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石太明聽到蘇夜這個誇張的叫好聲，先是被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
“不錯，挺猥瑣的。”蘇夜評價道。
石太明：“……”
他也不知道這評價是好還是壞。
“不是說你猥瑣啊。”蘇夜補充了一句，“你這個表演出來的猥瑣和油膩，非常符合我的心理預期。演技挺好的啊，還會功夫，怎麼這麼多年沒有一個像樣的代表作？”
被蘇夜這麼一說，石太明狂喜，但緊跟着有些失落地說：“我進的劇組，導演都說我功夫耍得挺好，就是形象不過關，所以一直沒有太大的機會。”
“這就是傳說中的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九十分全靠顏值嗎？”蘇夜對於石太明的解釋，也是相當無語，“形象不好可以演反派啊？沒人找你演反派嗎？”
演戲又不是一定要演正面角色，完全可以演一個反派什麼的，也是一種成名的出路嘛。
石太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太喜歡反派，所以有人找我演反派，我都拒絕了。”
蘇夜：“……”
這人的心思還挺單純。
“那你這次來着了。”蘇夜笑着對石太明說，“男二，正面人物，很適合你。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一會兒就可以籤合同。”
“真的？”石太明一臉的驚喜，“蘇導您沒騙我吧？”
“我爲什麼要騙你？”蘇夜笑道，“你很適合這個角色，我誠心邀請你。不過到時候口音得改一改。”
在愣了三秒鐘後，石太明終於明白，這一切都不是夢。
“謝謝蘇導，謝謝蘇導！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石太明鞠了一躬，竟有種想哭的衝動。
本已經決定放棄了，沒想到蘇夜會真的給自己一個機會！
一定要好好拍戲才行！
“等他試完戲，咱們再籤合同。”蘇夜說着，將目光看向林意翔。
林意翔的表情相當複雜。
他親眼看到石太明在蘇夜面前出了個大糗，又親眼看到石太明通過試鏡。
他很害怕，害怕自己通過不了。
自從林意祥那次飾演反派失敗後，公司給他安排的角色，基本上都是帥氣青年。一開始是英俊瀟灑的學生，站在則逐漸朝着霸道總裁進發。
林意祥又不能反抗，只能如此苟且。
但那些戲對演技幾乎沒什麼鍛鍊。
直到前不久，林意祥才結束合同，出來拍自己想拍的，能夠提升自己演技的影視劇。
所以，今天他纔來到這裡。
“準備好了？”蘇夜問林意翔。
一定要過！
林意翔眼中露出決然：“蘇導，我準備好了。”
“那就來吧！”
……
“幹什麼啊？人不大脾氣還不小，去哪裡啊？”韓凌冷漠地說着唐仁的臺詞，像是一個麼得感情的殺手。
“我最恨騙子。”林意翔表情淡然地說。
“我怎麼騙你了？”
“你，你是偵探？”
“如假包換啊！”
“買鏈子是爲了破案？”
“當然啦。”
林意翔的表情漸漸從淡然變成了略帶憤怒。
“接我遲到，打牌去了吧？”
“你那天身上煙味很重，眼睛裡都是血絲，指甲裡都是泥垢，尤其是右手，左手被煙燻黃，但你平時用右手抽菸，褲子右腿比左腿髒，褲腿被磨得發亮，這些特徵組合在一起，只能產生一個行爲：打麻將！”
“……我平時還是有很多大案子辦的。”
“比如？”
“調查失蹤人口啊。”
“找貓狗。”
“跟蹤嫌疑犯啦。”
“抓小三。”
“押送重要物資啦。”
“送快遞！”
這三句話，總共九個字，林意翔的語氣一句比一句重，如同隱忍不發的憤怒馬上就要透體而出一般，將唐仁欺騙秦風，秦風當面戳穿卻仍然嘴硬不承認的那種憤怒表現得相當到位。
“嗯……挺好。你覺得呢？”
演完這一段，韓凌回頭問蘇夜。
蘇夜撓了撓頭。
其實在蘇夜看來，林意翔的表演，頂多算還行。
前面試鏡的那些演員有很多都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可能唯一讓蘇夜覺得出衆的地方，就是林意翔全程沒看一眼臺詞本——雖然也沒多少臺詞，但是能這麼快就把臺詞記下來的人，確實沒幾個。
“嗯……待定吧。”蘇夜最終下了結論。
不管是工作面試還是什麼面試，一般而言，如果面試官來上一句待定，那基本說明，你沒什麼戲了。
林意翔當然知道這個規則，他的情緒當即低沉起來。
