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仙君提審江閃閃的空檔,蘇青之藉口想去小荷湯峪見識就出了門。
小荷湯峪是崆峒山腳下最大的溫泉浴場,二樓是兩人一間的雅閣,裡面設有套間,吃喝玩樂泡澡俱全。
她只留了一層貼身小衣跳進池子裡泡的昏昏欲睡,發覺自己的腦袋被人撐住了。
“寒秋!”
她欣喜地睜開眼,見眼前的黑衣女子正滿眼溫柔地凝望着自己。
但是寒秋怎麼衣襟散亂,呼吸沉重,黑色面紗上還沾着泥巴?
“寒秋,你受傷了?”
蘇青之看她右手臂上鮮血淋漓,神色痛楚,一臉心疼地說。
“我沒事。”
寒秋神色疲倦,躺在牀上雙手放在胸前,無力地說:“青之,我眯一炷香時間,記得叫醒我。”
“嗯嗯,你安心的睡!”
蘇青之急匆匆地出了浴池接了溫水給她擦手,手指剛要解開面紗,卻被人攥住了手腕。
“滾!”
一股極強的內力從寒秋的手掌推出,將她重重地拍飛。
蘇青之揉着痠痛的腰靠在牆壁上,臉上泛起濃重的憂愁。
小姨這是咋的了?
從初見那日開始她就一直帶着黑色的面紗,難道她的臉?
她的臉也是被兇手給毀的?
蘇青之閉上眼睛好好地捋了捋線索。
小姨一向神出鬼沒,武藝高強好像還不曾受過傷。
她的性子看起來很寡言,可是之前冷千楊在炎魔殿鬧事那日,卻又表現得十分霸氣。
她將自己封閉的好緊,就連自己也只能窺探到一些細枝末節。
真是一個難解之謎。
寒秋陷入沉沉的夢境,剜眼毒啞、容顏盡毀、砍斷四肢被拋屍流沙幻境,整整十五年如斷了羽翼的鳳凰。
十五年的蟄伏,東山再起。
待我翱翔九天之時,就是凌駕三界之上的王者!
她緩緩坐起身,看到雅閣門口坐着蘇青之。
月光灑在她身上,少女抱劍養神的模樣恬靜乖巧。
一個像他爹爹一樣仁心又重情的好孩子。
“寒秋,我這麼可愛乖巧,定是隨了孃親的性子吧?”
“寒秋,我孃親長什麼樣子?她一定很美很溫柔!”
少女晶瑩如玉的小臉粲然一笑,天地都爲之失色。
那些記憶一幕幕閃過,叫人難捨。
青之,叫你失望了。
你的孃親是怪物,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也是改天換日的造物主。
寒秋的眼眸蔓上強烈的痛楚,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手上的傷口被細細處理過,清涼的靈藥覆蓋着,透着徐徐的涼意。
自己當年奄奄一息逃出流沙幻境求助於蘇陌衡,誘他懷上這個孩子只是當工具用的。
取走孩子的元陽之火爲引來修復自己的功法。
假死遁走藏於漆吳山東山再起,整整十五年了。
我當你是復仇工具,你卻真心實意地當我是親人。
寒秋冷硬的心有了一絲波動,雙手緊攥住被子嘆了口氣。
“寒秋,你醒了!”
蘇青之驚喜地走上前,端着參茶說:“別動,我餵你喝。”
“田震剛的事我都知道了。”
“費了些波折,總算取到了他的瑪瑙手串,在我包裡你看看。”
寒秋咳嗽着囑咐道。
蘇青之從她貼身的包袱裡拿出那顆紅珠子與瑪瑙手串挨在一起。
她拿着珠子在燭火下仔細打量,果然發現了問題。
瑪瑙手串的每顆珠子都用極細的銀針刻了字,連起來是一句詩。
“檐外雙梅樹,庭前昨夜風。”
而缺失的那顆紅珠子底部刻的是正好是一個梅字。
蘇青之說不清是該激動還是驚慌,田震剛的臉突然在腦海裡涌現。
“小蘇快來摸,我手頭還有好多活要幹。”
十里屯,他腆着自己的西瓜肚子,笑的慈眉善目。
“小蘇是我們靈虛派一寶哈。”
下一秒自己被田震剛拋上了天。
他是兇手?
