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還好有這個地方
海市，植物人託養中心。
一個瘦弱的身影躺在病牀上，科琳娜坐在旁邊，正握着他枯瘦如柴的手。
“親愛的，你快點好起來吧，米克已經飛回去了，他這周有比賽，不能再多呆了。”
“吉娜剛參加完訓練，正在趕過來的路上，下午應該會到，這次她會好好陪着你，呆久一點。”
“我多想和你一起聊聊天，一起手牽手，在陽光下散步，就像我們以前經常做的那樣。”
病房外，向勇在跟舒馬茨的私人醫生聊着病情進展。
“舒馬茨先生的腦神經恢復得越來越好了，可以正常地睡覺和甦醒，而且對伱們所說的話，都有反應，這樣算意識徹底恢復了吧。”
“那他什麼時候能開口說話，什麼時候能站起來呢？”
這是向勇所關心的，他不得不承認，舒馬茨的私人醫生醫術十分高明，比他還要高一點。
促醒治療這些也是對方在做，他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忠實地記錄下臨牀實驗的一切。
眼下託養中心門外每天都守候着許多媒體和粉絲，他問的問題也是所有人都關心的。
私人醫生笑着說道：“你放心，他昏迷了9年，能這麼快清醒已經很不容易了，身體機能萎縮得很厲害，短時間內，恐怕很難站起來，要經過長期的康復訓練才行。”
“他的腦部組織受損比較嚴重，現在已經能夠正常吞嚥，手指也能動了，這些都是好轉的現象。”
“我只是一位腦神經醫生，康復方面也不算很專業，等他結束了臨牀實驗，徹底恢復了，就會返回瑞仕，那裡有最好的康復團隊，會對他進行後續護理和治療，爭取能儘快站起來。”
“不過我估計，這幾天他應該就能開口說話了，昨天他發出了一些模糊的聲音，只是舌頭和麪部神經還做不出正常的動作，雖然聽不清楚說什麼，但足以證明在恢復中了。”
忽然，病房裡傳來一陣驚呼聲。
向勇條件反射一般，疾速衝了進去。
私人醫生也馬上反應過來，緊跟着跑了進去。
“怎麼了？”
科琳娜驚喜交加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他剛纔說話了，還說他愛我。”
私人醫生頓時大喜：“這麼快就開口說話了？太好了，他恢復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快。”
他轉頭看向車神：“你試試，再說一句話，隨便什麼話都行，一句就好。”
“謝謝你！”舒馬茨艱難地從嘴裡吐出兩個英文單詞，發音還有些模糊不清。
但每個人都毫無疑問地聽懂了這句話。
科琳娜頓時喜極而泣。
現在她才確定，丈夫真的徹底恢復了意識，並且一直在好轉。
也許再經過兩三個月的康復治療，就能夠站起來走路了。
三清的新藥，是真的有效果，而且很神奇。
多少頂級腦科醫生都宣判了丈夫的死刑，只有三清的藥，拯救了他。
等丈夫站起來之後，她要好好帶着他去向衛康道謝。
她已經在想着要送一個什麼樣的禮物，才能表達自己的謝意了。
也許一輛獨一無二，由丈夫親自定製的法拉利跑車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科琳娜拿着手機錄了一遍丈夫說話的視頻，發佈在了社交媒體上，向粉絲宣佈車神的徹底迴歸。
許多一直在等待消息的粉絲，看到心目中的偶像，竟然能說話了，頓時欣喜若狂，開始瘋狂地轉發。
舒馬茨統治賽車場這麼多年，死忠粉非常多，這些粉絲一直都在關注他的健康。
以前是科琳娜不肯透露任何信息，他們死活打聽不到，現在難得她願意開口，還給出這麼多細節，這麼有誠意的視頻。
他們苦等9年，纔再次看到他，無不激動得熱淚盈眶。
雖然這些車神的粉絲們年紀都不小了，但戰鬥力依然強悍。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舒馬茨甦醒並開口說話的視頻，就火遍了全球。
不但粉絲們在瘋狂轉發，一些不怎麼看賽車的人，也在跟着轉發。
