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手機,用被子捂着腦袋,又突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撿起手機,剛想打過去,就看見電話進來了一通電話。頓時,他看着上面的名字有些愣住。
按了接聽,那邊就問道:“還沒睡啊?”
“沒呢,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睡?”
“晚上去了醫院,回來的晚了。”
“怎麼去醫院了?”
那頭沉默了幾秒,才說道:“親戚家有人生病了,就去看看了。”
“哦。”
焱安南聽着那頭的呼吸聲,也聽着自己這邊的呼吸聲,兩人沉默着,好半天,那頭才問道:“你明天不來接我嗎?”
“嗯,有點事。”
“什……什麼事?”
焱安南一聽那頭有些遲疑的語氣,就知道她在害羞,因爲他知道她不善於表達這些。他先咳嗽了幾聲,說:“我現在不在楓城,來不及去接你。”
“啊,這樣啊,沒事沒事。”那頭似乎有些慌張卻又有些失望。
焱安南沉沉一笑,離落聽着,卻又有些怒氣,不樂意地說道:“喂,你笑什麼?”
“我哪有笑,我只是太高興了。”
“高興什麼?”
“高興你打電話給我唄。”
“切。”離落不屑,嘴角卻還是上揚。
說實話,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和他分開的日子,所以她從來不擔憂,但是焱安南就不一樣,一旦分開,無論多少天,他都在擔憂那些個問題。
掛上電話,焱安南才安心和舒心的躺下。
在高考倒數的日子裡,很多人漸漸神色都緊張了起來,甚至有些人爲着不滿意的分數而苦惱,又或者哭泣。每間教室裡都在壓抑,壓抑着那些準備上戰場的考生們。
離落放下筆,捏了捏鼻樑骨,然後轉頭望着窗外。外面的天空藍得不像話,似乎沒有一朵白雲在漂浮,從她這個角度看去,似乎還能看見一些高大樹木的樹梢,它們輕輕隨着春風浮動搖晃着。
如今,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迎接高考的備考生了,曾經在期待,而現在,似乎有點害怕了。說不上爲什麼害怕,但是心裡就惴惴不安。
這些天,她一直都和焱安南在一起,甚至淺釋她都很少看見。收回視線,再次拿起筆,她想,她和淺釋,還是漸漸遠離了。
焱安南說,這是必然的,因爲長大了。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現在根本不用去思考的就知道焱安南的意思。因爲長大了,所以纔會學着一個人,然後與那些在身邊的人學着分開。
是啊,是要學着分開。
學會分開,才能學會一個人。
這個高考倒數的日子,讓她有些小傷感,莫名的傷感,說不出來原因的傷感。有人說沒有原因的難過纔是最可怕的,因爲根本無法解決這種情緒。
忽然,旁邊的戴黎碰了碰她,指着自己卷子上的題目問道:“離落,這道題怎麼寫?”
聞言看過去,拿着自己筆,在她的卷子上畫着線條一一解釋。認真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這卻讓離落有些膽怯。因爲太快,沒有停留的機會。
“離落,離落,離落……”戴黎看着講題講到一半又發起呆的離落。
回過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對着戴黎繼續講着題目。
戴黎問:“你有心事?”
手一頓,開口道:“沒有啊。”
“那你最近怎麼老是愛發呆啊?”
“啊?是麼?可能是高考的壓力
吧。”
戴黎也沒有再問,聽着離落的解題過程。
中飯時,焱安南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餐盤,問道:“喂,在想什麼呢?吃個飯都能停下?”
“沒呢。”離落怔怔地回答道。
焱安南看見她這個樣子,有些遲疑地問道:“是不是感覺壓力大了?”
“啊?”離落不解地擡頭看着他,搖搖頭說道:“不是啊,又沒有人逼我非得考成什麼樣子。”
“難道你就沒發現你最近有些奇怪?總是發呆?”焱安南邊吃飯邊打量着她。
“嗯。”離落低頭,夾着菜,說道:“我今天才發現的。”
“那你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話語頓了頓,離落忽然,擡頭盯着焱安南的眼眸認真地說道:“焱安南,我覺得我迷茫了,我不知道我這麼努力是爲了什麼,但是我又知道我這麼努力是爲了要走出去,要考上一個好大學。但是,這一切又是爲了什麼?”
被她那樣的眼神,焱安南有一時之間完全說不出來話,離落忽然嘆氣一笑,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這也是在自我尋找苦惱。畢竟,每個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出生,長大,上學,然後高考,上大學,畢業工作,再然後結婚生子。”
她說:“我覺得這樣的人生,枯燥無味,可是我又實在不知道除了這樣的生活,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生活呢。”
離落在這邊自我思考着,焱安南卻突然拉着離落的手,說:“離落,畢業我們就結婚吧。”
“啊?”離落一陣震驚,她張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着他。
“我說真的,離落,一畢業,我們就去結婚,好嗎?”
