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出着太陽,但是又飄着鵝毛大雪,這種奇景便是茅山上的鬼仙真人們,也沒有幾人見過,更何況是山上的普通道士,這不由地引起了他們的驚奇議論。
“七月飄雪,這……這是異像啊!”
“難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
“這雪下的真大啊……”
“涼爽!”
……
滿山的弟子們都跑出殿外,擡起頭,望着天上無窮無盡的大雪從高空中迎面飄飄落下。
“這雪稠,又大,真是少見。”
一名年輕弟子伸手接住手掌上的厚重大雪花,駭然說道。他通體吹過冰涼的寒氣,在這大暑天,彷彿沙漠中喝了一口冰水,渾身上下所有毛孔無一不服貼,極其舒服。
只一炷香的時間,茅山方圓百里,就被一尺多厚的積雪覆蓋,化爲了冰雪世界。那雪極其稠密,下得視野都昏暗了,真可謂凜凜寒意,瑞雪紛紛,須臾四野難分路,頃刻千山不見痕。
雪下的極大,又過了一炷香後,這雪下的竟然有兩尺多厚了,茅山上的普通道士們逐漸不再說話了,只是互相看着,眼中驚疑不定。
周圍氣溫已經下降到零度以下了,他們紛紛跺腳,搓手,臉上笑容漸漸收斂,浮起憂慮,不由自主地想着:“這雪,看來一時不會停,不敢再下了,再下可就成了災難了。”
“所有弟子回房!生火!取暖!穿棉衣!”
各宮殿都有領頭的人,見狀立刻下命令,然後帶着衆人紛紛回房,生火。可惜這是大暑,整個茅山上沒有預備木炭。
往年都是秋冬來臨之際,茅山統一購買木炭,供弟子取暖。現在是大暑,整個山上只有少量的木炭,一時間慌亂中,許多弟子連棉衣也找不出了,那些弟子只能在房內穿着單衣打着哆嗦。
兩炷香後,外面的氣溫已經降到零下二十多度了。
九霄萬福殿內。
石堅本來在靜坐體會三茅大法,卻突然聽到外面喧譁聲,睜開眼睛,然後射出殿外,擡頭望天。
殿外是一個廣場,稀稀拉拉地站着一羣弟子,一見石堅,頓時禁聲不言,紛紛行禮,然後退下。
石堅權威極重,這些弟子不敢在石堅面前吵鬧,見石堅出來,都心中彷彿有了主心骨一般,吐出了一口氣後,悄然自動退下。
再大的事,有這個天下第一高手出面,都不是問題。
石堅放眼四周觀看。
歷代茅山法陣勾動下,石堅感到茅山百里內地氣流淌正常,地下也沒有異樣,但是天空中卻似乎有着極大的威脅懸在高空。
方圓百里之內,鵝毛大雪飄飄而下,一朵朵厚重的雪花,飄落到石堅伸出的手掌中,帶給他絲絲寒意。
“這雪,不是幻覺!竟然是實物!”
石堅的心中一驚,這是人力還是天象變化?如果是人力所爲,這到底需要什麼樣的修爲?在這末法時代,根本不可能出現覆蓋百里的法術。
“大師兄!”
“大師兄!”
“大師兄!”
三道人影從各峰射來,站在石堅的面前,顯出身形,正是林鳳嬌、何師祖、太常。三人的臉上均露出憂慮之色。
他們是鬼仙真人,能感受四周氣機變化,知道這雪,非同尋常,極有可能是道法高人所做。
但是舉目世間,除了茅山四仙外,又哪有什麼道法高人了?
即便是四仙合力,也無此能力。究竟是何人所爲?
“師兄,您可知道這是何人出手?”
何師祖朝着石堅行了一禮,低聲問道。這種驚人的天象,何師祖一生還從來沒有遇見過,七月大暑,一年之間最熱的時候,怎麼可能出現如此廣泛的鵝毛大雪?
聯想到氣機變化,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道法高人做法。此人道行之深,法力之高,已經超出他的想象了。
他不敢想象有誰可以在七月間,讓整個茅山百里方圓都陷入鵝毛大雪中。
龍虎山?白蓮?青蓮?無根道?姚門道?還是什麼隱秘的高人?
