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人愛吃沙丁魚,尤其是活魚,但是沙丁魚生性懶惰,不愛運動,等運到碼頭時,很少有魚活着,而活魚和死魚的價格相差是很大的。但有一位漁民的沙丁魚總是活的,而且很生猛,所以他賺的錢也比別人的多。這個漁民口風很嚴,始終不說其中的玄機,直到他死後,人們打開他的魚槽,發現只不過是多了一條鮎魚。鮎魚以魚爲主要食物,裝入魚槽後,由於環境陌生,就會四處遊動,沙丁魚發現這個另類後,立即緊張起來,到處遊動,這樣沙丁魚便活着被運了回來。這就是所謂的“鮎魚效應”。
引進單朋,張衝不是不擔心養虎爲患,但現在鎮海山區匪患已除,盛唐山莊又人強馬壯,短時間內沒有人敢打山莊的主意。歌舞昇平,大家難免會心生懈怠,長此以往,結果就是長成一頭任人宰割的肥豬,等到那時,想哭都來不及了。所以張衝便想到了“鮎魚效應”,有這幫兇神惡煞在臥榻之側攪和着,他倒要看看誰還能睡得着。
戴敬和甄信進展得很順利,那幫土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活了命就已經萬幸了,現在還能讓一家老小都能衣食無憂,感恩戴德都來不及,誰還會磨蹭?頭天中午才傳下令去,第二天一大早,這幫人便拖兒帶女地回來了。山莊裡的莊客基本上都是家生子,早就習慣了家主讓做什麼就什麼。甄信點完了名,給大家一個時辰的假,各人回家說了一聲,便回來集合,跟着一起到了陸放老營。 wωω ☢тt kǎn ☢c○
張衝的意思是光明正大的把這座山盤下來,直接把陸放老營轉化爲個人的合法資產。尚誠查了一下底子,這座山原來的主人,已經被陸放滅了門,按着南漢的法律,所有權收歸官有。毛豆在易安縣衙了打點了一番,只用了幾百兩銀子,便把地契文書拿到了手,從此,陸放老營也就改了姓,成了盛唐山莊旗下的分院,張衝心情大好,親筆題寫了“盛唐別業”的牌匾。
首次進入盛唐別業的共一百個人,其中莊客六十人,土匪投靠過來的有四十人。按照預定的計劃,這些人各自成隊。下面又設小隊,一隊十人。除了戴敬和甄信,梅善、單友、熊家兄弟外,張衝又挑了五個原來的護院過來暫時充當小隊長,同時兼任教官。諸事安適妥了,小年也到了,張衝這才帶着光頭強下了山直奔盛唐山莊而去。
小年這天,竈王爺要回天庭向玉皇大帝述職,這可是件大事,鄧玉娘讓狗子和毛豆在易安城中主持,自己特地趕了過來。
小年一到,年味就已經很足了,殺豬宰羊,磨面蒸饃,山莊的每個人都忙忙碌碌的,臉上掛着喜慶的笑容。張衝進了院子,立即也被這熱鬧的氣氛感染了,前院後院的轉了一圈,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時不時停下腳步,和莊客們聊上幾句,真象條不安分的鮎魚,攪得大家既緊張又興奮。
當然,最緊張的還是劉財,這可是新主人來後過的第一個小年,半點都馬虎不得。一大早,劉財便帶着一幫子家人開始忙活了,先是把二進的堂屋打掃乾淨,供上竈王老爺的神位。辭竈用的祭品,每樣都要親自過目,氣還沒來得及喘一口,天就黑了下來。
竈上早就包好了餃子,張衝與鄧玉娘吃完飯,坐着閒聊了幾句,劉財便過來請,“時辰到了,老爺該去前面辭竈了。”張衝點頭應了,帶着鄧玉娘出了屋門,劉富自在前面引路,一路到了二進院裡。
堂屋的正面掛好了竈君老爺的神象,供桌上擺了五個盤子,分別放着柿餅、花生、瓜子、點心,最前面的盤子裡則是一個麥芽糖做的糖瓜,意思是用這個粘牙粘嘴的糖瓜,粘住竈王爺的嘴,使其難於啓齒,免得他上天去胡說八道招惹是非。
供桌前面的小几上放着一刀黃色的燒紙,和許多用金箔紙折成的元寶,另外還有數條以備竈王從天上返回時裝錢、裝糧用的紙製錢袋子和糧袋子。
等張衝在竈神前站定,劉財便將火摺子遞了過來,又幫着把燒紙、元寶以及錢糧袋子,並提前畫好的“竈馬”聚在一起,放到地上的空泥盆裡,張衝引着火,跪了下來,口中祝道“今日臘月二十三,竈王爺爺上西天。少說閒言與碎語,多捎糧食多捎錢。再待七天來家過年。”
等泥盆中的紙化爲灰燼,院子裡便響起了鞭炮聲,張衝拿過奠壺,將奠酒橫着灑一道,然後帶着莊上的幾個管事,一起向竈王恭恭敬敬地磕了仨個頭。鄧玉娘也領着莊上的婆子們,跟在男人後面,磕頭行禮。