他眼裡的熱切讓她有些想要退縮,努力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卻發現此刻的他力氣大很。她勉強地笑着說:“焱安南,你這個玩笑開得真低端。”
然而,焱安南不說話,只是看着她,彷彿要把她盯成一個窟窿來。鬆了鬆手上的力氣,他說:“我認真的。”
“我……我們還太小了。”
“有錢就好辦事。”
“讓我想想。”抽回手,低頭吃着飯,卻發現嘴裡淡而無味。
兩人有些沉默,焱安南看了看她,有些後悔剛纔的行爲,他知道他那樣說了,是在逼她,如今的她已經被自己的壓力給壓住了,而他卻又因爲他自己的情緒施加於她……
他看着低頭吃飯卻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她,說道:“離落,其實,我剛纔太激動了,其實你不必想太多……”
然而離落卻只給她三個字:我知道。
後來,這件事,他沒有再提,她也沒有再回復他。他的一些好友,說他怎麼變得這麼懦弱了,簡直是一直在遷就着她,說是一定要對她兇一點。
可是他那麼愛她,怎麼會忍心兇她?
五月中旬,淺誠終於從醫院裡出來,當然是淺誠強制要出院的,連家裡的人都勸阻不了。淺釋扶着他,說:“我不想去學校了,我想在家裡學習,順便幫你管管公司。”
“胡鬧!”淺誠有些怒氣。
於是淺釋也不再說話,淺誠緩解着表情,對着兒子說道:“阿釋,爸爸只是希望你多感受一些校園生活,因爲自由這個東西,可能以後你再也沒有了。公司這邊你不用着急,爸爸這個身體還是能堅持下去的。”
“爸……”淺釋喊了一聲,卻難過得閉上了嘴。
淺誠拍了拍他肩膀,溫和一笑。
淺釋扶着淺誠進了二樓的房間,剛下樓,就看見
錢育帶着離落走了進來,錢育上前問道:“你爸在樓上?”
點點頭,擦肩而過,下了樓。看着離落站在客廳中央,一副不知道該幹什麼的表情,淺釋走過去,說:“傻站在這兒幹什麼?坐啊。”他指了指沙發,然後自己先坐了過去。
她問:“你爸還好吧?”
“嗯,就那樣吧。”
她抿着嘴脣,看了看一臉嚴肅的淺釋,轉頭看着打開來的電視。淺釋調換着臺,直到調到播放新聞的節目時,才停下。一開始離落有些詫異,畢竟現在的他們這個年紀看新聞的根本不多,但是隨即又想起這些天的事情,才明白淺釋的決定做得是多麼決然。他已經完全要把自己打造成爲一個商業人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爸得了腦癌?”
離落一怔,立即轉頭看着他,卻發現他仍舊是看着電視。她說:“我不知道,但是我能預感到。”
淺釋沒說話。這時,李美熙從外面回來,吩咐着家傭去外邊拎東西。擡頭看見離落也在這兒,才說道:“離落來了啊?”
離落沒有叫着她的稱呼,只是點頭笑了笑。然後李美熙對着家傭說了什麼,就噔噔上了二樓,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房內一陣爭吵聲,接着就是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李美熙趕緊推開門,果然牀頭邊的檯燈碎了一地。
“這是怎麼了?”她看着兩人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好。
樓下的兩人也聽見聲響,立即起身上了二樓,站在李美熙的身後看着房間內僵硬的兩人和地上的碎片,一臉的詫異。
淺誠倒回在牀上,說:“沒事,美熙,把這兒打掃一下。”
李美熙轉身就下了樓。這時,錢育開口道:“我說得建議你最好考慮一下,我就先回去了。”然後拉着離落就離開了。
淺釋不解,上前問道:“爸,怎麼了?你跟小叔吵什麼?”
“沒什麼。”
見他不想說,就率先退出房間。李美熙親自拿了掃帚,一邊掃一邊不悅地對着他說:“你怎麼就不考慮我和阿釋,一天到晚就想着你那個公司?要是你去了,我和兒子怎麼辦啊?”說着說着李美熙倒是一個人傷心了起來。
“美熙……”淺誠翻過身,對着自己的妻子無奈地喊道。
“你就答應錢育的話吧,去國外看看吧,何況現在還不是惡性,要是哪一天變成了惡性,你說說看,那個時候我到底該怎麼活?”
“美熙,讓我一個人靜靜。”
於是李美熙打掃好房間抹着眼淚,關上了門。
淺誠有些煩惱,他知道錢育的意見是不錯,但是他的公司怎麼辦?他一心一意給兒子打造的公司怎麼辦?現在收購了萬承,並不說明以後的一切都是定數,未來的變數還是存在的。
回家的路上,離落有些試探性地問道:“你和淺釋的爸爸怎麼了?”
認真開車的錢育沒吭聲,於是離落也不再問,忽而錢育問道:“最近的學習怎麼樣?”
“噢,這個啊,就那樣吧。”
“去上海,是因爲要去幫淺釋麼?”
“嗯。”
沉默的氣氛又一開始傾覆整個車內,直到下車,他們之間還是沒有說話。
餐桌上,一直沒有說話的錢育突然問道:“你和焱安南怎麼樣?”
“就那樣吧。”
“那樣是哪樣?”
離落就納悶了,今天的錢育有點奇怪,問道:“你今天怎麼了?”
“等你畢業了,我可能去要去青島那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