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的,再次來到大姨的故夢,而這一次,進來之後,就是漫天黃沙,一步之外,人畜不分,狂風呼嘯之中,蘊含着龐大威壓。
還好溫言處於不需要張口呼吸的狀態,身上的厚重如山也是激活狀態,再加上各種對應的免疫,才能撐着站在原地。
他不需要看清楚,只是感受到“永不迷路”得到了臨時的加強buff,他就知道自己在哪了。
如今這種情況,應該纔是大姨的故夢,發展到中後期的情況。
他每次來,都會被引到這裡,這也是他每次都能安穩離開的原因。
溫言還想跟大姨說一聲,他剛纔遠遠地看到十三祖了,霸氣側漏,狂得要死。
可惜現在說是沒法說了,他只是站在這裡的壓力,就跟上次走到大姨身邊二十米時的壓力差不多了。
各種免疫減傷加堅韌,全部都拉滿了,也頂不了太久。
“大姨,我扛不住了,先走了,謝大姨引我過來,下次再來看你。”
不管大姨能不能聽到,溫言都喊了一聲,便調整了方向,拎着被灰布包裹着的葉二的屍身,走向回家的路。
漫天黃沙之中,大姨閉着眼睛,身旁鮮血匯聚成小溪,一顆兩層樓高的巨獸頭顱,跌倒在那裡,巨獸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巨獸頭顱旁邊,一尊張着嘴巴,滿臉驚駭的石像,還保持着逃跑的姿勢,隨着大姨再次邁出一步,石像崩裂,落入到黃沙之中。
大姨緩緩轉頭,向着一個方向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那裡是溫言離去的方向,就在她要轉頭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繼續望向那裡。
漫天黃沙之中,一點黑幕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音也隨之出現。
黑幕從一點,緩緩地擴大,轉瞬便覆蓋了三四米的範圍。
下一刻,便見漫天黃沙,驟然變得暴烈了起來,一點帶着溫言陽氣特徵的火焰,伴隨着大塊碎石砂礫的摩擦,在沙塵之中浮現。
無聲無息的,黑幕被強行碾碎,其內的蟲子,全部被碾碎。
最後一點點黑幕裡,一隻足有兩米長的腿,暴露了出來。
那冒着黑煙的腿,像是節肢動物的腿,泛着黑色的金屬光澤,尖端還有大概一尺長的尖刺,再往上便是密密麻麻的絨毛。
下一刻,便見那隻腿驟然消失,只有從黑幕裡探出來的那一點,出現了一個斷口,大量的黑煙從斷口裡冒出來,消失在空氣裡。
那隻斷腿,飛速的縮回,消失在黑幕裡,而那最後剩下的一點點黑幕,也不斷縮小,消失在空氣裡。
另一邊,大姨已經閉上了眼睛,一隻手裡拎着那隻腿,那隻腿飛速的腐化,化作黑煙,消散的乾乾淨淨。
溫言這次在故夢裡待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已經被一些東西盯上了。
而另一邊,溫言閉着眼睛,行走在漫天沙塵之中,走了沒幾分鐘,沙塵擊打到身上的感覺消失了,溫言也沒睜開眼睛,繼續按照心中的方向指引繼續前進。
他穿過那些不斷變化的抽象地帶,道路兩側,數不盡的東西,變化着形態的,似乎都在注視着溫言。
而遠處,一座巨山一樣陰影浮現,那巨大的陰影,就如同在俯瞰着行走在小道上的溫言,看了一眼之後,便又緩緩地消失。
溫言都沒睜開眼睛,也依然看到了新的提示。
“基礎被動效果無所畏懼,已被激活。”
他腳步微微一頓,便繼續按照心中的方向前行。
他知道,現在肯定是走在中間過渡的那片虛幻區域,他倒不是怕到不敢睜開眼睛。
而是數次的經驗,讓他明白,沒必要的話,最好不要看到,看到了就有可能建立起一絲微弱的聯繫。
尤其是在這種介於虛實之間的地方,本就變化莫測,誰知道會出什麼事。
只要方向沒變化,那他就敢閉着眼睛無視周圍的一切,在這裡,慌了纔會完蛋。
周圍的一切,都在不斷變化,隱約之間,一座宅邸的一角出現了。
那裡都是高牆,只有其中一個地方,有一扇窗。
一個身形朦朦朧朧的消瘦人影,倚在牆邊,順着窗望向外面。
忽然,那朦朦朧朧的人影擡起了頭,似是有些期待地望向外面。
外面無盡的迷霧,彷彿清晨朝陽出現之後,便漸漸消散的霧氣一樣,漸漸消弭了一部分。
朦朧的人影看到了外面猶如色彩核爆一樣絢爛的花海,看到了流光溢彩在花海里流轉,帶着一種絢麗到妖異的感覺。
忽然間,朦朧人影微微一震,有些震驚的看到迷霧漸漸散去的地方。
