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毛小光所說,在羣英會開始前過早的暴露自家陰店的屍體,是一件十分不明智的事情,甚至可以被理解爲“愚蠢”。雖說只是讓屍體跳舞,但是在場的諸人都是開陰店出身。但凡開陰店的人或多或少都是經歷了幾代人的傳承,是所謂的家族事業。因此,他們對於屍體的眼光非常獨到,好比是行醫多年的老郎中,經驗豐富,光憑肉眼一觀就能知曉優劣。再進一步說,陰店商人下面還有一幫趕屍匠。相信這世上對於屍體的瞭解,任何職業的人都比不上趕屍匠。
那些志在羣英會的人,都會明智的選擇婉拒這場娛樂的“舞屍大賽”。他們會在旁冷眼旁觀,觀察那些舞屍,從而找到屍體的破綻。萬一,在羣英會上與自個遇上了,就可以從容的拿出應對之策。毛小光的提醒,確確實實讓我猶豫了一陣。但是,最終我還是沒有阻止李狗兒,只是微微一笑說道:“由他去吧,今夜難得高興。”
“誒……王掌櫃果然不是凡人,這份胸襟着實叫我毛小光感到由衷的佩服。”毛小光聽了之後,微微一嘆,向我拱了拱手錶示敬意。
“大成,你真是傻瓜!”陳靈兒反倒是着急起來,她怒罵了一聲,緊跟着向李狗兒飛奔了過去,口裡大聲吶喊:“狗娃子,你快給我回來!”
“靈兒,算了。由他去吧。”我跟上了陳靈兒的腳步,最終搶先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我又向她微微一笑,順勢拉起了她那雙酥軟無骨的小手,溫情的說道:“走吧,我們一道去參加舞屍大賽。”
“好吧。”陳靈兒見我這般溫柔,心中的怒氣也就消停下來。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婉約的小女人,低着頭羞答答的跟在了我身旁。我們一同來到人堆,此時篝火正燒着旺盛,烤肉的香味撲鼻而來。人羣中那個雷掌櫃正主持着事宜,本次舞屍大賽正是由他發起。雖說大家都要保留一手,不敢輕易地將自己的屍體示人,但報名參加的陰店商人倒也有二三十個。
這舞屍大賽雖然只是作爲娛樂項目,可也是有規矩傍身的。經過諸人的商定,每家陰店只能派遣一具屍體參賽,然後跳一支舞,舞種大可隨意。跳完之後由十名裁判一起打分,分高者即爲勝出者。十名裁判則是由在場那德高望重的十名陰店掌櫃當選,這十人雖說不是種子選手,但在各組中實力還是非常明顯的,基本上能保證挺入第三輪。因爲,在從第三輪開始便要接觸那六隻種子隊,其中包括傳統強隊——三大家族。所以,或許第三輪是這裡所有陰店的保底分。當然,如果能再往前挺進一輪,那麼也算是重大突破了。自身所能獲得榮耀怕是也不少,新一年在道上足以揚眉吐氣。畢竟,那六隻種子隊強的可怕,基本上屬於不可戰勝的類型。你我小陰店即便是輸了也,那也不會感到丟臉,同道們都會理解。
“喲!王掌櫃你來得正好,舞屍大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雷掌櫃見了我之後,當即笑開了臉,說道:“你有興趣參加嗎?獲勝者可是有一千萬的現金作爲獎勵哦。”
“哼……”陳靈兒不屑一顧,向四周撇撇眼睛。一千萬對於他們陳李家這樣的土豪,自然是不值一提了。但是對於我們王家陰店這樣的破落戶來說,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雷掌櫃盛情,我王大成又豈敢推辭。”我笑着回答道,然後又望向了李狗兒,“狗娃子,能不能拿到這一千萬就看你的本事了。”
“好嘞!”李狗兒樂道。他本對金錢不感興趣,只在乎能不能趕屍以及和其他屍體間的交流。有人說,這世界上存在純粹的人。比方,科學家一心撲在科研項目上,兩耳不聞窗外事,就連吃飯上廁所都會忘記。而我的小弟李狗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位純粹的人。他的純粹就在於對屍體的執着和熱愛。他可以對着屍體吃飯、睡覺,做任何事。時間長了,我甚至替他感到擔憂。你說萬一,這小子以後要討老婆會不會也看上一具女屍。