他爲什麼要殺害蘇陌衡?
真相水落石出,蘇青之以爲自己會如釋重負卻更加糾結。
田震剛是仙君手下的得力干將,是靈虛派的元老。
老田。
別的帶隊師父都是連名帶姓,只有田震剛,仙君叫他老田。
“咕嚕!”
瑪瑙手串散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蘇青之手忙腳亂去撿就被寒秋攥住了手腕。
“田震剛的相好就叫雙梅。”
“他是兇手,必須死。”
寒秋如冰冷的審判者,褪去溫柔的模樣強硬地說道。
“我記住了。”
蘇青之想了想,還是堅定地說:“我們先提審田震剛問清事實,不要錯殺。”
“好,我來安排。”
寒秋也知道自己不能逼的太狠,畢竟計劃最關鍵的一步還未達成。
兩人依依惜別,寒秋交代了一件事。
“懷玉,他叔父冷雲寒行蹤詭秘做事狠辣,你一定記得戴好血鳳鐲不要離身。”
寒秋催動掌心的黑色蘭花,揪下一瓣鄭重地鎖入蘇青之的哨子。
“險境之時,可救你一命。”
她說的輕柔舒緩,又變成了往日溫柔如水的模樣。
蘇青之歪着腦袋仔細打量着黑色蘭花,忽然發現了異樣。
這朵黑色蘭花中心有個黑色的漩渦,還未靠近就有一股極重的煞氣。
像是要吞噬一切的深淵,陰冷刺骨。
“三界上一品靈器,九尾墨蘭?”
蘇青之的腦海裡閃過三界奇聞錄的記載。
九尾墨蘭,妖王之女譚若蘭的本命法器,可吞噬天地焚萬骨。
譚若蘭天資聰穎,練武天才,三界尊稱她一聲九公主,十五年前早已隕落漆吳山,那麼這是?
蘇青之目瞪口呆,捂住脣角說:“小姨,你是妖王之女,譚若蘭?”
“傳言說妖界九公主是熱烈如火的女子,醉臥沙場,上天攬月,青樓簪花賞盡天下美色,可是..”
剩下的半句話她忍着沒說,寒秋自然懂了。
“年少氣盛自然格外肆意,如今心如朽木自然就老氣橫秋啦。”
寒秋端着參茶一小口一小口地飲着,輕輕地衝她眨了眨眼睛。
蘇青之見她沒惱暗暗鬆了口氣。
妖王的確有兩個女兒,但是那一個好像寂寂無名。
三界奇聞錄上只說譚若蘭隕落漆吳山,可沒提妖王的另一個女兒是生是死。
“那我孃親,我孃親她,她在哪?”
“她住在漆吳山是不是?”
“我可不可以..見見她?”
她激動得語無倫次,拽着寒秋的衣袖搖了搖。
自己在現實世界只見過母親的照片,恬靜乖巧,最喜歡練字。
既然自己與女魔尊可能是同一個靈魂。
那麼原主的孃親呢?
她會不會跟自己現實世界的媽媽是一個人?
今日蘇小狗的心情格外的跌宕起伏,跟過山車似的。
“我們早就見過了,乖女兒。”
寒秋慈愛地摸着她的腦袋,揶揄到:“我很感謝你保下了漆吳山。”
“啊!啊!”
蘇青之雙手捂着嘴巴尖叫起來。
她被這個消息震得除了原地蹦跳不知道該做什麼纔好。
日思夜想的人忽然就在眼前,忽然就美夢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