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擦着自己的溼頭髮,離落望着陽臺上,停下自己的動作,走向那兒,望着樓下的風景,頓時寒冷的風吹拂着她的睡衣,凍得她直打顫。
她還記得那一刻淺釋眼裡的驚訝和不敢置信。淺誠說:“阿釋,我知道你一直很反感我們這種家庭的人,但是沒有辦法,你就是生在這個家庭裡。因爲你爸爸我知道在這種家庭裡的痛苦,所以我儘量給你更多的自由。但是,現在你也長大了,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即使我也不想這樣。”
“爸,我喜歡你在商場上的開門見山的魄力。”淺釋一改往日的疲倦,雙眼瞪得炯炯有神。
“我希望你以後去上海那邊發展,因爲權豐在那兒。”
“權豐?”
“那是我爲你重新打造的新公司,現在發展的很茁壯。過不了幾日,我就可以收購萬承了。”
“爸,你什麼意思?”淺釋完全不敢相信他那個老古董的爸爸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那可是可以被稱爲背叛家族的罪名啊。
“萬承,已經只是一個軀殼了。”
“是你拿走了公司裡的錢?”淺釋猜忌着。
“嗯。”淺誠躺在牀上,點頭,說:“即使我不動手,也會有人動手,而且那些董事早已經野心勃勃了,對我的這個位置窺探已久,藉助自己的權利在公司裡亂搞,這樣的公司早就名存實亡,即使他是我們淺家世傳下來的家業。現在時代變了,公司卻依舊實行老的體制,而且還固執的不更改,這樣的公司怎麼可能會長久下去。”
淺釋吶吶地說不出來話,淺誠說:“我今天告訴你,是想提前告訴,因爲過不了幾天萬承的消息就要出來了。”說着,轉頭對離落說:“落落,我可以這麼叫你吧。是這樣的,我今天叫你過來,是想交代你一些事。”
“您說。”離落立即站起來,嚴肅的說道。
“不用那麼緊張。”淺誠咳了咳,對着沉默的錢育和淺釋說道:“你們先出去吧,我想單獨和落落說幾句話。”
於是等門被關了,淺誠纔開口道:“我希望在他未來事業的道路上,一直有你的陪伴,不,也不止事業。未來的婚姻,未來的家庭,都希望你可以在旁照看一下。”
離落有些迷惑,不明白的問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而且還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他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也有我的原因,即使有時候固執到讓我恨不得抽他,但是他終究還是我心中的一個寶。也許……以後,我不在了,我希望你可以陪伴着他,讓他不要再孤獨……他……只有你這一個妹妹。”
“你……”
“落落,答應我這個要求麼?”
“可是你爲什麼這麼說?”什麼叫做我不在了?
“生意人總會規劃好所有的事情,即使有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而且,我相信你有商業頭腦,可以在旁協助阿釋。落落,看在大伯的面子上,答應吧?”
心裡喘喘不安,可是還是點頭應道。他笑了起來說:“去叫你爸進來吧。”
關上門,淺釋靠在牆壁上,兩眼無光的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又或者在想些什麼,她走過去,碰了碰他說:“想什麼呢?”
“小時候,我就很崇拜我爸,那個時候我總是認爲他是超人,因爲沒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後來漸漸長大了,我覺得他就是一個懦弱者。總是擔心那兒,擔心這
兒,做什麼事情總是瞻前顧後。於是,我厭惡這個家庭,因爲沒有自由,因爲沒有思想。”
他轉頭,對着離落說:“你說,是不是,有些事,我們總是在誤解,總是在最後才被知道?才能明白那些人爲了我們付出了什麼?”
“家人的出發點都是爲了我們好,只是付出的行動與我們期盼的相差勝遠,於是有了隔閡有了代溝。所以,愛,有時候也會讓人越走越遠的。”
“明白的太晚,所以纔會難過。”淺釋獨自一人走向走廊的那一頭。
喇叭聲響起,讓離落突然醒悟過來,原來她已經站在陽臺好久了,轉身,進了屋,蓋上被子,睡覺。
那一日,也不止發生了那麼多,因爲她親眼看見淺誠簽了很多份紙張的紙張,儘管她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但是她也認出‘遺囑’二字。
她詫異,想着剛纔離去的背影,當時他的離開,殊不知道錯過了什麼。是悲劇還是喜劇,一切都不得而知。
三月初,月考成績發下來,離落看着自己的成績,有些嘆氣,因爲她的成績還是在原來那地兒徘徊。即使戴黎認爲這樣的成績很好,但是她的目標卻不是這樣。
焱安南說,沒有關係,高考算什麼?不就是讓人坑家的遊戲。
離落撲哧一笑,說,難道最近很流行坑家?
