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院門口,雨凌的丫頭錦紋慌慌張張的尋了過來,見了孫紹祖和迎春也顧不得施禮,低聲說:“老爺夫人,您們快去瞧瞧罷,大姑娘忽然吐了起來。”
“什麼?”迎春一聽雨凌病了,着起急來,“是吃壞了什麼麼?你們怎麼不仔細着照顧着大姑娘?請了大夫沒有?”
錦紋眼中含淚,“大姑娘一直都是好好的,不知是怎麼了,忽然就吐了起來,我們先是不敢告訴給老爺夫人,悄悄叫了孫管家,孫管家去請大夫了。可是現在大姑娘還在吐,奴婢怕了,這纔來稟告老爺夫人。”
迎春埋怨起錦紋來,“你們好糊塗啊,這事是能瞞得住的麼?快帶我去瞧瞧。”
孫紹祖攔住了迎春,“好好的你急着什麼,既然已經請了大夫,你這就進母親院子裡,勸勸母親去,我去瞧瞧凌兒那邊的事。你忘了薄太醫囑咐過你,要你仔細些。還有,這事也要瞞着母親些。”
“可是我哪裡放心得下凌兒。”
“不是還有我這個做父親的麼?我和錦紋過去難道還不如你?”孫紹祖拍了拍迎春的手,“母親那裡也是需要人去勸解的。”
迎春無法,勉強的點了頭,孫紹祖和錦紋走了。
迎春蹙着眉頭,望着孫紹祖的背影。今日的事怎麼一樁接着一樁,擾得人心煩意亂的。迎春有種很不祥的預感,似乎還有什麼事要發生。
迎春回過神來,剛要進孫老太太的院子,一個小丫頭急急慌慌的來到她身邊,“夫人,您孃家太太遣人過來了。”
迎春眼皮一跳,大端午時節,邢夫人遣人過來尋自己做什麼?
“人呢?”
“在西廂那邊的耳房裡。”
迎春皺了下眉頭,爲什麼把人帶到那裡去了?她扭頭望着面前的小丫頭,只見小丫頭垂着頭,心生疑惑,“我怎麼瞧着你眼生得很呢?”
小丫頭倒也機靈,她一躬身子,仔細回道:“奴婢是西角門的丫頭,只因爲孃家太太那邊的人說要悄悄的尋夫人有事商量,奴婢就過來了。才個兒奴婢還想去先找繡橘姐姐,不想半路遇到夫人了。”
“來人說是誰了麼?”
小丫頭尋思了下,“好像是一位王媽媽。”
王善寶家的?迎春鎖起了眉頭。
迎春讓小丫頭前面帶路,自己跟在後面朝西廂那邊走來。一路上走着,迎春心裡不由得思量起來,到底是什麼事,邢夫人讓人悄悄來尋她?難道又是要銀子?
到了西廂耳房,迎春見裡面空無一人,她叫住小丫頭,“人呢?”
小丫頭茫然的四下張望,“剛纔還在這呢,是不是等急了尋夫人去了?”
迎春蹙起眉毛,仔細的盯着面前的小丫頭,忽然,迎春覺得哪裡不對,她厲聲問道:“你叫什麼?到底是在哪裡當差的?”
小丫頭一擡頭,一張蒼白的臉對上了迎春,“夫人,奴婢是西角門的丫頭。”
“不對!你把我引到這裡到底想做什麼?!”
一絲慌亂從小丫頭的眼中一閃而逝,忽的小丫頭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帕子,猛然向迎春面門一甩。迎春只覺一股奇香撲面而來。迎春心裡大叫一聲不好,但是想逃卻已經來不及了。迎春只覺周圍的桌椅開始晃動起來,她努力的支撐着自己的身子,但是,藥力慢慢的揮發開來,迎春最後看到的是小丫頭有些慌張的臉。迎春狠狠的咬着下脣,想依靠疼痛來清醒自己。卻無奈意識漸漸的模糊起來,最終,迎春倒在椅子上。
……
不知過了多久,迎春只覺有人輕拍着自己的臉,迎春努力的睜開眼睛,四周全部黑下來,一個人正努力的拍醒自己。
“夫人。”那人的聲音很低,而且,是個女子的聲音。
迎春強撐着要坐起來,那人見迎春醒了,低聲說:“夫人,我是小芸啊。”
小芸,迎春忽然想到很久前沈大人送來的那個丫頭,她不正是被自己罰去看後花園子了麼?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難道,是她要害自己?!
迎春只覺身子還發沉,聲音想吼卻低沉下去,“小芸,你到底要做什麼?”
小芸扶起迎春,“夫人,來不及多解釋了,前面老爺還不知道您在這裡呢,奴婢這就帶您出去,再晚只怕要來不及了。”
迎春聽着小芸的話,心裡生出許多疑問。到底什麼事來不及了,剛纔害自己的小丫頭和小芸是一夥的麼?
