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泉沒心思跟竇遠洋閒扯，更不想給竇遠洋在自己面前顯聖的機會。掛斷電話後沒有絲毫猶豫，趕緊給林東打電話。
“竇遠洋的想法還是挺不錯的，你把唐人系已經開始出貨的消息告訴北湖熊，北湖熊如果問信息來源，直接告訴他是咱們的客戶親眼所見。”
王泉把竇遠洋的猜想告訴林東，而後又是說道：“不管北湖熊他們怎麼應對，咱們都不要多管閒事，埋頭搞生產就行了。我倒是希望他們打出真火來，徹底把北湖搞亂纔好，說不定就有機會讓咱們拿下更多的承包權。”
林東一樣沒敢遲疑，直接給北湖熊打電話，開門見山直接把信息透露給北湖熊之後，又是主動說道：“南湖那邊的客戶親眼所見，估計這個時候那些貨已經在路上走着了。”
可北湖熊的反應大大出乎林東的意料，只是淡淡嗯了一聲，說了一句知道了。電話掛斷之後，林東不禁深思，北湖熊的反應太淡定了，淡定的就像是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一樣。又想到王泉的交代，也就釋然了。
另外一邊，掛斷電話之後，北湖熊臉色急速變得陰沉起來，呼吸聲也變得粗重。
遠洋商貿跟九鼎商貿的合作關係圈內很多人都知道，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樣的合作協議，但知道這兩家現在穿着一條褲子。北湖熊不相信遠洋商貿在南湖的一系列舉動背後沒有九鼎商貿的推波助瀾，林東主動告訴自己唐人系要往北湖出貨，誰知道他是真的好心提醒，還是故意爲之？所以，他不想在林東面前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不表現出來，並不代表着他真的不關心。九鼎商貿剛剛接手北湖市場，行情變化也只是剛剛露出苗頭，只要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未來一段時間中，北湖的副產品價格肯定會上漲。如果這個時候唐人系大批量的往北湖銷貨，一旦批發商們暗中囤積庫存，肯定不利於價格上漲後收割利潤。
北湖熊眉頭大皺，該怎麼應對呢？
如果狙擊唐人系出貨，勢必少不了降價出售，這麼做的話難度太大，關鍵是也不符合自己的利益訴求。但不管又不行，這就讓人頭疼了！
苦惱的點燃一根香菸，煙霧飄飛時，北湖熊腦中閃過一道靈光，趕緊拿起電話，聯繫那些跟自己有着同樣利益訴求的人。
……
“業務人員負責生產只是暫時的，咱們必須得儘快挑選出合格的生產負責人。”
張浩明微皺着眉頭，看着王泉說道：“你看看是從現在這幾個生產負責人中間挑選一個過去，還是從員工中間重新提拔生產負責人，不管咋樣，總得有懂生產的人照看。”
關於生產負責人的事情，早在開發豫南市場的時候就已經顯現出人手不夠用的跡象了。只是豫南市場合作的屠宰場數量並不是很多，所以就沒有特別安排生產負責人，負責周市的韓小軍每隔上一段時間就會開車走訪一遍，瞭解生產過程中有沒有問題需要解決。
“咱倆都不經常去屠宰場，很多事情瞭解的並不透徹，我覺得吧，這事兒還得徵求一下當事人的意見，讓他們幾個回來一趟，當面問清楚看看他們怎麼考慮這件事。”
王泉沉吟一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接到通知的四個人立刻從各自負責的區域趕回洛河，下午上班的時候，同時出現在公司。
王泉還沒過來，張浩明跟他們四個先聊着，問詢過各自負責的區域情況後，又聊起了北湖那邊的情況。
“張總，北湖那邊的場子跟咱們省內的場子比起來如何？”
林秋笑着問了一句，張浩明搖頭說道：“我也沒接觸過啊。不過，從林總反饋回來的數據看，應該跟咱們這邊差不了多少。”
張浩明話音剛落，韓小軍接上話題問道：“那邊現在是誰負責的？總不能是東子親自去管吧？”
他這麼一問，瞬間勾起另外三個負責人的好奇心，齊整整的看向張浩明。張浩明失聲笑道：“怎麼可能呢？白邵峰和劉洋，還有王富貴他們三個臨時照看着。”
說着，收起笑容認真說道：“今天喊你們回來就是準備大家夥兒一起討論一下關於北湖那邊生產負責人的問題，趁着王泉沒過來，你們都仔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等會王泉問起來你們也好回答。”
陪着張舒午睡，結果就睡過頭了，來到公司的時候已經將近三點鐘了。先朝着會議室看去，看到幾個生產負責人都在，王泉尷尬的笑了笑，給他們挨個發煙，坐下之後問道：“張總呢？”
林家豪距離門口最近，立刻起身說道：“應該在他辦公室裡，我去叫他。”
剛想往外走，就看到張浩明端着茶杯走了進來。
“你就知道自己喝？”
王泉腦子還有些懵，看到張浩明端着茶杯，調侃一句之後又對着林家豪說道：“把張總的茶葉拿過來，咱們也都泡上一杯。”
