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陛下, 我們真的是冤枉的,誰會蠢到用這樣的方式來行刺呢,我們是得到消息, 有人要在那邊行刺陛下, 皇兒擔憂, 又不得擅自離宮, 所以只能派人傳信給家父, 希望他們去幫忙護駕,這件事情本能就是一個烏龍誤會。”裴妃平時爲人傲氣,所以即使這時候哭的梨花帶雨也激不起皇上任何憐惜, 只感覺吵鬧鼓譟。

“護駕?你們護的是哪門子架?那一箭都要射到朕的胸前了,這就是你們的護駕?”皇上仍舊暴怒不已。

“父皇, 母妃沒有騙您, 這是真的, 兒臣最是敬愛父皇,怎麼可能幹出這種天地不容的事情, 兒臣完全沒有這個動機啊!那些人的確是去準備護駕的,不可能有人對父皇射出那一箭,一定還有別人存在,父皇,兒臣受冤枉不要緊, 但是不能讓那些真正想要害父皇的惡人得逞啊!”三皇子伏在地上哭訴。

“你當大理寺都是飯桶嗎?那射過來的箭就是你們裴氏專屬, 難道你們裴氏就這麼容易被別人偷走自己的武器, 被人隨便陷害嗎?就爲了一個無法證實的信息?若是真的關心朕, 你們怎麼不乾脆直接來告知情況, 反而擅自派人過來,你們到底是護還是刺, 又有什麼證據能證明!”

應對皇上的質問,裴妃和三皇子都是哭訴加否定,一口咬定是爲了護駕。

這是裴瑾提議的方式,當時裴妃和三皇子都慌了神,根本沒有想到什麼應對之策,只能聽從還算冷靜的裴瑾。面對皇上的質問只說收到了行刺的消息纔會關心則亂的行動,以及不攀咬元燁,這是如今最好的應對方式。

裴瑾的意思很簡單,皇上只要冷靜下來就會明白,他們不可能去行刺,他們可是裴氏,怎麼可能做這種愚蠢的事情,哪怕說他們只是去惡整一下大皇子都比行刺合理,所以皇上應該會相信他們說去救駕的事情,只是他們貪心想要立功勞,重新獲得皇上青睞所以才私自行動,卻不曾想遇到一個嫁禍他們的真刺客。

哪怕他們的行爲在結果看來很愚蠢,但是有真情的成分在其中的話,就可以得到一點寬恕,而正因爲這份愚蠢,皇上也更加容易相信他們是被陷害的,所以只要堅持說他們是被誤導去救駕的就行。

果然吵吵鬧鬧好一會兒,皇上似乎也冷靜了下來,怒火也沒有那麼旺盛了。

皇上本就聰明,自然不會隨隨便便被怒火牽着鼻子走,細想之下,這件事情本來就是疑點重重。但是到底是被陷害還是別有目的就很難分辨了。

正好這時候,元燁急匆匆的趕來了。

大皇子原本就等在外面,畢竟他算是受害者之一。兩人一見,眼神交匯在空中火光四濺。

元燁假惺惺的問候了一句有沒有受傷。

大皇子怎麼聽都覺得元燁是巴不得聽他回答受傷兩個字。大皇子眼一斜,嘴一瞥,嘲諷道:“不僅沒有受傷,父皇還誇我護駕有功有膽識呢。”

元燁臉色微變,上前一步,湊到大皇子耳邊說道:“是嗎?那你這一次還真是賺到了,不僅搶了我的殊榮,還狠狠坑了你三弟一下,佩服佩服。”

大皇子瞬間瞪了元燁一眼,“少以己度人,你的殊榮是自己掉的,老三倒黴也是他們自己作的,從頭到尾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元燁因爲忍着怒氣而臉頰抽動,“我自己掉的,還是你們預謀好害我生病,當時在橋上是什麼情況還未定呢。我可不相信這麼巧合。”

大皇子哼笑一聲道:“自己倒黴還怪別人,你也就這點氣量。”

元燁卻意味不明的嗤笑一聲道:“好吧,就算是我倒黴,掉了殊榮,別人也沒資格接,這不……出事了。這是老天爺不認可。”

大皇子瞬間暴怒,但是元燁已經不想跟他廢話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皇子見他直接往殿內走去,立馬攔住,“你幹嘛?父皇在審問老三呢!”

