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畸形兒感染了旱魃炙熱的屍毒,轉瞬之間,身體就化爲了一具焦炭,但是,他的雙腳卻完好無損,看上去十分詭異。
我不解,難道女旱魃特意收斂了些許屍毒,想用畸形兒的雙腳代替自己的雙腳嗎?
然而,接下來畸形兒的舉動,就打消了我心中的疑慮,只見他雙腿上面的黑色一點點消褪,逐漸恢復成皮膚本有的色彩,這足以說明,他之前所說,他身體裡那隻擁有另外七種蟲子能力的主蟲,就隱藏在他的腳底下,就跟我腳底板的二鬼一樣。
我清楚的記得,僅僅是拉着黑曜石棺樽八匹馬屍所散發出來的紅色屍氣,就將常萬青等一夥子人的身體燃燒成了飛灰,其力量之恐怖,讓人心驚膽寒,而現在畸形兒竟然能夠與旱魃主體的屍氣掙扎,肉身蠱,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只不過,他再怎麼牛波依,對手畢竟是旱魃,復原的速度遠不如輸出的快,剛剛恢復成血肉之色的皮膚,很快就焦黑下來,就連隱藏着主蟲的雙腳,都一點點的開始變黑。
趁此機會,大當家掏出一個小鐵盒,然後將之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七根由青銅打造成的錐子,然後分別自己左右胸口,小腹等,身體的七處大穴之上,鮮血一瞬間就染紅了他的衣服,他動作不停,又將硃砂分別點在自己的七處傷口之上。
我大驚,說大當家你這是幹什麼?好端端的,玩兒什麼自殘?他沒有回答我,而是搖晃着三清鈴,召喚出他家傷痕累累的屍王。
屍王如同夜空中的鬼魅,我只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從榕樹林子中飛速竄出,‘嗖’的一聲就飛到了女旱魃的身後,一張嘴,便咬向女旱魃的脖子。
這要是換做常人承受屍王這一口,脖子都有可能被咬斷了,但是,面對女旱魃,屍王已經不能再被稱之爲屍王,只能算是小殭屍一枚。
只聽‘嘎嘣’一聲脆響,好似花生米被蠶豆被咬碎的聲音,屍王滿口堅硬的牙齒就被崩斷,女旱魃反手抓住屍王的腦袋,輕輕一扭,便將屍王的頭顱給扭斷,丟掉,然後再抓在它的手臂,猛烈一扯……
殭屍修的是魂魄,到了屍王的境界,已經擁有完整的七魄,可魂魄在哪裡?
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飛禽走獸,又或者是蛇蟲鼠蟻等,魂魄都由靈臺主掌,也就是大腦,一旦頭顱與身體分開,魂魄便會以極快的速度散去。
在這之間,若是死者的怨念太強,魂魄就會化作那股怨念,從而成爲陰魂怨靈,厲鬼的產生,也正是由此而來。
但沒有天、地、人、三魂的屍王顯然不會產生任何怨念,頭顱一旦離體,僅有的七縷魂魄也就化爲了虛無,僅剩的軀體,搖搖晃晃了幾下之後,便摘到在地。
一代屍王,竟然如此隕落!
我不明白大當家爲何會操控屍王前來送死,換做平時,擁有屍王的大當家足以睥睨天下羣豪,但面對旱魃,卻顯得不堪一擊。
就在我疑惑之際,畸形兒的雙腳也算徹底變黑,一條三四寸長、散發着灰色霧氣的蟲子從左腳裡爬出,順着女旱魃的身體爬到它的腿上。
那蟲子看上去,除了顏色之外,跟蚯蚓沒有任何區別,當它爬到女旱魃修長的美腿上之後,女旱魃身上的紅色屍氣忽然間開始收斂了起來,一點點的向着灰蟲子身上聚攏過去,不大一會兒,那灰色的蟲子就變爲紅彤彤的顏色。
下一刻,大當家快步走到女旱魃的身前,用自己身上流出的鮮血分別在女旱魃的眉心、雙手心、前胸以及後背畫上鎮屍專用的符紋,沒有雙腳,大當家就在它的小腿上也畫上了符紋。
女旱魃屍氣雖強,但在那一剎那,似乎中了畸形兒主蟲的蟲毒,竟然沒有掙扎,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扭頭,對魏老頭喊道:“你就準備一直看熱鬧下去嗎?在不出力,大家都得交代這裡,脫力總比我這般身死魂消划算的多!”