“那好,既然舞屍會是我雷某人發起的。那麼這第一支舞便由我雷某先跳吧。”雷掌櫃說着向諸人鞠了一躬,緊接着拍拍手,叫手底下的人趕出了一具女屍。這具女屍皮膚還有些光澤,身着老式旗袍,光看外面不難斷定這是一具清屍。只可惜清屍館的人本次沒有受邀前來參加羣英會,要不然他們一定會對這具屍體產生興趣。從我的眼光來看,雷掌櫃的這具女屍應該屬於清屍中中等偏上的類型,估摸着價值應該在三千萬上下,卻是市場上的高價了。
“好一具屍體……”
“果然不錯……”
“上等貨……”
“這雷掌櫃不簡單吶……”
……
果不其然,正如我心中所料。當雷掌櫃的女屍一出現在大夥的面前,人羣中便開始譁然,無一不稱讚着這具上等的清女屍。雷掌櫃是個愛面子的人,他聽了諸人的誇讚,更覺得飄飄然。神情鬆弛,像是吃了蜜一般的享受。
“雷某這具女屍是乾隆年間宮裡的一位侍女,曾經還服侍過乾隆爺,所以身上沾了一點龍氣,以至於到了今日仍然是膚色亮麗,不落俗套。”
歷朝歷代能夠成爲皇帝的人,都是命中註定擁有龍氣的人。女子若是沾上了他們的精華,也就會沾染龍氣,那麼死後在土裡就不會落了俗套,即便是在屍變後,都能維持原先的膚色。
“讓她爲諸位掌櫃獻上一支薩滿舞吧。”雷掌櫃接着又吩咐道。
大清國的祖先是金人,金人久居雪山,且信奉薩滿教。薩滿舞是薩滿教巫師在祭祀、驅邪、祛病等活動中的舞蹈。薩滿舞表現出原始宗教信奉萬物有靈和圖騰崇拜的內涵,舞蹈時,巫師服裝飾以獸骨、獸牙,所執抓鼓既是法器又是伴奏樂器,有的頭戴鹿角帽、熊頭帽或飾以鷹翎。動作也大抵模擬野獸或雄鷹。該女屍生前是皇宮後院的一名宮女,見識了不少跳大神的薩滿。所以,對於薩滿舞有了精準的把握。
操控她的趕屍匠拿出一面皮鼓,跟着十分有節奏的擊打了起來。她便遵循着鼓樂,伴着篝火,在人羣的呼喚聲中跳起了薩滿舞。薩滿舞自然中帶着少血邪氣,初看之人不免會有些膽怯,以致於毛骨悚然。
不過,這具女屍身段姣好,跳起這種邪舞來,邪氣中還帶着一點撫媚,人只要多看上兩眼,便會忘卻恐懼,多的是眼球上的享受。
正當我看得入迷之時,忽然間覺得手臂上襲來一陣刺痛,反應過來時卻看到是陳靈兒在用力擰我。
“怎麼了?”我驚問道。
“狗娃子在叫你呢!”陳靈兒啐了一聲,臉上出些不悅的神色。
“哦……是這樣啊。”我只能裝傻到底,轉頭問李狗兒道:“說吧,什麼事情?”
李狗兒掃弄着自己的腦袋,說道:“大成哥,我們這裡好像沒有女屍。”
“那就讓男屍去跳。”我不假思索的告訴他。
“你個大蠢驢!”陳靈兒聽了,更加生氣,罵道:“哪有男屍跳舞會好看的,我看乾脆你自己上去跳得了。”
“這……”我慌了神,沉吟道:“讓我想想……”
直到那一支薩滿舞跳舞,雷掌櫃來邀請我上去跳第二支舞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心中有了眉目。
誰說我們沒女屍的,菲菲不就是一具美麗的女屍嗎?虧得這次來參加羣英會,我帶上了她,她比起雷掌櫃的那具女屍來是存在明顯優勢的。她早已是修煉成屍魂的屍人,能在行爲舉止上賦予不亞於人類的活力。如果讓她出面跳舞,我想會跳得更加生動形象。
於是,我當向狗娃子說道了幾句。狗娃子當即會意,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了回來。回來之時,身邊已經多了一具女屍,便是我從屍國帶出來的菲菲。
“這……這該是漢代的古屍吧……”
“價值應該上億……”
“極品,當屬世界極品……”
“怕是隻有三大家族纔會有這等貨色……”
菲菲一亮相,便引起了轟動。諸人都是行家,一眼看出了我手裡的屍體是屬於當世極品。要知道漢代的屍體是很難找尋的,物以稀爲貴,自然是超值的。
“這是一具西漢末年的女屍,生前也是皇宮人的侍女,接下來我就爲大家獻上一段漢朝的宮廷舞。”我說着向示意李狗兒可以趕屍了。
李狗兒點了點頭,拿出那骨壎,他剛要吹曲,卻被自己的父親李生根給攔下了。只聽李生根說道:“狗娃子,這一曲讓父親來吧。”
“嗯……”李狗兒茫然的點了點頭。
李生根從他手裡拿過骨壎,毫不猶豫的吹奏了一曲《漢樂府》裡的名曲。漢樂府名曲配上菲菲的舞蹈簡直是神來之筆,乃當世不可多得的佳作。菲菲本是一絕色女子,她身段極好,舞動起來美麗蒼勁並具,優雅瀟灑共存。一揮手、一擡足之間,已將屍體昇華到不成等閒視之的境界。不由得博來衆人一陣陣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