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連綿大雨，不解風情
天空烏雲密佈，雷聲轟鳴，陣陣雨滴如同萬箭齊發，從天空的最深處，積聚所有的陰冷，落在這片人間大地。
自那天開始，大雨便再也沒有停歇。
時至今日，已有一月。
趙玄奇走出宿舍，站在長廊上，眉頭就像烏雲一樣，始終得不到舒展。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已經一個月了，爲什麼一直下那麼大的雨？這可如何是好？”
大雨連綿，對於蝸居在現代城市的現代人，算不算多大的影響，該活還是得活。
然而對於這方古代世界，辛勤耕作的山村人，這就是滅頂之災，天災將會給予貧寒人一切最以兇猛的打擊。
近些時日，恰好是收成的時間，田地裡滿是熟透的農作物，然而這番大雨之下，不知道會有多少農作物毀壞。
這些農作物可是農民一年到頭來所有的投資啊，農作物毀壞了，收成沒了，接下來的日子該吃什麼？沒有糧食去賣，又是哪裡來錢呢？
“三叔說過，今年的收成很好，地裡的莊稼長得很茂盛，可以多賣一些糧食，那麼讀書費也就不成問題了，而且也可以多寄一些食物給我吃食……”
趙玄奇的指甲掐進手心，默默的看着這天空不作美，喃喃自語：
“老天爺啊，再過半年就是下一場科舉考試，這點時間都不給我嗎？你也要來給我增加難度嗎？”
他雙手合十，默默希望這場大雨早點結束。
時間緩緩流逝。
一天。
十天。
半月。
又是大半個月過去。
大雨連綿。
不解人間風情。
這半月沒有一天是不下雨的。
終於，在月底的時候，趙阿三來到學院。
這個漢子一臉愜意，雜亂的頭髮上佈滿着雨水，他將錢袋子塞進趙玄奇的手中，雙手緊緊握住趙玄奇的手：
“你放心，這些大雨奈何不了我們族人，我們早就把糧食搶收完畢了，已經賣了個好價錢，所以這個月給你的讀書費還有伙食費比平常多上許多，伱可以買一些好吃的東西，填填肚子，可別餓着了！”
書院裡交錢都是一個月一個月的交，價格昂貴，如果某個月拿不出讀書費，那麼就會把人趕出書院。
同時，書院裡，吃飯方面也需要交錢，假如有錢的話，可以選擇在書院裡吃飯，如果不在書院裡吃飯，那麼還可以自帶糧食。
趙玄奇以前就一直自帶糧食吃飯，吃着村裡準備的乾糧麪餅，不是因爲好吃，而是因爲沒錢。
“三叔，謝謝你們。”
“不用謝，都是自家人，我還要早點回村呢，就先再見了。”
“不在城裡逛一逛嗎？”
“不用了，我要在天黑前回去，不然在城裡客棧留宿，那可還要好幾個銅板啊，我不想浪費這點錢…”
趙三叔咧着大嘴笑，他還說讓趙玄奇安心讀書，村子裡現在有錢，接下來半年都不用操心讀書費了。
這個漢子走了。
趙玄奇盯着他有些踉蹌的背影，溼漉漉的麻布衣裳，沒有過多說話。
而是轉過身，朝着集市裡走去。
今日雨水比較小，也是趕集的日子，很多村民絕對會趁着這個日子來到縣城進行一番交易，或是賣東西或是買東西。
他找到一個熟悉的攤主，這是隔壁村子的村民，這位村民一臉哀愁。
他向村民打探村子的情況。
村民嘆息道：“別說了，這雨太大了，我好不容易趁着雨小纔來到城裡變賣我婆娘的嫁妝，這才能夠湊點錢吃飯，這該死的老天爺！” 這位年過中旬的漢子罵罵咧咧：“我村子莊稼都被毀了…沒有收成，趙家村也一樣，周圍幾個村裡現在吃飯都難……”
趙玄奇沉默。
豐年？
豐收？
趙三叔真以爲自己會信了他的鬼話，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哪裡那麼容易糊弄。
大雨連天，怎麼可能有豐年。
現在來看，大家只是爲了讓自己安心讀書，這才裝做的豐年罷了。
他幾乎是失魂落魄的回到書院門口。
他站在書院的臺階上，聽着前面的朗朗書聲，只覺得心情就跟天上的烏雲一樣，太操蛋了。
好不容易在書院裡讀書成功，而且成績還那麼好，彷彿能夠看見希望的曙光，迎來一種嶄新的生活。
然而這種曙光卻被破碎完畢，在這一刻支離破碎的落在地上。
“要怪就怪老天爺，不可以怪罪村裡的人，他們已經很努力的送我讀書了。”
他將手心的錢袋子掂量了一下，有些重，比平常一個月給的錢都多。
這在趙玄奇看來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罷了。
不敢想象，在這種天災之下，地裡莊稼遭到毀滅打擊，接下來連吃飯都難的情況下，趙家村的村民究竟是怎麼把這些銅錢攢出來的。
村裡沒有收成，下個月的錢應該哪裡來呢？憑空變出來嗎？
趙玄奇手握這一袋銅錢，他明白，手中的這一個月讀書費，應該就是趙三叔他們能夠拿出的最後一個月書費了。
多餘的錢，是怎麼也不可能拿出來。
“在書院多待一個月也沒用，科舉考試還要在半年後纔會舉行，與其在書院裡浪費這一個月的錢，倒不如直接離開。”
“把這點錢還給村民們，讓他們用來度過接下來的下半年。”
趙玄奇躊躇了很久。
自己總不可能不顧村民的死活，心安理得的在書院裡呆着吧，多呆一個月又有什麼用？
想起來趙三叔今天故作無礙的臉頰，他既心疼又無奈。
最終決定提前離開書院。
回村！
至於讀書？
大不了以後再來！
誰說離開書院了就不能再回來呢？
他回想起趙三叔憔悴的面容，已經不忍心再讓他回去向村民湊錢，如果再讓村民們湊錢，是真的可能會餓死人的！
雖然很不甘心。
但是這樣子做纔是最理智的。
他回到宿舍，偌大的宿舍，也不知道下次回來會是什麼時候，他將自己雜七雜八的東西，打包收拾乾淨。
兩三件換洗的衣服，已經洗得有些發白。
半袋子粗糧製作而成的幹餅，很硬也很磕牙，包括難吃，也要收拾好帶走。
還有爲數不多的紙張，以及一根簡陋的毛筆。
這些玩意全部都要帶走。
這些破破爛爛的玩意，或許在書院的其他學生來看，一文不值。
然而，這卻是他僅有的財產。
世人嘲笑乞丐拿缺角碎碗乞討，可誰又知曉那是他唯一可以拿出手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