可是元燁卻不多說,直接走了進去,大皇子見此也不甘落後,緊隨進入。

隨着太監的傳喚,兩人進入殿內給皇上行禮。

皇上壓住脾氣,“你們進來做什麼?”

大皇子趕緊道:“我怕父皇氣傷了身體,所以……”

大皇子這次表現的不錯,皇上並未多說什麼,目光則是轉向了元燁。

“皇叔,是皇祖母讓侄兒來的,她老人家說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擔心皇叔憂思,所以讓侄兒來建議,此次案件可以直接移交宗人府和大理寺聯合辦理。”

此話一出,裴妃和三皇子臉色就變了,幾乎都是惡狠狠的看向元燁。如果皇上親自審理,還能顧慮一下感情因素,但若是宗人府和大理寺,那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畢竟跟大理寺比起來,宗人府的勢力可完全屬於元燁所在的程氏一族了。太后向來偏向元燁和小程皇后,這次難道是要對他們裴氏下手了?

沒有刺殺的動力,也沒有護駕的證據,根據對皇上安全的保障,都是寧可錯殺都不能放過,所以最後若是宗人府來審理,那極有可能是以刺殺定罪。

裴妃和三皇子腦海中都閃過裴瑾的再三叮囑,“最重要的是,不能攀咬太子,絕對不能。”

但是看着要至他們於死地的元燁,他們不能吃這個悶虧啊!

三皇子瞬間就跳了起來,“元燁,你害我!是你故意設計陷阱,讓我以爲你不服大皇子代替你去春耕大典,故而安排了行刺搗亂,我們纔會安排人去救駕的,全都都是你設計的,你就是想要把行刺的罪名栽贓嫁禍給我們!”

隨着三皇子的指認,在場的人都露出了震驚的神情,畢竟之前三皇子可是完全沒有提到元燁。

元燁冷着臉,“皇叔,我不過是來傳達一下皇祖母的意思,怎麼就讓老三惦記上我,非要拉我下水了?我可真是冤枉,沒有去成春耕大典,我就乖乖的在府內養病,就這樣,還能禍從天降?老三這也太會攀咬了?”

看着元燁越發鎮定的樣子,不僅是三皇子,裴妃都怒不可遏了,他們都猜測到誤導他們的罪魁禍首一定是元燁,否則怎麼可能讓他們撲個空。

此刻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裴瑾的叮囑,裴妃直接把事情的所有經過都說了出來,他們是如何發現有行刺的跡象,又是如何發現東宮的異動全部交代清楚。

就連大皇子也聽得震驚不已。

的確,這一次的行刺就跟小兒科似的,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四大氏族任意一家想要做行刺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更加完美無缺纔對,而根據裴氏派來的人數來說,不像是來行刺,更像是他們說的來護駕,畢竟護駕只需要在原本的護衛上補充人員即可。

這麼一想,的確可能存在一股勢力誤導了裴氏,裴氏急功近利想要表現,才鬧出這麼一個烏龍。

大皇子不由的看向元燁,畢竟按照裴妃的說法,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總不可能裴妃他們能蠢到隨便收到一個行刺信息就跑去護駕吧,除非對方來頭不小,而且理由充足,他們纔會陷入誤區,相信對方一定會這麼做,繼而中計。