“就算流行了,也是我創造的。”
對面的那人,笑魘如花。
當人人洽談起老字號的萬承集團被一個新起的權豐收購這件事時,臉上都表現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淺釋每每想起家裡那些親戚來鬧時,就感到一陣頭痛。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躲在自己的房間,放大音響聲。
三月春季,什麼都在復甦,而他卻彷彿在枯萎。忽然他很想快點畢業,這樣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手無縛雞之力。
接到美國那邊的電話,是在三月底,也就是他們三月份月考前一天。剛開始離落還很疑惑,因爲這個號碼很奇怪。身邊的焱安南一看號碼,就說道:“這是國際號碼。”
離落一怔,手有些顫抖地按下接聽,於是那邊,傳來微弱的聲音,她說:“離落……”
眼淚在那瞬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奪眶而出,心裡緊張地完全不知道怎麼纔好,那頭又叫了幾聲離落離落,這才醒悟過來,激動地說:“菲岢,菲岢,是你麼?是你嗎?”
“嗯,是我,我是菲岢。”那頭如此的堅定的說道。
於是,離落帶着哽咽的語氣,說:“菲岢,等我一分鐘。”
“好。”
於是離落拿着電話,側身抱住了焱安南,痛哭了起來,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着,他說:“別哭,別哭。”
懷中的那個人卻說:“我沒有哭,我沒有哭,我在笑,我太高興了。”
於是焱安南緊緊環手抱住她,夜晚中的路人無不奇怪的打量着這對情侶。
離落整理好感情,重新將電話對着耳朵,說道:“菲岢,你還在嗎?”
“嗯,我在的。傻子,你哭什麼,我又沒有死。”
“我是太高興了,那一次,醫生都說……”
“我知道,是說我會失憶的對吧?但是,你看,我命太好,既沒有死,也沒有失憶,我還記得你,還記得很多很多人。”
“菲岢……我好想你。”
“我也是,我很想
你們。”
抹了抹眼淚,又問道:“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說:“對了,這個是我的號碼,你存着吧。我等下要去檢查,先掛了。”
“嗯,好。”
捨不得看着電話,焱安南走過來,站在她的對面,捧起她的臉,用拇指抹掉她的眼淚,說:“傻瓜,哭什麼呢?相信我,我們都會好的。那些離去的人都會回來的。所以對自己好點,好嗎?”
點點頭,將號碼保存好,然後將手機放在自己的口袋裡,對焱安南說:“焱安南,我前不久都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事,我知道你必定是要去北京的,而我,不能。”
“不要說,好嗎?”焱安南突然打斷她的話,說道:“至少現在不要告訴我答案,讓我爲你可以再努力一點,好嗎?”
那樣的哀求,讓離落硬生生吞掉了那好不容易要去面對的事實。她主動地牽着他的手掌,說:“那,送我回家吧。”
“應該的。”
那隻小小的手掌,輕輕地握着他的大手,可是彷彿下一秒就可以從自己的手中逃脫掉,於是他使勁的握着她的小手。
當離落將菲岢的消息告訴淺釋時,已經是四月一號了,起初他還苦着一張臉說別開玩笑了,我早就知道今天愚人節了。離落一瞪眼,說:“誰騙你啊,我說真的!”
“真的?不是騙我的?”
“你說,我幹嘛要拿這種事騙你幹什麼?而且你有什麼值得我好騙的?”
一時之間,淺釋激動地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手似乎有些顫抖,他說:“她說了什麼,她現在怎麼樣?病情怎麼樣?她還記不記得我,還記不記得我們,還有,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你這麼多的問題,我怎麼回答?”
走廊上到處都是人,淺釋稍微偏了偏位置,說道:“好吧,那她和你說了什麼?”
於是離落將那天的對話都告訴了他,忽然之間他彷彿不知道怎麼辦好,使勁搓着自己的手,說:“她還記得我,還記得我們……”
面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淺釋。離落覺得淺釋此刻像個傻子一樣始終在叨唸這句話,忽然伸手搭在他的肩膀,說:“淺釋,放輕鬆,別這樣。”
“我就是太高興了。”
“我知道,我也是。”頓了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說道:“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畢業之後會跟你一起去上海唸書。”
詫異,淺釋問道:“你……”
“好了,我回教室了。”
話落離落就轉身走向自己的班級,留下再度震驚的淺釋,剛回頭就看見蘇木站在身後,蘇木說:“聽說你們家破產了?”
眉頭一皺,說:“只是公司被收購了而已。”然後進了教室。
看着這麼安然的淺釋,蘇木着實有點詫異,因爲萬承簡直就是他們家的支柱,而此刻它不再存在,他居然還能這麼安然處之?。搖搖頭自笑着,剛想回頭,就看見歡樂蹦跑過來的王惜。
蘇木問:“見到他了嗎?”
“嗯,看到了,而且好帥啊。”
“喂!”
王惜看着臉色有些僵硬的蘇木,笑的更爲歡樂,說:“放心好了,雖然長的帥,但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給我正經點。”頓了頓,又說道:”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