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報告將軍,會員全部到齊,就差一個陳雪玲......”
野外的某處小樹林,我身穿迷彩服,頭戴黑色jeep帽,腳蹬中筒軍用戰靴,正在跟將軍報告情況。
將軍健碩的身形立於夕陽之下,遠遠的眺望着前方的山峰,蹙起眉頭,“那傢伙又擅自行動,回來一定要重重的懲罰她。”
“將軍,是不是打一百下屁股。”我捂着嘴巴在後面偷笑。
將軍轉頭瞪我一眼,“沈嵐,你每次都維護她,就不能認真點嗎?”
我嗤嗤的笑了出來,這次野外求生訓練,是將軍一手策劃的,人不多,只有五個。
除了我,陳雪玲,將軍之外,還有兩個新人。
徐懷志沒來,他要鎮守大本營,爲此他嗷嗷叫,說我們這是不公平對待。
陳雪玲跟林允在一年前結了婚,陳雪玲不願意生小孩,一直耽擱到現在,林允也不介意,反正他把那些貓貓狗狗都當成自己的孩子。
光是照顧它們就花費不少精力,就算陳雪玲生了,也照顧不上,愛她,就要給她選擇權,爲此林允再也沒有提過生孩子的事。
地球其實不是很大,所以我也沒有離開多遠,只是搬到遠離城市塵囂的一個偏僻小山村,四面環山,早上水霧妖嬈,夜晚涼風習習,每天呼吸新鮮空氣,感受大好河山,樂此不疲。
陳雪玲開車來找我,三個小時的路程,她經常往我這邊跑。
我也跟着將軍通山走,每次有活動我必定報道。
像今天這樣,他說沒有去過西面的山頭,我說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也沒有去過山的那頭。
將軍隨即帶着幾個人來找我,因爲路程有點遠,下午他們來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們只能先在山腳紮營,明天一早上山。
此時正是炎炎夏日,然而在這裡,你完全感受不到絲毫的熱氣,紮好帳篷時,陳雪玲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山裡信號不好,手機只能做緊急求救的用途,我跟將軍只能分頭去找,結果,在山腳的一個小水潭裡,終於找到正在遊得歡快的陳雪玲。
她出來露營竟然還帶比基尼......真是服了她了。
她一瞅見我,立刻向我招手,“嵐嵐,快來,這裡的水好涼快啊。”
我恐嚇她,“你快點上來,被村民看見打死你。”
她撲騰着水面,露出驚訝的表情,“爲什麼?”
“因爲這些都是山泉水,他們每天都用來做飯燒水,你這麼一遊,人家還怎麼用?”
“不是吧。”
陳雪玲立馬從水裡爬了上來,怯怯的看着四周,確定沒人才拉着我往營地跑去。
我在後面暗暗偷笑,剛纔那些確實是山泉水,不過是流動的水,接水的地方不是那個位置,而是另外一座山的水。
村子裡沒有井口,因爲是山地,往下打是沒有水的,都是直接用竹子把山上的水引流到每家每戶。
村子人不多,二十來戶人家,大多數都是老人,年輕的都去城裡打工,老人就在村子頤養天年,百來口人相處的異常融洽。
偶爾村長也會接待一些遊客,讓他們住在特定的農戶家裡,用最乾淨無污染的菜招待,價錢也不高,不過爲了保護生態環境,一個季度只招待兩次遊客。
將軍說,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搬來這邊住。
我說,那我的設計稿不是沒人幫我傳達了嗎?
他說不是還有陳雪玲嗎?幹嘛非要我啊。
我瞪他一眼,陳雪玲老是弄丟我的稿子,你還放心讓她做這樣的事?
將軍呵呵的笑了。
我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事業,將軍幫我聯繫好幾家設計公司,每次有工作,他就給我帶來。
村子沒有網絡,他每次都開車好幾個小時,就是爲了送合約跟客戶要求過來。
其實距離村子啊十幾公里以外就有個小鎮,鎮子上有網吧,我完全可以出去上網把設計圖發過去的。
將軍一直反對我這樣做,他說我一個人去那些地方不安全,反正他有的是時間,一個月纔來那麼兩三次,就當是探望我好了。
每次他來的時候,都給我帶來好多東西,我讓他別再帶過來,我的儲存櫃都塞爆,他嘴上答應,下次來的時候又是一大堆。
陳雪玲會偶爾提起顧峻熙,我總是一臉茫然,因爲記憶中早已沒有了這個人。
我只知道,陳雪玲口中的他,有錢,多金,帥氣,美女成羣。
最重要的,還是單身,這是陳雪玲說的。
奇怪的是,我的面盲症好像突然就好了,因爲記憶裡,除了顧峻熙這個人之外,所有人的樣子,我睜着眼睛都能想起來。
回到營地,將軍黑着臉,手裡拿着樹枝,看到她穿着性感的比基尼,卻又打不下手,把樹枝扔給我,“你來。”便轉過身去。
我瞅着他的背影,把樹枝抽到地上,陳雪玲表面上嗷嗷的慘叫,暗地裡卻對着我擠眉弄眼。
將軍也沒有理我,反正他已經習慣我們的胡鬧了,他老說我倆是三十二歲的青春老菇涼......