因爲車神有熱度啊，植物人甦醒也有熱度。
雙重熱度，導致視頻以每分鐘數萬次的速度在瘋狂地增長。
媒體也爭先恐後地報道此事，電視上，報紙上，網頁上，到處都是車神從植物人狀態甦醒並開口說話的視頻，簡直就是鋪天蓋地，不漏過任何一個角落。
網友們，粉絲們，都在議論紛紛，一些當紅或者退役的賽車手，也紛紛轉發，帶動了全網其他體育明星的轉發。
一場蔓延了整個網絡的體育新聞，就這麼誕生了。
全世界所有的車迷都在爲他祈禱，爲他歡呼。
“太牛了，幸虧有了三清的特效藥，否則車神真的永遠都醒不過來了，這將是體育界最大的遺憾。”
“三清挽救了我的青春，我多麼希望能再看一次車神穿着紅色的賽車服，哪怕是坐在普通的汽車裡也行。”
“視頻裡他的狀態看着還可以，也許有一天，他能重返賽場，爲小舒馬茨加油，爲兒子奪冠而歡呼。”
車神舒馬茨，F1最偉大的賽車手，從植物人狀態中徹底甦醒，並開口跟粉絲講話。
這一噱頭十足的新聞瞬間席捲全球，甚至在國內各大媒體都登上了頭版頭條。
許多植物人家屬也看到了這條新聞，一個個眼前一亮，重新燃起了希望。
9年的植物人都能恢復意識，那他們的親人一定也可以。
他們看到是三清的新藥治好了植物人，紛紛打電話過來詢問。
請問新聞裡說的那種新藥上市了嗎？
什麼時候上市，哪裡能買到？
臨牀實驗怎麼申請？
等等，一系列問題。
家屬們除了給三清打電話，他們還敏銳地注意到了一個地方。
位於海市的植物人託養中心。
陸昆就是其中一個。
他的母親遭遇了一場車禍，撞到了半側顱腦，醫院醫院診斷爲瀰漫性軸索損傷，頭部受外傷後產生的原發性腦實質損傷。
肇事者賠不了什麼錢，所有醫療費都得陸昆自己掏。
事故剛出的時候，陸昆託關係找到京城最有名的神經外科專家，結果，醫生看了一眼母親，搖搖頭就走了。
陸昆只得把母親從ICU病房接回了家。
醫院ICU病房太貴了，一天起碼5000起，而且植物人醫生也不會再進行治療，留下來只是白白佔了牀位，還不如家屬自己照顧。
把母親帶回家後，陸昆爲照顧母親，在一個10平米的臥室裡備齊了呼吸機，吸痰機，血氧夾子，監測儀等全套設備。
他在附近的手機連鎖店做銷售主管，白天上班掙錢，晚上回了家，和父親輪換照顧。
父親早就學會了插尿管插胃管等一系列流程，幾乎24小時寸步不離地守着妻子。
母親出事後，妻子也帶着孩子離開了。
爺倆帶着母親，就這樣生活了一年多。
本來他對生活很樂觀，可是碰到這種事後，就徹底被絕望所淹沒。
他一度覺得自己一輩子就這麼完了，想要一了百了，自我了斷。
後來想想自己走了，卻把母親這個爛攤子留給父親一個人，實在太過自私。
父親肯定撐不下去，到時候就是滅門慘劇，這才收起了輕生的念頭。
現階段，植物人促醒成功率最大治療方法是腦深部電刺激，在患者大腦中植入起搏器，對患者的喚醒系統進行外部持續電刺激，20萬一次。
陸昆想過把房子賣了，給母親試一試，被父親阻止了。
父親很冷靜地告訴他，不用花了，花了也好不了，你不能一無所有。
期待是一點點消失的。
以前陸昆以爲，只要自己細心呵護，母親就能過得好一點。
但他的信心只維持了一年零四個月，最讓他晴天霹靂的事還是發生了。
那天，陸昆跟往常一樣給母親換濾管。
他剛把濾管拿出來，兩隻蟲就從氣切的皮膚表面爬了出來。
陸昆瞬間嚇壞了，整個人崩潰地嚎啕大哭。
如果自己能照顧得再好一點就好了，是他把母親變成這樣，竟然讓蟲子鑽進了母親體內。
明明前天沒有的，昨天也沒有，今天突然就有了蟲。
那一刻，他深深地懊悔和自責。
他覺得自己不是在救母親，而是在害她，但凡她有一絲一毫的意識，在這種情況下，肯定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一股深深的挫折感隨即涌了上來。
如果國內有安樂死，他絕對不會讓她受一分鐘這樣的罪。
從那天起，他就有了一個心結，總覺得自己的心裡也有很多蟲子在爬。
還經常做噩夢，夢到無數的蛆蟲從母親的身體上爬出來，自己卻還要當做看不見，繼續在給她做護理。