“蘇導，我……”
“蘇導，能再給林意翔一次機會嗎？”
林意翔話沒說完，石太明已經脫口而出，幫他求情。
蘇夜看了看石太明：“你們關係很好啊？”
“一起拍過電影，林意翔人不錯的，他也很努力在提升自己的演技，只是可能這個角色他還不熟悉，沒有抓住要領。蘇導，求您再給他一次機會。”石太明懇求道。
林意翔站在旁邊，看着石太明，眼中帶着一絲淚花。
蘇夜看看這倆人，想了想，道：“那好吧，林意翔你再演一次。”
“記住，你飾演的這個角色，十八歲。”
“太好了！謝謝蘇導！”
林意翔有些吃驚地看向蘇夜，可能沒想到蘇夜真的會聽石太明的話，再給他一次機會。
“機會是石太明給你的，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蘇夜沒再多說什麼。
林意翔很認真地看了一眼石太明，然後衝着蘇夜，重重點頭。
我飾演的這個角色，十八歲……蘇導這話是什麼意思？十八歲，十八歲，剛剛高中畢業……
林意翔揣摩了一下蘇夜提醒的那句話，好像抓住了關鍵。
一個未曾步入社會的年輕人，一個少年。
是要表演得，更具有單純一些吧？
林意翔明確方向，重新表演了一次。
“你，你是偵探？”林意翔問着，臉上透露出一絲不屑。
蘇夜看到他的表演，輕輕笑了笑，沒再繼續看下去，而是玩起了手機。
林意翔自然也看到了蘇夜的動作，他知道，自己這是沒戲了。
失落，無盡的失落。
但他還是堅持着，用自己的方式，演完了整場戲。
“蘇導，我這次……行嗎？”表演完成後，儘管林意翔對自己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但還是問道。
蘇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看着手機，蘇夜答非所問：“剛剛出道的時候，演過兩個偶像劇，成爲當時最火的青年演員之一，坐擁粉絲千萬。後來與石太明合作拍攝電影《那又如何》，票房失敗，又因爲飾演反派得罪了粉絲，演技不過關得罪了觀衆，就此銷聲匿跡，至今也只接一些不需要什麼演技，只需要裝逼的小成本偶像劇，熱度大不如前……”
蘇夜像是念稿子一樣唸了一遍林意翔的生平。
越說，林意翔越是失落。
“沉寂了這些年，一直在磨練自己的演技？”蘇夜問。
“是，我這些年一直有系統學習表演，看過很多書，只是沒有表演過。”林意翔道。
“演技還是差點意思。”蘇夜毫不留情面地說，“雖然說確實看出來有系統學習過，但是沒有自己的理解，或者說，你的理解還不是很到位，可能也是因爲你沒拍過帥哥之外的角色吧。剛剛那段戲，兩次，雖然第二次更好一些，但並沒有達到我的心理預期。”
“我知道……”林意翔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所以我纔會來蘇導這裡，希望蘇導能夠在拍戲的同時，幫我提高我的演技。我知道您的女兒蘇清雪的演技提升得那麼快，很大程度上與您有着直接關係。我想，如果蘇導能夠幫我指點一下，我的演技一定能夠更上一層樓。”
“想得挺美好，可惜現實往往事與願違。”蘇夜道，“你現在的水平確實能演這部戲。但你的年紀太大了。如果我是要找一個像你這樣的人來演十八歲的秦風，我爲什麼不找任旭，反而這麼費勁地一個個試鏡呢？”
是啊，蘇夜真想找個這樣歲數的演員，爲什麼不找任旭呢。
既然如此，便只能如此了。
林意翔嘆了口氣，衝着蘇夜鞠了一躬：“謝謝蘇導的指點，我會回去繼續提升演技的，打擾了。”
石太明有心想要再幫林意翔說兩句好話，林意翔卻擺擺手，笑着轉身。
“偶像劇拍着不好嗎？當初爲什麼要演一個反派？”
忽然，林意翔聽到蘇夜問。
“因爲不想當小鮮肉。”林意翔說道，聲音很低沉，就像他現在的情緒一樣低沉。
“那你想當什麼？”蘇夜又問。
“我想當一個真正的演員！”
“很好。”蘇夜回頭看看韓凌，韓凌一副“你的電影你做主”的表情。
“你通過了，籤合同吧。”蘇夜本着“我做主就我做主”的心理，很霸氣地說。
“什麼？”
林意翔猛然回頭，不敢置信地看着蘇夜。
“蘇導，我不是……”
蘇夜笑着說道：“一個不想當小鮮肉的小鮮肉是很稀有的動物。希望你能通過我的這部電影證明，你是一個真正的演員。”
“蘇導……”
“繼續努力！”
蘇夜衝着林意祥一笑。
林意翔的淚，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