她看到了溫言單手拎着一個被灰布包裹着的東西,閉着眼睛,面色平靜且淡然,如同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一樣,邁着穩定的步伐,順着一條花間小道前行。
溫言的身上,陽氣溫潤不暴躁,彷彿一隻手,將周圍拂來的力量輕輕引走,頭上似乎都有一輪太陽的虛影,照耀着他前進。
所有不好的東西,都被改變了性質。
她震驚地看着,瞬間就認出來,這種姿態,絕對是烈陽。
而且是活着的當代烈陽。
震驚了幾秒鐘之後,她立刻轉身,來到了桌前,拿起了一張寫滿了東西的紙。
她來到窗前,對着那張紙吹了一口氣,便見那張紙,化作一片霧氣飛出。
可是那些霧氣,尚未飛到溫言身邊,便被溫言頭上綻放的烈烈陽氣給驅散。
朦朧的人影也沒意外,她立刻重新提起筆,沉吟了一下,飛速在上面書寫了一些東西。
然後,她再次來到窗前,看到窗外霧氣浮現,溫言的身影漸遠,已經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了,她對着那張紙輕輕一吹,便見那張紙再次化作霧氣,飛出了窗外。
轉瞬,外面霧氣漸濃,溫言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而同一時間,下着雨的小院裡,長袍男似有所感,暫時放下了手裡的東西,他推開了後窗,向外望去,看到外面霧氣濛濛,隱約能看到無數的骸骨林立,他便重新關上了窗。
沒什麼好意外的,後院的那位,每到這個時候,總會去看一眼。
長袍男也沒開門去說什麼,他繼續回到桌前,看着桌子上的那副破碎的地圖。
而另一邊,溫言即將離開那片虛幻地帶的時候,忽然收到了提示。
“收到一次可接收,亦可拒絕的饋贈,可在查看之後選擇。”
他看到提示的時候,就感覺到,他已經回到了冥途,周圍的陰氣驟然大盛。
溫言有點懵,什麼東西?
他本來都沒當回事,當場就要拒絕。
他可是才收到過很多次“祝福”,都化作了天譴。
祝福未必是好東西,饋贈當然也未必是。
更別說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收到這種他都不知道哪來的饋贈,他可不敢貿然接受。
不過,既然是可接收亦可拒絕,甚至還是可以先查看的,溫言猶豫了一下,還是先放着,沒急着拒絕。
他走過冥途,到了老趙家,溫言立刻拿出電話,先給風遙打了個電話。
沒想到風遙秒接了電話。
“喂,還沒睡?還是起得早?”
“還沒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走出來,在老趙家,你先給找個保險點的東西,能放屍體的東西送過來。”
“咋了?”
“有個傢伙死了,但是他的屍體全是毒,目前我測試的結果,是隻要觸碰到就會中毒,空氣不會傳播,但還是保險點好,這傢伙身上帶着的信息量不小。”
“好,馬上,半個小時之內就到。”
“咦?你現在在哪?”
“我在桂龍王這邊,桂龍王找你,你不在,我正好要給桂龍王換點片,就順便過來看看有什麼事。”
“桂龍王找我幹啥?有什麼事?我現在過去?”
“沒事,不用了,沒多大事,我等下來了給你說。”
溫言掛了電話,等着風遙來。
他回到自己家,家裡很安靜,這個點天都快亮了,都沒人鬧騰,都在休息。
雀貓更是在沙發上睡的四仰八叉,肚皮上還蓋着一塊不知道從哪扒拉來的枕巾。
管家倒是看到溫言回來,立刻湊了上來,傻狗反應也快。
溫言揮了揮手,表示一會兒再說,出了趟門,回到家,第一項任務,就是先去地下蜂巢裡一趟。
先拜拜家裡供奉的幾位,順便,請這幾位幫忙看看,自己是不是帶回來什麼不好的東西。
溫言依次上了香,什麼反應都沒有,一切都很平常,溫言就放心了。
他哪也不去,就在幾位大佬的牌位前,開始查看剛剛收到的饋贈,然後再確定要還是不要。
“來自於xx的祝福。”
“接收之後,可獲得三次入水不溺亡的buff,單次時效十二個小時。
當入水之地,爲濟水的時候,單次時效爲三十六個小時。”
“拒絕接收,相關力量,會迴歸於天地,有可能會被某些存在感知到。”
溫言看着這個祝福內容,還真是出乎意料了。
尤其是裡面所蘊含的信息,按照上次水君給的點好處來看的話。
給他祝福的人,必定是跟濟水有關係,不然的話,不可能有三倍的時效差距。
他想了想,好像沒聽說過,濟水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大佬吧?