魏老頭皺了皺眉,然後深吸了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將金剛降魔杵與銀色符籙放到地上,從手腕上摘下的他的那串念珠,高聲唱起禪音來。
他所唱的禪音比之任何佛教樂典都要恢宏氣魄,充滿了浩然澎湃的陽剛正氣,我從未聽過那種禪音能夠唱的如此高昂,無邊的迴音在整個空間裡不斷迴盪,讓人心生傾慕,甚至有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受禪音衝擊的女旱魃似乎受到了禪音的影響,明白這個只穿着一條打底褲的老頭,纔是它最大的敵人,紅色屍氣徒然大勝,想要衝過來。
但是,大當家忽然念起咒文,搖晃着三清鈴,雙腳邁起奇怪的步伐,那一刻,我看見了讓我這輩子都銘記在心的畫面,那個不可一世的女旱魃竟然跟着大當家的步伐,也邁動起步伐來,步調驚人的一致。
我看得出來,女旱魃在掙扎,可走在他前面的大當家卻是那麼的威嚴而不可抗拒,鈴聲響亮,聲音堅決,只是一步再一步的踏動步子,女旱魃只能硬生生的跟着。陣役縱圾。
而魏老頭則唱着禪音走到女旱魃的身前。
他一邊唱禪音,一邊用雙手結出一個極爲玄妙莫測的手印,結出手印的他,渾身劇烈的顫抖,顯然維持這樣一個手印也是很消耗體力的。
隨後,我聽到伍和尚說:“好一個圓滿寶瓶印!”
唸誦着咒文的大當家,傷口處不斷有鮮血留下來,已經將他的整個身體都染成了暗紅色,而結好手印的魏老頭臉色一肅,雙手前推,爆喝一聲:“禪!!!”
圓滿寶瓶印神秘玄要,有“我心即禪,萬化冥合”之奧義,魏老頭臉上掛着從容且又淡定的笑容,將手印狠狠的印在了女旱魃飽滿的胸口之上,也不知道那觸感是堅硬,還是柔軟,我只感覺天地都爲之一震,有白色莫名的光華在其間大放光彩。
這一喝,如同哈雷彗星撞到了地球,山崩地裂的景象再次蔓延開來,無數狂暴的能量波濤洶涌,將整個空間都舞動得渾沌一片,刺目的白光驟然橫生。
道家九字真言的圓滿寶瓶印竟然會有這般威力,讓人驚歎不已。
我被這股狂暴的能量衝擊的摔倒在地面,揉着眼睛想要爬起,還沒回過神來,身體就被一個物體狠狠砸到,再次跌倒。
好不容易等到這股子白光散去,我看到剛剛撞在我身上的人正是將女旱魃都給束縛住的大當家,此時的他,口鼻處哇哇向外噴着鮮血,已然是進氣兒少,出氣兒多。
而場中已被衝擊出一個圓形的坑窪,打完手印的魏老頭,如同施展過三遁納身之術的伍和尚,已經處於力竭的邊緣,像煮熟了的軟麪條,往後面倒去,如同死了一般,這也證明了,任何術法,都存在着一定的弱點。
而他的對手,那隻不可一世的女旱魃,竟然圓滿寶瓶印的威力轟擊的分了屍,雙手雙腳全都斷了,軀體則留在了魏老頭的身前,腦袋落在他旁邊不遠處的位置,藹然已經沒有了氣息,就連地藏伏屍陣中的八匹馬屍,都徹底的變成了八匹死馬,一隻只的摔倒在地。
陳忠和與美女教官潘文靜等人的額頭佈滿了汗水,身子仰面朝天,向後倒了下去,顯然長時間維持這樣一個陣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我心繫大當家的安危,將之扶起,卻惹得他連續噴出幾口老血,嚇我一跳,只好又將他放回到了地面,然後問他怎麼樣,要不要緊?
但此時的大當家哪裡能夠回答於我,而就在這時,我卻聽到了伍和尚的驚呼:“當心,那東西還沒死透!”
我扭頭一看,天,女旱魃的頭顱竟然高高飛起,睜着雙眼飛向變成軟腳蝦的魏老頭,他倆的距離如此之近,哪裡有人能夠救得了他?
只聽一聲慘叫,魏老頭就被女旱魃飛起的頭顱咬斷了喉管。
這還沒完,女旱魃最憎恨的,無疑就是將它消滅的魏老頭和大當家,咬斷了魏老頭的喉管,它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大當家的身上。
它剛一凝視,倏然的就像我這邊飛了過來,大當家已經垂危頻死,我哪能讓他再受傷害,甚至連手印都來不及結,伸出雙掌就迎向飛來的女旱魃的頭顱。
伍和尚結好劍指,操控八轉雷擊棗木劍刺向飛來的頭顱,不過,只聽‘當’的一聲,那件極品法器中的極品法器就被彈之開來,在空中盤旋幾周,落回伍和尚的手中。
我心裡很清楚的很,我這拍出去的手掌,若是與飛來的頭顱相撞,那麼,我必死無疑。
然而,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黑色的影子擋在了我們之間。
飛起的頭顱藹然而止,眸光忽然見就變得明亮起來,只聽它輕輕地嘆道:“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