何師祖想不出世間還有誰可以擁有這種法力。
林鳳嬌皺起眉頭也輕聲對石堅說道:“師兄,此人來意不善啊。”這種在大暑天降雪的情況完全出乎林鳳嬌的意料,這是逆天而行,吃力不討好。
歷來高人做法,影響天象,都是順勢而爲,比如春天降雨,夏天降雷,秋天颳風,冬天降雪,哪有像這樣,頂着酷暑,直直在高空中,降下鵝毛大雪。
來人要麼腦子不好使,要麼就是法力高到足以肆無忌憚的程度。
此人降雪籠蓋茅山,這是向着茅山四仙無形宣戰啊。
按照此人表現出來的法力,恐怕茅山今天要遇見大敵。
極高高空之中,陳盛的玄冥寶座懸浮不動,俯視着百里的雪景,天地間一片茫茫。他呵呵一笑,動念之間,玄冥寶座化爲一道藍黑色的遁光,直直轟然降臨在九霄萬福殿的面前。
“快散開!”
感覺到有巨物從天空落下,石堅猛地大喝一聲。
四人猛地退後,各顯玄奧身法,在身前大量積雪噴濺過後方纔立定,他們打落身上的碎雪,然後看着面前從天而降的巨大寶座,目瞪口呆。
銀裝素裹的茅山主峰上,九霄萬福殿前地面廣場上,轟然間積雪四散,純白地面之上聳立着一座藍黑色的宛如琉璃的寶座,極其好看。
本來此地有一個鑄鐵香爐,但是此刻被寶座壓住,完全不見了蹤跡,令四人心中暗奇,他們不知道這是香爐一瞬間氣化了。
巨大的玄冥寶座通體透徹,彷彿渾然一體的墨玉雕成,升騰着三尺冷焰搖晃飛舞,落在地面,整體竟然快跟九霄萬福殿一般高。
“我又回來了,故園茅山。掌門師兄,您說過,等我成就了鬼仙,再來茅山。如今我已經修煉小成,再次來到這裡,鬼仙又有何足道哉。”
一聲唏噓懷念的聲音從高空中飄入四人的耳朵中。
“是你!”
“陳盛!”
“陳小子!”
……
石堅心中升起巨大的震撼,這個影響百里方圓天象變化的道門高人,難道是九年前的年輕弟子陳盛嗎?這不可能,絕不可能,一個人,怎麼可能修爲增長那麼快呢。
但是看這個巨大寶座的威勢和寶座上的那個人,又彷彿告訴他,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這個氣勢驚人的威嚴寶座,就是擺在他面前的實力證明。
林鳳嬌的眼中精芒四射,來人不是敵人,而是茅山弟子陳盛?是麻師叔的弟子又出現了嗎?九年前,他聽聞何師祖去追殺陳盛,最後得到上清寶錄,同時陳盛神秘失蹤,心中對何師祖已經頗有微詞了。
看到寶座上的人影,他的心中一時間顧不上驚愕,歡喜倒要更多些。
何師祖心中升起荒謬的感覺,適才他想的道行之深,法力之高難以想象的道門道人,竟然是九年前的剛入門弟子?
九年前,他將這個弟子追的像喪家之犬,狂奔三百里,倉皇逃命,現在,竟然又回來了?雖然端坐寶座上,面目看不清,但看形勢,他已經練成了恐怖道法,只不過,這個藍黑色的寶座,上清寶錄中可從來沒有記載,難不成,麻符子還傳給他了什麼不得了的道法嗎?
“沒想到你竟然練成了如此大法,你上清符篆一脈,可沒有這種本事吧!”一身白衣的何師祖踏前一步,厲聲說道。他弓着腰,滿頭的雪白長髮垂直落在胸前,手掌中託着一隻一寸方圓玲瓏小巧的三進紙屋。
何師祖的面相比九年前蒼老了更多,可以知道在這九年內,他仍然在逆天,上天同時也在反饋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