回想了一下,這個祝福是他即將走出那片中間地帶的時候出現的,也就是說,這次他在那邊待的時間太長了,不但可能會遇到能力之外的危險,也可能會遇到本不應該遇到的其他不危險的東西。
思來想去,溫言看到提示裡,他不要的話,相關力量散於天地之間,會被某些人感知到,他便確認了接收,雖然這個祝福對他來說,的確沒什麼用。
確認接收的瞬間,新的提示就出現了。
“你已擁有解厄水官籙,其固有特性永不溺亡,乃是更高層次的特效,力量加持失敗。
相關所有力量,已全部被解厄水官籙吸收。”
“伱的解厄水官籙,獲得額外進度6%。”
“當前進度,60%。”
“獲得特效:隱現。”
“隱現:在水中亦或者地下的時候,你可以隱去身形,不被察覺到,移動速度加快20%,發動攻擊或者被攻擊時,會顯現出來(當前進度,每日可發動一次,單次最高維持12個小時,當週圍環境爲濟水或者淮河時,此加持獲得三倍效果)。”
溫言看這個特效,要是他沒理解錯的話,這意思是,只要他能堅持得住,在濟水的時候,甚至可以每天二十四小時保持不被察覺到的狀態。
而且還會多一個60%移動速度加快的buff。
這些信息不要太明顯了,這肯定是跟濟水的某位有關。
他當時閉着眼睛,也不知道周圍浮現出什麼了,但總不能是對方路過,看他順眼,就憑白無故給他一個饋贈。
那個6%的額外進度,就很顯然不可能是人家隨手給的,轉身就忽略的情況。
水君纔給了5%的進度!
回頭找四師叔祖問問,或者找水君問問,再要麼在烈陽部的資料庫裡查查。
能給這麼大進度,再加上濟水的加持足足有三倍,那必然是濟水的某位水神。
而且權柄不低,肯定不是江豚這種小水神能比的,按級別,至少也是桂龍王這個級別的。
溫言猜不出來,就不猜了,回頭再說。
這邊等了不到十幾分鍾,溫言就看到天空中,一架直升機飛過,又是十幾分鍾之後,就見一輛紅色的防化車停在了小區北邊外面。
風遙從車裡走了下來。
溫言走出家門,將暫時掛在路燈上的葉二的屍體拎起,從小區後牆出去。
防化車裡,準備好了一座冰棺,有全副武裝穿着防化服的外勤,指引着溫言將葉二的屍體放進去。
完成了這些,溫言將已知信息又叮囑了一遍,這才放下心來。
他本來是準備回來了就給葉二招魂的。
但他現在覺得,最好還是先緩一緩,等到葉二頭七再說。
現在說不定就有人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盯着呢。
目送防化車離開,安排好了事情之後,風遙便拉着溫言,把桂龍王給說的事情說了一遍。
“呃,啥玩意?龍母廟被淹了?”
“龍母娘娘很多廟的好吧,有些是離西江不遠,有些本身地勢就不高,有些積水很正常,南武郡年年都有不少低窪的地方,暴雨的時候會有積水,大部分當天就消退了。”
“行吧,我外地佬,桂龍王這次能忍住,倒是長進了不少。”
“桂龍王其實不在意廟被淹了,他在意的是有人故意。”
“我就是說這個,回頭我得去看看桂龍王,真是難得。”溫言大爲欣慰,不枉費他次次都有意無意的勸桂龍王,遇事別衝動。
說實話,他覺得這事比干死個什麼狗東西有成就感多了。
“我纔剛從那邊回來,還沒來得及上報,我都不敢寫成報告,我準備去一趟總部,當面向總部長彙報。”
“注意安全,你現在可是南武郡的主心骨。”
“別……快別吹我。”風遙聽到這話,非但沒高興,反而臉都有些發綠:“我家牀都長毛了,我就想回家睡一次,可別說這種話了。”
“你不想進步,有人推着你進步。”
“不,我等蔡部長回來!”
說到這,溫言就忽然想起來蔡黑子了,那傢伙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出門跟着幾個大僵,想來應該沒什麼問題,等天亮了回扶余山轉轉。
送別了風遙,溫言回到家,總部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溫言,你沒事吧?”
“沒事,好着,我碰到了那個葉二,就是沒留到活口,那傢伙自戕了,他知道的東西很多,可惜還沒多問點。”
“這些你就別擔心了,你要不要休息幾天?”
“不用,我倒是不累,睡倆小時就行了。”
“那你什麼時候來一趟總部,再去倉庫裡看看有什麼看得順眼的東西。”
總部長拿着電話,欲言又止,好幾次沒敢提起天譴的事情。
他可是知道,溫言不能修道,現在練武也被下了天譴,這打擊有多大,他可是最清楚的。
神州武者裡,第五個階段的,其實不少,到了第五階段極限的,也有不少,畢竟基數在這擺着呢。
只是大多數武者,都是純粹的武者,不像拓跋武神那樣,是獨特的職業者。
而這些年武道第五階段極限的武者,除去壽終正寢的,真正戰死的,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隕落數量最多的,其實都是在衝擊更高層次時,死在了半途。
再怎麼強調養生、平和等等之類的東西,武道一途,依然還是那一口氣,勇猛精進。
單純的境界,能到第五階段極限的武者,除非是顧慮太多,失去了鬥志和衝勁,否則哪怕已經八十歲,也沒人能攔得住對方繼續衝。
到死也沒試過,對於這些武者來說,那是真的死不瞑目。
總部長太清楚天譴對於武者來說,是多大的打擊了。
而溫言這種,似乎不當回事,完全不像是受到打擊的情況,也是標準反應之一。
總部長早就有了一堆腹稿,可是此刻卻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合適了。
“馬上就要元旦跨年了,這些事暫時告一段落,你就先休息幾天吧,沒事了,可以回扶余山轉轉,蔡黑子正好也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