抽完陳雪玲,兩人進了帳篷,陳雪玲悄悄的說:“我的基地十週年紀念,你要不要回去?”
“十年了?”我有點驚訝。
時間過的好快,沒想到一晃就是十年。
原來,我跟陳雪玲從讀書時候到現在,已經認識十幾年了。
將軍也認識了十年,顧峻熙......
我爲什麼要想起他?我又不認識這個人。
“回吧,你都好久沒有回去過了。”陳雪玲拉着我的手,可憐巴巴的看着我,“佐羅都很老了,他快不行了,你就不回去看看它麼?”
我抿了抿下脣,看着她,墨墨的點了點頭。
“這算是答應了嗎?”她驚喜萬分,激動的捏着我的手。
“是呀,你捏的我好痛。”我抽回了手,皺着眉。
她吐了吐舌頭,轉眼就奔出了帳篷,在外面大聲的叫,將軍,沈嵐她答應回去了。
將軍跑了出來,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我摸着後腦勺,呵呵的乾笑。
以前錯過了跟毛毛說再見,跟佐羅相處的日子雖然不是很多,可是,在那幾年,它可是跟毛毛一起,陪着我渡過的。
現在佐羅也十歲了,寵物狗的壽命普遍都不是很長,我只怕一個時光錯漏,我又跟它來不及說再見。
從野外回來後,將軍提議我立刻回去收拾東西,然後坐他的順風車一起回去。
我走的有點匆忙,只能去跟村長道別,其他的就不一一說了,反正村長知道後,其他人也會知道的。
村長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熱心的很,我記得剛來的時候,我說要長住,他還特意給我找了一個靠近山腳的房子,清靜又安逸。
現在要走了,他塞給我很多山裡人種的東西,我給他塞了點錢,兩人眼眶都紅了。
走出那個小山村時,我忍不住回頭看,陳雪玲說,你又不是不回來,只不過去城裡住幾天而已。
我笑了笑,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這幾年,我除偶爾回家路過那個城市之外,一直都沒有打算再回去。
沒想到今天會爲了佐羅,再次回到這個城市。
這裡所有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陌生的,就連那些建築物,也改變了不少。
陳雪玲把我帶回去以前住過的地方,我突然發現,原來這裡一切都沒有變過。
陳雪玲說,你以前住的地方,你一直付租金,卻又不回去住,你這次回來,是打算還住在那裡嗎?
我笑了笑,點點頭。
不知道爲什麼,我會這樣做,我只是想,那個蝸居是我值得留戀的地方,也許,是因爲一種牽掛,一份思念,我纔不願意放手。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房東能將它低價賣給我。
我曾經跟陳雪玲提過這個問題,陳雪玲總是用一副驚訝的表情看着我說,其實那裡早就屬於你,因爲在很久以前,顧峻熙就以你的名義買下來,房產證上面寫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很好奇,她爲什麼三番五次都跟我提起這個名字,這個名字雖然總是出現在各大報章雜誌,可是,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陳雪玲說我是感情創傷後遺症,忘記了以前的一切並不奇怪。
我竟無言以對。
回到家門前,我拿着鎖匙遲遲不敢開門,陳雪玲一把搶過鑰匙,開了門,推開,裡面是一片灰濛濛的白。
所有的東西都蓋上了白布,白布上面蒙上厚厚的灰,處處都顯示着這裡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打掃過。
看到似曾相識的場景,我站在門口,躊躇不前。
陳雪玲說我感情創傷後遺症,那我的感情是在這裡開始的吧,如今我回來,要是重拾那一份痛苦的回憶,豈不是會更加心如刀割?
“雪玲,不然,我把這裡退了,另外租地方吧。”我猶豫着,看向陳雪玲。
陳雪玲拉着我的手,把我牽到屋裡,“沈嵐,有些事情始終都要面對的,即使你不去觸碰它,它還是會在適當的時候,重新讓你回憶起,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回想起來,然後,學會接受?”
她的意思是說,我一直在逃避現實嗎?
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我跟陳雪玲相互看了一眼。
“我出去看看。”她自告奮勇的走出門外,卻在下一秒,發出了驚呼。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