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現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陳雪玲噌的一聲從地上站起,大聲說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顧峻熙蹙起濃眉,擡手向後勾了勾食指,身後一個身穿白色襯衫的男人立刻走過來,“這裡六十畝的地,已經被by收購,請你們儘快搬走。”
“瞎說,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陳雪玲不屑的看了那個男人一眼,“如果真的收購了,村長怎麼不說?我可是承包這裡五十年的,你說讓我走就走啊。”
那個男人微笑着說:“小姐,這是所有村民簽名的同意書,你要不要看一下?”
男人遞過來幾頁白色的紙,我瞄了一眼,上面果然滿滿都是人名。
我的天,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寵物基地怎麼辦?雖然一直以來都知道,城市正在對外擴展,也是也擴展的太快了吧。
陳雪玲大驚失色,定定的看着那份寫滿名字的同意書,扭頭看了一眼同樣震驚的林允,“老公,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對面的男人又遞過來一張通知書,冷冷的說:“通知書在三個月前就貼在村子裡,之前已經全部同意,今天只是形式上簽名的日子,簽名同意後,by就會立刻撥款到戶,不用一個月,村子所有的村民就會搬出,你們......”
“怎麼可能。”我有點震驚,一個月搬走?他以爲搬一塊磚頭嗎?這麼大的寵物基地,這麼多的流浪寵物,我們一時間去哪裡找地方?
陳雪玲說跟村裡簽了五十年的合約承包這裡的,現在村長竟然暗箱操作,連有人來收購都不說,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
顧峻熙蹙着濃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扭頭低聲對旁邊的律師說了幾句話,律師連連點頭。
“顧總說,爲了避免麻煩,他替村子把毀約金賠償給你,另外再給三百萬作爲搬遷費......”
“三千萬我也不會搬的。”陳雪玲卯起來像只母老虎,“一個月的時間,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地方安置它們,除非,你給我找到地方,我不要那三百萬,我只要有個更大的場。”
我在一邊一直沒有說話,因爲不是當事人,我說什麼都不太適合。
顧峻熙卻突然轉頭問我,“沈嵐小姐有什麼意見?”
他突然問我意見,我一下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然後說:“最好不用搬,畢竟已經十年了,有感情的。”
律師立刻大聲說:“怎麼可能,一個高尚住宅區裡有個臭氣熏天的寵物場地,豈不是笑話?”
顧峻熙冷冷的掃他一眼,一字一句的說:“那就按沈嵐小姐的意思,留着。”
啊!
現場的人又是一陣發懵。
律師登時傻了眼,“顧總,這......規劃圖上並沒有給這個地方......”
“那就再畫一張。”顧峻熙突然轉身,“十天之內交給我。”
話落,他大步離開。
律師狠狠的瞪我一眼,連忙帶着那幾個黑衣人匆匆的跟了上去。
我們面面相窺,完全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我撓了撓前額,傻傻的問陳雪玲,“這是......不用搬的意思嗎?”
陳雪玲突然尖叫着,抱着我異常興奮,“是的,是的,不用搬,沈嵐,謝謝你。”
我扯了扯嘴角,其實整個過程我只說了一句話,竟然就讓那麼冷漠的男人改變主意,我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將軍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然後回到原來的位置,拿起啤酒默默的喝着。
陳雪玲轉眼就抱着林允,又笑又跳的。
我察覺到將軍的異常,便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將軍轉頭看着我,笑了笑,“他看起來,好像記起你了。”
“誰記起我?”
“顧峻熙,那個失憶的男人。”
將軍緩緩的喝了一口啤酒,再次開口,“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想,就可以隱藏一輩子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的傷寒,認識他這麼久,他很少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的,而且,他看起來並不想在開玩笑。
難道,我記憶深處,真的有過這麼一個人?
陳雪玲說,我跟顧峻熙曾經愛的很深,很深,深到顧峻熙爲了我,跟家裡脫離關係,深到我爲他生下兒子。
我說陳雪玲糊弄我,六年前跟程明傑的事我記得很清楚,我根本就不能生孩子,跟程明傑三年都沒懷上,怎麼會生的出來?