趁着林家豪泡茶的時候，王泉扭頭看着張浩明問道：“你跟他們說了沒有？”
“簡單說了一下，等你過來拿主意呢。”
茶水分好，都坐好之後王泉笑着說道：“說說吧，你們怎麼看。”
四個生產負責人互相看去，對着對方擠眉弄眼示意對方打頭陣，來來回回半分鐘過去了，硬是沒人主動開口。
王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張浩明則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怕個什麼，都是自家人。別想着當着大老闆的面說錯話不得勁兒，咱們是在討論問題，並不是考試，說錯了也沒關係，”
自從九鼎商貿成立之後，王泉在這些員工眼裡的形象就主動更換成了老闆，加上長時間沒有接觸，無形之中就有了疏離感。
林秋不動聲色的拿胳膊肘碰了一下韓小軍，韓小軍斜眼看了他一眼，發現林秋衝着自己壞笑，韓小軍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稍微猶豫一下，這才轉頭看着王泉說道：“我也不知道咋說，就按心裡想的說了。”
王泉點了點頭。
“豫南的負責人一直沒有安排，就是因爲人手不夠。我覺得，咱們是不是應該重新提拔幾個生產方面的負責人，以後場子肯定會越來越多，這事兒……”
韓小軍說到一半，看到王泉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停下了。
另外三人看到王泉皺眉，心裡咯噔一下，不解的看着王泉，韓小軍說的沒毛病啊！
沉默了片刻，王泉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後，悠悠說道：“軍哥說的沒有錯，等會接着說。在他說之前，我先問個問題，你們仔細想想再回答，把這個問題想明白了，咱們就有清晰的思路了。”
“你們幾個都是從車間裡走出來的，做生產主管的時間也不短了，通過平時的工作能夠看出來，你們都很認真，工作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我想問問你們，你們現在的工作，做起來累嗎？”
四個人面面相覷，眼神裡帶着疑惑。過了幾秒鐘，林秋主動說道：“一開始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沒有頭緒，來回折騰着跑，那時候確實累，主要還是操心太厲害了。現在都穩定下來了，比以前輕鬆多了。”
聽他這麼說，其他三人附和着點頭。
張浩明微笑不語，他也不知道王泉爲什麼這麼問，只能等結果。
“那你們覺得，這種穩定的狀況下，一個人負責多少個場子比較合適呢？”
王泉掃視一圈，笑着說道：“軍哥有句話說的很對，咱們的場子只會越來越多，而且跨越的省份也會逐漸增多，你們覺得咱們需要多少生產主管才能維持正常運轉？”
林秋不說話了，秦飛和林家豪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是帶着擔憂。老闆這是啥意思啊？不打算安排那麼多生產負責人？還是想要把咱們這些人丟到外省去？他倆的身份最爲尷尬，四個生產負責人中，只有他倆跟老闆沒有親戚關係，如果真要派往外省，很有可能就是他倆！
看他們不說話，王泉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省內的屠宰場都有咱們的工人在，你們剛纔也說了，平穩之後基本上沒有什麼麻煩事情需要特別處理的。我的打算是，每個屠宰場挑選出一個負責人，比生產組長高一級，比生產主管低一級。以後省內只留一個生產主管，生產主管直接管理各個場子的負責人，如果有特別需要處理的事情，你們再來回跑也不耽誤。”
省內只留一個？
秦飛和林家豪聽後心裡陡然輕鬆許多，很是默契的把目光投向林秋和韓小軍身上。林秋和韓小軍兩人沒啥表情變化，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
“北湖的場子在持續開發，魯省那邊有兩個銅鑼的加工廠，還有另外兩個場子，同樣會繼續開發新的屠宰場資源。這兩個地方都需要合格的生產主管管理日常工作，當然了，咱們肯定不會止步不前，等北湖的場子穩定下來之後，咱們就要把目光投向另外一個地方。”
王泉透露出來的信息量有點大，包括張浩明在內都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王泉。王泉嘿嘿一笑，又是說道：“以後的事情暫且不提，咱們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你們知道我爲什麼會有一個省份安排一個生產主管的這種想法嗎？”