在整件事情中,太子是最有可能一氣之下做出一些過激行爲的,而三皇子他們只不過想要利用這種過激行爲爲自己邀功罷了。

若是這個爲真,那罪名可比行刺輕多了。

大皇子偷偷看向皇上的臉色,卻看不出皇上因爲得知真相而心情放輕鬆的感覺,讓大皇子都不由的懷疑自己的分析是不是錯了。

而與此同時,元燁身體內已經快要火山爆發了。

果然啊,這羣人就等着攀咬他了。

若不是他的眼線回來彙報,說裴瑾在到處收集他之前安排人手的證據,想要把源頭指向他,嫁禍他,讓他及時的處理了一些痕跡,要不然這一會兒就指不定被人怎麼冤枉陷害了。

沒錯,他的確是派人出去了,也準備在隊伍回城的時候做一些搗亂,目的自然也是針對大皇子,弄出一些不好的輿論,就這麼簡單,但是裴氏他們肯定注意到了什麼,估計想要將計就計來陷害他,但是沒想到這其中出了問題,他們自己把自己坑了。

自己倒黴就算了,就這樣他們還不死心,還想要拉他下水,一個弄不好,元燁就要背上黑鍋。元燁怎麼可能任由他們拿捏,所以趕緊求助太后,這才領到了旨意趕緊來這裡及時應對。

“裴妃娘娘和三皇子真的是好算計,明明是自己的錯,非要拉一個替死鬼,原來在你們眼中,我就是替死鬼的最好人選啊,皇叔,侄兒不怕被攀咬,光明正大,隨意調查。”元燁說道這裡,語氣已經不對了。

若是沒有證據,只是因爲三皇子的攀咬就隨意調查太子殿下,這讓一國儲君的尊嚴何在,那朝堂上還不知道要怎麼吵翻天呢。

但其實就此事,皇上已經心中有數了,他的想法跟大皇子一樣。事實的真相最有可能就是三皇子和裴妃說的那樣。

但是……不管太子有沒有參與其中,不管三皇子有沒有被陷害,也不管到底有沒有行刺這件事,皇上關注的重點已經變了。

他冰冷的眼神直直的掃向裴妃和三皇子,看得兩人哭訴的更加厲害,他們還以爲皇上不相信他們。

最終皇上讓元燁和大皇子都退下,這次的案件他會親自審理,元燁心中不滿,大皇子也覺得皇上是偏心三皇子和裴妃。就連三皇子他們也是這麼認爲的,所以之後不論皇上給出多重的處罰,他們也只能在驚愕恐懼之間咬牙忍着。因爲他們覺得這是皇上能給的最好的安排了。畢竟皇上‘偏心’他們,想要極力護住他們。

三皇子被重打三十大板,禁足殿內三個月,裴妃降爲嬪位,內閣中的裴氏官員年紀大的都‘自請’告老還鄉爲家族謝罪,裴氏推出的幾家替死鬼分支直接被抄家。這種懲罰等於是要了裴氏一半的命,裴氏之後哪怕還有些底蘊,也沒有與其他三家抗衡的資本了,只能做小伏低,仰人鼻息來生存。

裴瑾得知旨意的時候,整個人都癱軟了,雖然知道皇上已經相信他們不是行刺了,但是裴瑾最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看着回來的姑母圍在奄奄一息的三皇子身邊哭泣,裴瑾真的是又氣又怒,偏偏她那自以爲是的姑姑還開始胡亂攀咬,一會兒說是裴瑾沒有阻止他們,一會兒又說是裴瑾父親沒有調查清楚纔會被誤導,反正就是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都是別人害的他們母子這般悽慘。

裴瑾僵着臉,忍着氣詢問爲什麼要攀咬太子。

這姑母反而來勁兒,質問裴瑾給出的什麼餿主意,當時如果不是他們機智,早就去了宗人府,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出的來。

裴瑾好險沒有氣背過氣去。

當時她只來得及警告,卻沒有時間解釋,結果沒想到還是差了一步。

其實被宗人府帶走都是沒關係的,他們好歹是裴氏,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宗人府又怎麼能像對待普通皇室那樣對待他們呢,不怕直接激起裴氏的反抗嗎?裴氏殊死一搏,皇家也是會畏懼的,所以根本不敢真的對裴氏怎麼樣。