將軍也說我有,只不過從來沒有見過而已,因爲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我連他一面都沒有見過而已。
當一個人這樣對你說的時候,你也許會以爲這只是一個玩笑,可是當所有的朋友都這樣跟你說時,這就是個事實。
事實上,我真的想不起來,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過一個兒子,那他現在在哪裡?誰把他抱走了?爲什麼要這樣做。
將軍讓我去找顧峻熙,我一想到他那冷漠的眼神,就覺得不寒而慄,還怎麼敢去找他。
第二天,很久沒見的程明傑突然出現在我門外,嚇了我一跳。
“沈嵐,你回來了?”他手裡牽着個小女孩,甜甜的笑着,她叫程芙蓉,是程明傑跟譚雪瑩的女兒。
他的女兒甜甜的叫了我一聲阿姨,我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阿杰,好久不見。”我伸出手。
“你還記得我?”程明傑的表情有點意外,“你的病,好了嗎?”
我尷尬的笑了笑,“大概好了吧。”
我把他迎進屋裡,小芙蓉抱着沙發上的玩具熊去陽臺玩,我才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程明傑的表情變得有點不自然,“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我每次接女兒放學,都會過來看看你回來沒有,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
“你經常過來,就是爲了看我回來沒有?”我有點驚訝。
雖然他家離我這邊不是很遠,可是幾年都來看一個空置的房子,就是爲了看看我在不在,還真是有點難以置信。
程明傑點點頭,“雖然不是每天都來,大概一個星期倆三次吧。”他說着說着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眼神也看向了別處,轉了話題,“你這裡好像也沒什麼變化,這麼久沒人住,老鼠沒有啃壞東西吧?”
“應該......沒有吧。”我立刻掃視着牆角。
其實我跟陳雪玲打掃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角落,例如電視櫃後面,牀底下,櫃子後面都沒有仔細檢查過。
本來想着今天再搞一次衛生的,程明傑來了我也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幹坐。
不料他卻突然站起,挽起袖子,“你還有哪裡沒打掃的,我來幫你。”
我一怔,連忙說:“不用了,基本上都搞乾淨,剩下的我自己慢慢來就好。”
“你一個小女人怎麼做得完,我來幫你吧。”
我還想說點什麼,就在這時,陽臺的小芙蓉突然哇的一身叫了起來,“爸比,快來,這裡好多螞蟻。”
我跟程明傑連忙奔出陽臺,在那個榻榻米下面,果然找到了那整隊的螞蟻,程明傑說,可能榻榻米被螞蟻蛀掉,得換掉才行。
我扶着額角,很無語。
屋裡其他的東西檢查一遍之後,什麼問題都沒有,程明傑說,這些木製品質量都是最上乘的,就是陽臺的榻榻米有螞蟻。
我本來打算明天再找人來換的,程明傑卻說,他認識不少室內裝修的,下午就能過來弄好。
陪着小芙蓉看了一個上午的螞蟻,中午跟兩人出去吃過飯後,剛回來,師傅就來了,量過尺寸,傍晚的時候就完工。
在我的要求下,榻榻米跟以前是一模一樣的,同樣的顏色同樣的長寬高。
晚上跟兩父女就在榻榻米上喝茶,看星星,小芙蓉問我最亮的星星是不是代表着媽咪,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人家說,天上的每一顆星都代表着着一個離開世界的人,小芙蓉這樣問,是因爲程明傑跟她說,媽媽去了天上,每天都看着她的寶貝女兒快樂的成長。
程明傑有點無奈,摸着小芙蓉的小腦袋溺愛的說:“嵐嵐阿姨又不認識媽媽,她怎麼知道是不是媽媽呢。”
我微微一愣,程明傑向我眨了眨眼,我連忙說:“小芙蓉是媽媽最愛的,也只有小芙蓉認得那顆星星是媽媽,來,你指給阿姨看好不好?”
“好。”她奶聲奶氣的說:“嵐嵐阿姨,我還知道那顆星星是奶奶,你要不要知道呢?”
我鼻子一酸,把她抱了過來放在大腿上,摟着她,“好,小芙蓉真聰明。”
程明傑眼眶紅了,他連忙站起,拿着茶壺說,我去添點水。
看着他的背影,我深深地感受到他的那一份落寞與哀傷。
一個大男人,又要上班,又要帶女兒,其實也挺累的。
小芙蓉今年五歲多,讀幼兒園,他每天親自接送,風雨不改,遇到工作忙,他寧願把工作帶回家,也不想讓女兒多等他一個小時。
父愛如山,也許是有了小芙蓉在身邊,他也改變了不少,變得成熟穩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