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去,天還是如此炎熱。
或許是徐記客棧這個名字太平平無奇,或許是街道上的人羣太繁忙,又或許是什麼原因,徐記客棧從開業至此就只接待過兩個人——魏然、小乞丐。
魏然在幾天前還來過客棧,不過只在門外隨意的瞅了幾眼,就快步走開了。
小乞丐這幾天都沒來,二哈的心有些急躁。
徐紀倒是悠然自得,夜神也跟着清閒,每日帶着笑顏打掃着客棧,將客棧內外掃的一塵不染的。
這日,一名白衣女子牽着一名穿着樸素的小男孩走進了客棧,客棧廳堂不知什麼時候掛上一副大牌匾,牌匾上刻着兩個字——緣起。
二哈見到小男孩的那一瞬間,眼中發了光:“小乞丐!”
那男孩喜笑顏開,望着二哈靦腆的叫了一句:“二...二哥哥。”
二哈望了望坐在仙人椅上閉目養神的徐紀,又望了望在一旁擺放桌椅的夜神,激動的不知該幹什麼。
女子淺笑,看着小乞丐,說:“修文,這就是你說的客棧嗎?看樣子還不錯。”
小乞丐笑着點點頭,脫開女子的手,到仙人椅旁搖了搖徐紀。
徐紀睜開眼,看見一個笑的眉眼眯成一條彎彎小縫的男孩,也不禁笑起來:“回來了?”
女子疑惑問道:“回來?”
徐紀沒解釋那麼多,對着二哈說道:“去準備一間上好客房。”
激動的二哈當即點頭:“好!這就去!”
說罷二哈往樓上跑去,風吹的二哈頭上的布帽一動一動的。
女子蹙眉,不知徐紀想幹些什麼,不過看着小男孩開心的樣子也就沒過多問叨。
徐紀看着女子,語氣輕和:“敢問姑娘芳名?”
女子拱手道:“呂輕煙。”
徐紀點點頭,輕聲說道:“名字很美。”
呂輕煙嘴角微微上揚:“多謝掌櫃。”
“我叫徐紀。”沒等呂輕煙發問,徐紀就已淡然開口。
小男孩望着兩人,呂輕煙適時說道:“我已經將他收爲徒弟了,他沒名字,我就與他取了一個名,爲修文,尚不知有何姓合適。”
徐紀怔了片刻,看着小男孩,說道:“那姓便爲蒼吧。”
“蒼?”呂輕煙疑惑的看了看徐紀,以爲徐紀能說出什麼來,卻看見徐紀聳聳肩,笑着回答:“腦中亂想的。”
“好吧。”呂輕煙拍了拍蒼修文,蒼修文恭恭敬敬的對着徐紀鞠了一躬,看着卻顯得有些滑稽。
“多謝掌櫃賜姓之恩!”
“不用。”徐紀笑着揮了揮手,用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反正以後也會改的。”
此刻,二哈屁顛屁顛的從樓上跑了下來,拿着一串鑰匙,將鑰匙塞到呂輕煙手裡,後者一愣神。
“不用宿費。”徐紀淡淡開口。
“額...”呂輕煙頓了頓,最後笑了笑:“那多謝徐掌櫃了。”
徐紀點點頭,呂輕煙看向二哈。
“叫他二哈就行。”徐紀氣定神閒。
二哈莫名的生氣。
“這位是呂輕煙。”徐紀又緩緩開口。
二哈眨眨眼,徐紀銳利的眼神示意了一番,二哈立馬回過神來,笑臉盈盈:“呂姑娘,這邊上樓!”
三人走上樓梯,徐紀招了招手,夜神緩緩走了過來,徐紀從懷裡掏出一塊金錠,豪氣的說道:“今晚五菜一湯!”
夜神捂額。
每天徐紀都會從懷裡掏出一些金銀讓夜神去準備每一餐的飯菜,通常每餐的飯菜都有盈餘,但是這金銀每天穩定供應,讓夜神感到深深疑問的是。
掌櫃哪來這麼多錢的....
不過想到這麼久都這麼過來的,夜神也就沒過多糾結這個問題。
而且,掌櫃不是一般人。
夜神回想起那天夜晚,明月高照,她看着父母慘死在獵人手裡,看着獵人一步步逼近。
在絕望之中,徐紀出現,將她救下,教她化爲人形的方法,讓她能夠活在這個世界上。
能活下去就好了,何必再去想那麼多呢。
第二日。
上午。
呂輕煙下樓,第一眼就是搬了一張仙人椅坐在門口的徐紀。
呂輕煙咳了兩聲,走到徐紀旁邊,不好意思的開口問道:“徐掌櫃,那個...雖然我身上沒多少盤纏,但我還是覺得宿費是一定要給的,而且我在臨安是長住,打擾了掌櫃生意也不好。”
徐紀沒有回答,於是呂輕煙又推了推徐紀。
徐紀伸出一隻手,指了指廳房內掛着的牌匾,呂輕煙順着看過去,看見兩個大字——緣起。
爾後又聽見徐紀說道:“你看我這客棧哪有生意啊?”
呂輕煙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
徐紀淡淡問道:“呂姑娘因何來臨安?”
呂輕煙被徐紀突如其來的問題頓了一下,搬了一匹靠近的凳子過來,閒聊起來:“一些事,一些人。”
徐紀點點頭,問道:“呂姑娘原系何處?”
“你這是查戶籍嗎?”呂輕煙玩笑着調侃道。
徐紀輕咳一聲:“若有不當,還請姑娘別見怪。”
呂輕煙搖搖頭,兩隻手撐在椅子上,看着客棧之外,人來人往。
“那掌櫃你爲何在這裡開店?”呂輕煙眼睛看着門外,隨意問道。
徐紀定身,往天上看去:“因爲...我想多接觸接觸這些有趣的人,有趣的事。”
“嗯?”呂輕煙有了興趣,看着徐紀。
徐紀長嘆了口氣:“一切事物、去由都被我掌握在手裡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哈哈哈......”呂輕煙捂住嘴笑了起來,“你當你是天道呢,還能掌握一切事物。”
徐紀短嘆一聲,一股無敵、寂寞的神情在徐紀臉上顯露。
我就知道你不信,還會說我在裝逼。
呂輕煙笑完,看了一眼徐紀,說:“若真是天道那多好,沒有一點點煩惱。”
徐紀挑眉:“你怎麼知道?”
“你看吶。”呂輕煙豎着白皙的手指頭,細細數着:“天道不用擔憂衣食,不用擔憂住行,也不用擔憂生死,而且還能掌握整個天下事物,那多好?”
“好嗎?”徐紀看着呂輕煙。
“不好嗎?”呂輕煙反問。
徐紀笑着搖頭,嘆了口氣:“若真是讓你來當天道.....”
你或許就明白那種寂寥與落寞感了。
徐紀終究沒把後半句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