡頭望着孫紹祖關切的眼神,脣角一彎,“我沒事。”
姑老太太的聲音驚恐得變了調,“你!你怎麼會在這?怎麼不是你?!……”下半句話,姑老太太咽回到肚子裡去,她的臉上已然全無血色。
迎春啞然失笑,“姑母說得有趣,我並不懂姑母話中的含義,什麼我怎麼會在這?這是孫府,我在哪裡都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麼?”
“你……我……”姑老太太驚愕得說不出來話。忽然,她轉過身去,撲到榻子上,搖晃起躺在榻子上的奕彩,大哭起來,“彩兒你是怎麼了?你醒轉過來啊,告訴給母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迎春蹙了下眉頭,對身邊的紫蘇使了個眼色,紫蘇連忙走上前,把地上的一件衣服拾起來蓋在奕彩身上。姑老太太這纔想起來,自己只顧着哭,忘記女兒裸着的上身讓這屋裡上上下下的人看了個夠了。想到這裡,姑老太太又羞又憤,抱着奕彩哭得更厲害了。
孫紹祖望了一眼已經慌忙套上衣服的男子,冷笑起來,“跑到我孫府裡做這等見不得人的事,來人,把他給我拿下了。”
幾個婆子上前去擒男子,男子還要掙扎,嘴裡叫着,“我,我是王家公子,是你們表姑娘約我來相會的,要綁你們就綁你們表姑娘罷,關我何事?”
男子竟然是王公子,這猶如另一個響雷一樣驚得衆人回不過神來。王家公子不是剛和表姑娘退了親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還,還做出這待事來?!
孫紹祖氣得上前一拳打在王公子的肚子上,打得王公子弓着身子,婆子們趁機把衣冠不整的王公子給綁了起來。王公子顫顫微微的望向孫紹祖,“你……憑什麼打我,我……”王公子話還沒說完,彎着的背上又捱了孫紹祖一拳。
孫紹祖提着王公子的衣領,把王公子從耳房託到門前,一甩手,王公子摔在了地上,孫紹祖極力的壓抑着胸口的怒火,“你休想這樣了事,你即能欺到我孫府的門上來,我定不會輕饒了你。”孫紹祖的話說完,拳頭如雨點般的落下來,西廂的院子裡傳來了哭爹喊孃的求饒之聲。
這時候,榻子上的奕彩終於被姑老太太給搖醒了,她張開眼睛望着面前涕泗滂沱的姑老太太,勉強的吐出幾個字,“母親,我頭好痛……”
姑老太太見奕彩醒了來,哭得更爲傷心。奕彩忽覺身上有絲絲寒意。奕彩低頭一看,“啊!”的一聲尖叫起來,她裹緊了身上蓋着的衣服,“你們……你們……”奕彩眼中全是驚慌和無措,她再向一邊看着時,丫頭們簇擁着的人正是三表嫂賈氏。
奕彩腦袋轟的一下全炸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三表嫂怎麼還站在這裡?而自己竟然睡在耳房裡……
迎春輕輕一笑,“表妹,我就不打擾了,姑母陪着你就好了。”
迎春轉過身子剛要走,奕彩在迎春身後叫住了迎春,“等等,我……我怎麼會在這?你……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迎春轉回身,對奕彩似笑非笑,“表妹也是讀過書的人,難道不知道‘以彼之道,還至彼身’的道理麼?”
迎春說完,轉回身子,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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