迎春索性全豁出去了,“小芸,你快快道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受誰之命要來害我的?還有,剛纔的那個小丫頭呢?”
黑暗中看不到小芸臉上的表情,小芸的聲音卻是急迫的,“夫人,小芸若是想害您的話,大可以早動手了,現在不是講這些子事的時候,夫人您現在中了迷香,走不動,但若是再不走的話,只怕要鬧開來了,到時候夫人要吃大虧的!小芸只請夫人信小芸一次。”
迎春感覺到小芸聲音中的焦急,信不信小芸?
小芸見迎春不語,急忙說:“奴婢不用夫人做什麼,只消一會兒子奴婢背起夫人時,夫人好好的在奴婢背上就是了,別亂動,傷了腹中的小公子。”
迎春一聽小芸提到腹中的孩子,對啊,自己現在連身處何地都不知道,若是再耽誤,幕後的黑手豈不要對她們母子下手了?爲了孩子迎春決定賭一把,相信小芸一次。
“你能背得動我?”迎春低低的問道。
話音剛落,小芸竟然把迎春靈便的抱起,背在背後,然後快速的打開房門,向外疾走起來。那速度絕對不是一個小丫頭該有的。
小芸會武功!
俯在小芸背上的迎春很是吃驚,她的頭依在小芸削尖的背上,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多。小芸藏得倒是很深,孫府裡從沒人知道小芸會武功,小芸在自己院子裡那麼久,從沒被人發現過什麼異處,那麼,小芸到底是什麼目的來孫府的呢?
迎春忽然明白小芸剛纔說的那句話了——小芸若是想害您,大可以早動手了。以小芸現在的身手,箭步步如飛一般,取迎春的性命卻是隻簡單的在一息間。
沒多久,迎春看到前面的燈火和垂花大門,到了自己的院子了。小芸放慢了速度,到了院門口早有婆子瞧見,忙慌張的上來和小芸一起扶着迎春進了門。
迎春被扶到房裡,躺在榻子上,澤蘭、紫蘇、桂心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見迎春臉色蒼白的被小芸扶進來,都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叫大夫罷,夫人。”澤蘭着急的對迎春說。
迎春並沒接澤蘭的話,她氣息微弱的對澤蘭幾個說:“我才兒回來的事,不許向外面道出一句去,你們這就吩咐下去。”然後迎春擺手把丫頭們遣出去,叫過來小芸,“你把今晚你知道的事原本告訴給我,還有,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芸半垂着頭,“奴婢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奴婢就是來保護夫人的。還有,奴婢之所以沒聲張今晚的事,一是怕對夫人不利,還有一點最重要的,今晚害夫人的人奴婢已經猜到是誰了。”
“是誰?”
小芸向前走了幾步,低聲對迎春道出一個人來。迎春聽着那個人名張大了眼睛,怎麼會是她?迎春不敢置信的望向小芸,小芸重重的對着她點點頭。可是,她爲什麼要這樣待自己?
迎春心裡千般滋味涌上心頭,她閉上眼睛,把最近所有發生的事一幕幕的從腦海中重映一次,心裡忽然明白了事情的大半。
過了半晌,迎春才眯着眼睛低聲道:“今晚的事她那邊還不知道罷?就算是那個小丫頭去告訴給她,她也只當自己的計謀成功了罷?”
小芸點點頭,“小丫頭剛出去,奴婢就進去把夫人救出來了,想來她還不知曉。”
迎春輕撫着自己的小腹,“我的身體要不要緊?”
小芸微皺着雙眉,“奴婢一直在一邊悄悄瞧着了,夫人只是中了迷香,那個小丫頭見夫人暈過去,就急急的走了,奴婢這才得空進了去救出夫人。一會兒夫人喝杯濃茶就該好了許多,那邊還沒來得及對夫人再做什麼呢,而且,那邊也不知道奴婢出了手。”
“今晚的事多謝你了,小芸,現在我沒時間再問你其他的事,因爲我還有事要你去做。”
小芸俯首過來,迎春低聲吩咐,你如何這般做,現在就去罷。
小芸點點頭,退了出去。
迎春緊緊的咬着牙,沒想到自己到底還是太過仁慈了,竟然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害自己!迎春手有些顫抖的拿起一邊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一股溫熱的清流涌入喉嚨,迎春覺得清爽了許多。
現在該是自己出手的時候,迎春放下茶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迎春喚了聲紫蘇,澤蘭,紫蘇和桂心從門外進了來,守在迎春身邊望着迎春。
迎春又喝了一杯茶,算算時間,小芸那邊應該也進行得差不多了。迎春扶着紫蘇的手下了牀,
“夫人您身子還這樣弱,最好不要出去了……”
迎春微微一笑,眼中閃出如利劍般的光,“今晚的戲,少了我,怎麼能唱得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