後來，蟲子沒有了，母親的身體一天天發生着變化。
陸昆每天給她換尿不溼，擦身體時，眼睜睜看着她變得只剩皮，沒有肉。
“也許10多天不給她吃東西，她就走了，徹底解脫了。”
他常常這樣想着，卻根本做不到，忍不下心來。
因爲他明白，如果真的這麼做了，一切是會結束，但新的噩夢會徹底吞噬他，讓他一輩子都活在內疚中。
這一天，午休時間，他神思不屬地吃着午餐，嘴巴機械地咀嚼着，一點味道都沒有。
腦子裡再一次想起了醫生“長痛不如短痛”這句話。
“也許當時拔管也是好的。”他喃喃自語道。
忽然，身旁同事猛地拍了一下他，大聲嚷嚷道。
“老陸，快看新聞，車神舒馬茨吃了三清的藥，就從植物人變成正常人了。”
“我記得你媽媽好像也一樣吧，沒準這個藥對她也有效。”
陸昆渾身一個激靈，來不及說話，趕緊拿出手機，看起了相關新聞。
他很快注意到了位於海市郊區的這所植物人託養中心。
“竟然還有這麼個地方，我都不知道，早知道就把媽送到這裡去了。”
“車神舒馬茨從歐羅巴千里迢迢跑來華夏看病，就是在呆在這裡，想必水平差不到哪去。”
他彷彿瞬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當即搜索起託養中心的地址來。
幸運的是，竟然離他家沒多遠，就在十幾公里外。
當下他請了半天假，就驅車趕了過去實地考察。
向勇親自接待了他，很快談妥了託養事宜。
這段時間，也有不少植物人家屬給託養中心打電話，想要把親人送過來。
但是很多患者離海市太遠，一路開車送過來，實在太麻煩，平時也不方便過來照看。
二來費用也不便宜，每個月要7500，這對很多小城市，或者經濟條件比較差的家庭來說，負擔實在太重，只得作罷。
這個價格在海市來說，其實並不算太貴，以陸昆的收入，加上父親的養老金，還可以承擔。
所以當晚他就把母親送了過來。
實在再也不想看到生蟲的事情再次發生，這已經成爲他的心理陰影了。
在託養中心呆着，母親不但能接受專業的護理，父子倆每天還可以過來陪伴。
這樣一來，他也有時間去看孩子，生活也能夠有所起色。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能夠徹底消除蟲子帶來的陰影，讓他不再有輕生和拔管的想法。
把母親送走後，回到家，陸昆明顯地感覺到，父親的如釋重負。
看來父親也長期生活在痛苦之中，現在終於得到了解脫。
他心裡想着，打開手機上一個軟件，很快看到了母親安詳地躺在病牀上的畫面。
在託養中心，每個病牀前都裝了24小時攝像頭，如果家人在外地或者不方便過來時，可以打開看看。
“還好有這個地方。”陸昆和父親一起看着攝像頭，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過了幾天，陸昆的生活漸漸走上正軌了。
他也在龍圖上爲母親申請了特效藥的臨牀三期實驗。
本來他也沒報什麼希望，雖然三期實驗的人數增加到了2000多人，但裡面分配給植物人的名額並不多，他又是新來託養中心，按道理應該沒那麼快排上。
沒想到，驚喜來得這麼突然。
院長突然給他打電話，告訴他已經申請成功了。
可能是藥企挑選了一些剛進入植物人狀態時間比較短的患者，這樣醒來的機率比較大。
畢竟那些已經沉睡五六年以上的植物人，喚醒的難度肯定要大很多。
時間有限，名額有限的情況下，自然是首選希望大一點的患者來救治。
陸昆心裡這麼分析着，越發覺得是這個理。
接下來的時間，他和父親分別陪着母親用藥，治療。
果然，母親很快有了肢體反應和微意識。
一個多月以後，終於醒了過來。
當看到母親的瞳孔開始聚焦，眼中的迷茫慢慢消失，並在看到自己後瞬間變成了狂喜。
這一刻，滾滾淚水從陸昆眼角淌下，他全身都在不住地顫抖，差點泣不成聲。
口中翻來覆去只說着一句話。
“還好有這個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