幾個生產負責人不約而同的搖頭，目光切切的看着王泉。
張浩明看似漫不經心的喝茶，卻是豎起耳朵想要聽聽王泉的解釋，中午走的時候一點消息都沒透露，下午以來就丟出這樣的想法，他到底怎麼想的？
隱去臉上的笑意，王泉突然變得認真起來，看着林秋他們幾個說道：“我替你們擔心！”
替我們擔心？
幾人更加疑惑了！
“你們的位置太容易讓人眼紅了，我說的不單單是生產工人，還包括業務人員在內。”
王泉臉色嚴肅，聲音沉重，“想想去年工資發放標準，你們跟業務人員的工作待遇是一樣的。再看看業務人員乾的工作，你們乾的工作，你們就不怕別人說閒話嗎？”
聽王泉這麼說，四個生產主管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危機感突然出現，讓他們四個變得不安。
“前兩天苗苗在張總跟前抱怨，說是上班之後一次正兒八經的休息都沒有。我仔細想了想，業務人員好像也是這樣的，當然了，你們也是一樣在崗位上堅守着。既然大家都是一樣上班，是不是更容易生出對比的心思，業務人員風吹日曬的到處跑拿的工資跟你們一樣，如果你們是業務人員，能做到心理平衡嗎？”
四個人低着頭不說話，張浩明若有所思的看了王泉一眼。
“業務方面倒也好說，拿術業有專攻說事也能解釋得過去，他們或許真的不如你們懂生產，但車間裡的那些小組長呢？他們跟你們一樣，甚至有些人比你們在車間工作時間都長，他們難道不想坐一坐你們的位置嗎？”
“你們自己想想，普通工人都不滿足工齡獎，還想着努力爭取小組長的待遇。那些做到生產組長的人，難道就不想上升一級？”
說到這裡，王泉自嘲笑道：“你們可能會想，只要有人做的足夠好，提拔他們當生產主管不就好了麼。”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們，我不想有太多的生產主管存在。原因很簡單，生產主管的工資太高了！”
張浩明聽到這句話，悄悄扯了扯王泉的衣服，暗自埋怨王泉身爲老闆怎麼能說出這種話，萬一傳出去，工人們會怎麼想？
王泉外頭看了張浩明一眼，坦然笑道：“你別拉我，我敢說這話就不怕別人知道。軍哥，秋哥，你倆說說看，我說的有道理嗎？”
林秋和韓小軍同時點頭，臉上一樣露出苦笑。
“我允許你們這種從一兩個屠宰場跟着東哥和我一起做大的人拿高工資，別說是現在一個月兩萬了，就算再多我也不心疼，因爲你們有資格幹輕鬆活拿高工資。但我不想讓那些後來者跟你們一樣，輕輕鬆鬆就混到這種工資待遇。”
王泉說的一個月兩萬，是算上年終獎的情況，他們四個去年的年收入都超過二十萬了！
“身爲老闆，我也很無奈，不能斷絕員工上升的空間，還得滿足咱們的用人需求，所以，只能用這種折中的手段。屠宰場負責人的工資待遇，這幾天就會定下來，肯定要比小組長工資待遇高，也算是給工人們一個念想。你們覺得這麼做可以不？”
四個生產主管趕緊點頭，心裡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就憑王泉那句‘你們有資格幹輕鬆活拿高工資’，也得堅定不移的支持王泉的想法！
看他們的反應，張浩明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王泉喝完被子裡的茶水，輕鬆說道：“既然這樣，你們好好琢磨一下屠宰場負責人的人選。讓他們競聘也好，你們直接選定也罷，人選弄好之後，分批次讓他們過來一趟，張總負責最終的決定。除了這件事，咱們得把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解決了，你們自己商量一下，選出兩個人去北湖，再選一個去魯省。”
說完，王泉主動起身，朝外面走去。張浩明微微猶豫一下，也是跟着起身。
兩人回到張浩明的辦公室，張浩明把門關上之後，數落道：“這種不利於老闆形象的話以後儘量少說。”
王泉無所謂的笑了笑，點上一支菸，笑着說道：“等他們過去之後，先穩住北湖的場子，趁着這個機會給業務員們放個假，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想出去旅遊的公司幫他們安排，不想旅遊的話，沒人給五千塊錢獎金。”
張浩明眼中一亮，笑着問道：“辦公室這邊怎麼辦？”
“同樣的待遇，前提條件是不影響工作。苗苗直接放假吧，這幾天我讓張舒過來幫忙，你抓緊時間招聘合適的人手。”
張浩明繼續笑着問道：“那我跟老李怎麼說？是不是也給我們幾天假期？”
王泉一愣，隨後斜眼瞟了張浩明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都沒敢放假，你倆放啥假？再說了，孩子功課那麼重要，放假也不見得能出去玩。想那麼多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