行禮完畢,張衝站起身來,回身見屋門口圍了一羣孩子,一個個探着頭,眼巴巴地盯着供桌上的祭品,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忍不住笑道:“孩兒們,都進來給竈王爺爺磕頭,誰磕的響,竈王爺爺就給誰糖吃。”
孩子們聽了,歡呼着一涌而進,學着大人們的樣子跪在地上,拱起小手,撅着屁股,賣力的磕起頭來。看着孩子天真爛漫的樣子,大人們也都忍俊不禁。張衝笑着對鄧玉娘道:“看來真應該有個孩子啊!”鄧玉娘臉一紅,沒有接話,害羞地低下了頭。
回到房中,鄧玉娘竟然出奇地沒有談生意上的事,兩個人無言對坐良久,張衝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便信口問道:“這年說話就到了,你要不要回黑泉看一看?”鄧玉娘搖頭道:“如今正是銷貨的旺季,哪裡走得開,等過了年再說吧。”
張衝點了點頭,笑道:“也好,等過了年,多派幾個人護送你回家也就是了。”鄧玉娘微笑道:“咱們現在正缺人手,用不着那麼麻煩,上次不就幾個人,一路上不也沒有事?”張衝擺手道:“那可不行,上次我親自護送,自然沒有事。過了年,我又不能陪你去,這心裡可放不下。”
“爲什麼這次不一起呢,黑泉那邊的產業不過去看一下嗎?”鄧玉娘眼裡滑過一絲失望。
“用不着,有你爹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張衝忍不住開起了玩笑,“正月天裡陪你回家,這是陪媳婦回孃家的節奏。我在蛤蟆洞裡擺了你爹一道,老爺子現在還恨着我呢,這次再不清不楚地領着人家的寶貝閨女回家,那老頭子不得弄死我啊!”
鄧玉娘笑了笑,低聲道:“我爹其實挺和善的,哪有你說的那麼兇。”燭光搖曳,映着鄧玉娘那張不勝嬌羞的面龐,張衝不禁有些心神盪漾。正當他意亂情迷之際,突然心底伸出一隻手來,啪地一聲便將心裡門關閉了。爲什麼會這樣?張衝突然想明白了,原來在自己內心的最深處,始終藏着一個人,這是他的痛點,道不得,更碰不得。
張衝只好打哈哈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今晚上只能在書房裡過夜了。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歇着吧。”說完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到了門口身後突然傳來鄧玉娘一聲悠悠的嘆息,張衝也不敢回頭,徑直出了門,直奔書房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鄧玉娘就返回易安了。山莊裡的人都在忙,只有張衝一個人閒得無聊,坐在屋裡喝了會子茶,便帶着光頭強出了後門,往林場走去。
之前,張衝曾經來過林場一次。劉御史文章寫的好,天下大勢看得清楚,但於治家理財之道卻是一竅不能的。那時,這座林場基本上已經廢棄了,林場內雜草叢生,許多地方甚至有一人多高,狐兔竄串其間,不少房子的房頂都已經朽爛,站在屋裡,可以看到陽光斑斑駁駁地落下來,大垛的木材不知堆積了多長時間,寂寞地躺在地上自生自滅,觸目之處盡是一副破敗的景象。
剛到林場的門口,值守的人便發現了他們,接着便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迎了出來,張衝看了看人胳膊上掛着的徽標,笑着問道:“你是周全吧,什麼時候提了隊長了?”
周全沒有想到張衝竟然認得自己,當即激動的臉通紅,挺直了胸脯,行了個軍禮道:“報告大老爺,因爲這次和土匪作戰時,我一個人殺了五個土匪,在我們隊裡是最多的,戴大隊長便提拔卑職當了林場守備隊的隊長。”
“五個,很不錯。”張衝拍了拍周全的肩膀,笑道:“祝賀你啊,今天中午你得請客啊。”周全搓着手哈哈傻笑道:“行,中,太好了。”
林場的面貌煥然一新,屋子已經修繕好了,外面還有黃泥水重新塗了一層裝飾,陽光照下來,黃閃閃地發着亮光。院子裡清掃的十分乾淨,地面又用石夯夯了一遍,平靜如鏡。周全陪着張衝往裡走了幾步,便聽見了喊號子的聲音,周全解釋道:“後面正在整理木材料場。夫人過來看了後指示的,壞的全部處理掉,那些經過風雨的好木料要單獨存放,過了年好送到易安售賣。”
張衝欣慰的點了點頭,有鄧玉娘和戴敬、尚誠他們在身邊,一切都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