而且之前裴瑾就說過皇上不傻,他自然能慢慢想通這其中的真相。只需要時間和一點賣慘的效果就行,最終也不過是一個烏龍事件,皇上隨意懲罰一下可能就過去了,絕對不是如今這般悽慘的境地。畢竟皇上被自己的老婆孩子行刺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皇室醜聞自然是能壓就壓。

但是一旦攀咬太子,說出全部真相,事情就變了。

直到這時,裴嬪還是不懂,以爲重點在太子,非要爭辯攀咬了又怎麼樣,讓皇上多懷疑,才能更加相信他們,明明這件事情,太子最有可能做。若不是皇上懷疑了,最後又怎麼會護着他們?

裴瑾真的是絕望,他們裴氏這一次是真的被這對愚蠢的母子害慘了。皇上哪裡是護着他們,而是在最大可能限度內懲戒了裴氏,比裴瑾原先能想到的懲罰還要嚴重,這一切都是因爲這對母子讓裴氏觸及了皇上的逆鱗。

“元燁自然不是重點,重點是裴氏在這一天內都做了什麼?”

屋內,楚璃書一邊幫忙塗藥,一邊跟外間的徐文澤說話。

因爲塗藥的原因,徐文澤自然不好進去,只能站在外間彙報情況。

這次的事情,徐文澤和魏國公府都有參與,但是算是最外圍的打手級別,不參與整個決策。徐文澤彙報完了結果,不免好奇爲什麼要在中途安排人去誤導元燁。

讓元燁誤以爲裴瑾在收集的證據就是爲了攀咬他。

楚璃書說,他估算到裴瑾會勸說三皇子和裴嬪不要攀咬太子,他們如果不聽,正合了楚璃書的心意,若是聽話,那楚璃書設計了元燁過去,就等於是上了雙重保險,確保三皇子一定會攀咬出太子,說出全部真相。

而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設計裴氏他們來一次刺殺行爲,畢竟皇上不蠢,很容易就能猜到裴氏是被陷害的。

“重點難道是皇上對四大氏族的忌諱?”徐文澤彷彿體味到了什麼。

楚璃書的聲音緩緩從內室傳來,伴隨着某人的倒吸氣聲,聽得徐文澤頗爲不自在。

其實從一開始的設計大皇子代替元燁,激起雙方矛盾開始,目標就是裴氏一族。

憑藉楚璃書對元燁的瞭解,他會做什麼,楚璃書一清二楚,就算出現意外,元燁不會意氣用事,不會派人去搗蛋,楚璃書也想好了其他的招數來誤導裴氏。只是很幸運元燁還是老樣子,準備偷偷噁心一把大皇子,卻被楚璃書利用來對付裴氏,讓裴氏以爲元燁行刺,這樣他們就可以去救駕。

而事實上,根本沒有行刺,那偷摸着在皇上前進的道路上埋伏人手自然在李丞相和趙將軍的聯合講述下就轉變成了埋伏的不明刺客,裴氏的所作所爲就暴露在了衆人面前。但是這種簡單的設計如果成功,那皇上豈不是豬腦子?

重點其實一直都是後面。

“一旦攀咬元燁,必然會說出全部真相,那就不是因爲一個虛無縹緲的信息而愚蠢行動這麼簡單了。那皇上的關注重點一定會從行刺事情本身轉移到裴氏在一天內究竟在皇城內動用了多少人手和人脈,爲什麼其他氏族和皇上的勢力都沒有發現的事情,他們裴氏發現了,不僅發現,還成功盯梢了東宮,在皇上的必經之路上進行安排,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了裴氏的手伸的太長。”

“哪怕所有人心中知道幾大氏族不論哪家手都長,勢力都龐大。但是也不能明晃晃的露在皇上面前,打皇上的臉。這跟當年的謝家有何不同,比起這次幼稚的行刺行爲,皇上更加忌諱的是裴氏這種無法無天,任意妄爲,越過皇權的舉動,讓皇上感覺自己好像時刻被掌控着,這對本身就忌諱四大氏族力量的皇上更加無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