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地貴族聯盟不斷敗退,從舊地與新地的分界線貝爾河退到了貝爾河以東三百里的萊茵堡。
大霧重重,緊緊鎖在萊茵堡的上方,揮之不去。
一名名士氣低落的士兵無精打采的在城堡上巡邏,城堡上數只烏鴉盤旋。
城牆上,泥土緊緊的黏在一塊塊石磚縫隙中間,亞歷克斯握着手裡的長矛,將石磚縫隙裡的泥土一點點戳落出來。
一旁的大鬍子臉艾德里安看了眼亞歷克斯,說道:“亞歷克斯,認真一些吧,戰爭就要到來了。”
“切。”亞歷克斯沒好氣的應道,但還是停下了手中無趣的動作。
亞歷克斯是一名貴族的私生子,準確的說,是落魄貴族的私生子。
因爲家族原因以及家庭原因,亞歷克斯並不承認他的家族名號,因爲他的家族也從來沒承認過他。
在妓女窩長大的他對那個無情的父親談不上一點感情。
若是現在還是獅爪帝國統治,或許亞歷克斯還在街巷裡當着的流浪漢,不知何時就會死在街頭,默默無聞。
可那只是如果。
發生了惡魔事件之後,獅爪帝國崩潰了,整個獅爪帝國分成了不知道多少塊,很多人慌亂至極,但亞歷克斯覺得崩不崩潰也沒什麼兩樣。
他們的擔心並不能改變什麼,那些貴族們纔是真正手慌腳亂的人。
日子還是那樣的過。
只是再沒人約束他們作惡,居民的生活越來越難過,慘死在陰暗處的人越來越多,來自貴族的剝削也越來越重。
每天都有人被迫自殺、或被他殺。
生活在妓女窩的亞歷克斯能感覺到,生意越來越少,但客人卻越來越雜。
曾經的高官貴族如同破袋一樣被隨意的扔在街頭,好鬥悍勇的流浪漢在軍隊中獲得官職,亞歷克斯忽然之間明白了,這個時代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秩序已經混亂了。
亞歷克斯本來想着去創世紀,據說那裡是紛爭時代唯一的淨土,無數人爭先恐後的往創世紀而去,可亞歷克斯覺得那樣沒有前途。
所以亞歷克斯加入了軍隊,他最終選擇了投奔以前的好夥伴溫士頓,他想讓所有人看看,就算是流浪漢,也能取得功名!
溫士頓也是一名流浪漢,他悍不畏死,在舊地貴族的軍隊中獲得了大隊長的官職。
亞歷克斯剛開始在溫士頓手裡做一個小兵,做了很久,從新兵蛋子做到了老油條,直到那場與瓦利薩聯盟戰爭的爆發。
溫士頓不愧悍不畏死,衝鋒在最前,也死的最快。
亞歷克斯是個聰明人,所以他跑的最快。
亞歷克斯見情況不對第一時間就往後跑,靈巧的躲過了督軍,帶動了大潰敗,導致那場戰鬥敗得很慘。
但他活下來了,活下來纔是最重要的。
亞歷克斯逃出來以後,不知東西南北的走了很久,最終被其他部隊重組了,只是有亞歷克斯在的部隊幾乎就沒打過勝仗。
除了貴族戰神約書亞。
約書亞是一名獅人,似乎是獅爪家族的一名分支,是一位公爵,威嚴,和藹,具有風度。
約書亞曾在帝國崩潰時試圖維護帝國的完整版圖,可惜失敗了。
但他隨後就加入了舊地貴族組成的聯盟,是聯盟中勢力稍強的公爵。
亞歷克斯曾經親身參與過約書亞指揮的戰鬥,在約書亞的操縱之中,一場戰鬥就如一個嚴密運轉的機器,每一名士兵都是不可或缺的零件,有條不紊的運轉着,碾壓那些手足無措的敵人們!
亞歷克斯能切身感覺到,約書亞公爵是一名藝術家!將戰爭打造成藝術的真正偉大的藝術家!若是所有戰鬥都讓約書亞公爵來指揮,貴族聯盟將會戰無不勝!
可惜,貴族們都是一羣豬玀。
約書亞死於一場權力戰爭中。
死於另外一名公爵的宴會之上。
至此之後,亞歷克斯慢慢的看透了很多,明白了什麼叫做功高遭人嫉,也漸漸的明白了貴族那吸血鬼的天性。
後來,亞歷克斯流落過無數支軍隊,也經歷了無數次的戰爭,但與他人不同的是,他都活下來了。
這或許就是幸運,可這幸運又有什麼用呢?
從貝爾河到萊茵堡,其中距離足有三百里,可這三百里內死亡的人何止三百萬。
戰爭,屠城,死亡。
那一寸寸土地下是無數的枯骨與殘鏽的刀甲!
亞歷克斯站在萊茵堡的城垛上,從城牆內朝外看。
亞歷克斯看見了陰沉的天空之下,無數冤魂在哀嚎、無數孩子在哭叫、無數士兵死前不甘的眼神與掙扎,那讓亞歷克斯頭皮發麻。
亞歷克斯再往後望,城堡內有一座宮殿,那宮殿內燈火徹夜不滅,貴族拿着銀盃舉杯歡慶。亞歷克斯彷彿能看見,那銀盃中裝滿了血液,桌子上盤子中呈着一個個死人的頭顱,貴族們那可憎的醜陋嘴臉!
艾德里安忽然往城下吞了口唾沫,罵了一句:“該死的世道。”
亞歷克斯一言不發,佇立在原地,手裡緊緊的握着長矛,握的青筋暴起,手臂發抖。
遠方,無數瓦利薩聯盟的軍隊如烏雲般壓了過來,萊茵堡拉起警報,士兵們如臨大敵,城內慌成一片,亞歷克斯迷茫的望着遠方的層層烏雲,眉頭緊鎖。
“難道你們成功了,就能真正的和平?”
“你們是會和貴族一樣還是不一樣?”
“會讓我們好過嗎?”
“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戰爭到來,很漫長,卻又很快。
萊茵堡最終還是被攻下了,從衆多戰鬥中逃了出來的亞歷克斯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逃出來。
他死在了城頭。
亞歷克斯的屍體被一根長矛貫穿,靜靜的躺在城垛下,眼睛凸出瞪圓,緊緊的盯着城堡內那一座宮殿,那不甘的眼神甚至讓人不敢直視。
烏鴉盤旋在城堡上方,一圈又一圈。
兩名一大一小的黑袍人在遠處望着這屍山血海的城堡,較大的黑袍人嘆了口氣,看了看小黑袍人。
那小黑袍人看着這燃着烽煙的城堡,靜靜的問道:“都是這樣嗎?”
“會好的。”另一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