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建立三年後的一天,在自己擔任講師的刀具保養選修課下課後,李想意外的接到了一通來自薙切薊的電話。
“Emiya,有興趣出來見一面嗎?”
……
“所以,薊先生您找我出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當李想到達電話中約定的咖啡廳時,薙切薊已經等候在了預訂好的座位上。來到薙切薊對面的座位坐下來,李想首先發問道。
三年過去,薙切薊仍然如同以前一樣一身黑衣,風度翩翩。
聽到了李想的問題,薙切薊沒有正面回答,他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想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隨後反而不緊不慢地反問李想:“既然來了這裡,不如先點上一杯咖啡如何?”
李想疑惑不已,隨後轉念一想,薙切薊實際上奈何不了自己,既來之則安之,索性順着對方的提議,看看薙切薊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我就要一杯摩卡咖啡吧。”
李想都沒有看菜單,直接給出了自己的決定。
“哦?身爲廚師,不應該點口感最爲醇正的黑咖啡嗎?”
薙切薊看了李想一眼,隨口問了一句。
李想皺了皺眉,他越來越搞不清楚薙切薊今天來找他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了。
“的確很多人都說摩卡、卡布奇諾、拿鐵這些咖啡品種不過是糊弄小孩子的咖啡飲料,但是這和我的喜好就沒有什麼關係了。也不是無法欣賞黑咖啡的酸苦,只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更喜歡甜的口味罷了。”
李想脫下上衣放在椅背上,隨意活動了活動自己的脖子。
新月建校三年來,李想的工作一直都不輕,而到了最近,由於他與繪里奈的關係正式確立,並舉辦了訂婚儀式。薙切仙左衛門似乎準備交班退休了。新月相關的不少工作都移交給了他。今天出來見薙切薊,也算是一次難得的放鬆。
“所以,你也認爲自己的評價要比其他人更加準確?”
“不不不,我可沒有這麼說。”李想敏銳地嗅到了薙切薊話語中的陷阱,詳細解釋道:
“我的意思僅僅是,任何人都沒有干涉他人喜好的自由,我不會因爲自己喜歡摩卡這種加了大量牛奶、巧克力和鮮奶油的‘咖啡飲料’,就去諷刺那些喜歡黑咖啡的人都是裝B成性;所以你們喝黑咖啡的也不要對我的喜好指手畫腳。”
薙切薊摘下手套,端起自己早就點好的黑咖啡喝了一口:“但是,Emiya君你難道不覺得我們這些更瞭解咖啡的廚師,有義務向一般人普及真正的咖啡到底應該是什麼樣的嗎?”
李想挑眉,“喜好怎麼會有高低之分?就算大部分人都說82年拉菲酒莊所產紅酒乃酒中極品,也不影響一個普通人喜歡自家葡萄自釀的酒液。或許那些常年品酒的老手的確對於紅酒瞭解頗深,但是如果他因此覺得那些喜好與自己不同的人都是傻子,那麼他纔是真正的傻子。”
兩人一陣脣槍舌劍下來,並沒有達成什麼共同意見。
薙切薊認爲,頂尖廚師應該堅持自己的審美觀,向一般人羣表現自己的料理,提高民衆對料理的欣賞水平。
這與他的理念是對應的。薙切薊之所以建立中樞美食機關,就是爲了事先自己“改造美食界”的目標,讓所有人都追求“真正的美食”。
而聽出薙切薊話中隱含的觀念後,針鋒相對。表示對於美食的評定,任何人都有話語權,如果你的菜品僅僅是孤芳自賞,無人認同,那麼這個廚師的料理就沒有什麼存在價值。
不過,雖然與薙切薊辯駁了一番,但李想更鬧不明白對方的用意了。
而這時,薙切薊停止了繼續爭論,
“罷了,看來我與Emiya君仍然無法處於同一立場。”
薙切薊似乎放棄了說服李想,轉而問道:
“Emiya你有沒有興趣接手遠月?”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李想一時間大腦當機。
“薊先生,您是在開玩笑吧。”
“不,我沒有開玩笑,這是經過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
薙切薊神色平靜,話語也沒有一絲波瀾。可以看出他的狀態非常正常,既然這樣,爲什麼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李想心中瘋狂思考着。
“Emiya你也不用猜了,原因我可以告訴你。”
看到坐在對面的李想此時一臉凝重,一看就是在努力思考分析着自己的行爲,薙切薊笑了,而後他的表情又變得鄭重起來:
“當初我是在遠月董事會的支持下成爲遠月主帥的。我聯合了一大部分遠月的股東,成功壓倒了總帥一方,成爲總帥。”
薙切薊一邊回憶一邊用右手手指敲擊着自己的手背,
“然而雖然他們當時支持我,並且也的確幫助我推進了我的改革,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開始與我分道揚鑣。”
“我在遠月建立中樞美食機關的目的,原本是集合一羣真正的天才和人才,在最好的條件下研究食譜。之後再將食譜教給那些天分不足的學員,由他們來傳播。”
“然而,董事會的那些人擅自將中樞美食機關的食譜拿去使用並且篡改,減少了大量的貴重材料並用廉價的材料代替,開設了一系列檔次極低的連鎖餐廳。”
李想詫異道:
“那不是遠月新的經營策略嗎?”
“我的食譜,應該出現在世界一流的餐廳中,怎麼能流通到那種低級的平價連鎖餐廳裡?”
薙切薊面目猙獰。
李想也不禁點了點頭,以他對薙切薊這個人的看法,他是極度自負的。自己的食譜被篡改以後製作出的料理以低價出售,對於薙切薊而言,簡直是被狠狠打臉。
想了想,李想說道:
“董事會的人,從來都不是廚師。他們是投資者,對於他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盈利。薊先生你的改革之所以會被他們同意,僅僅是因爲你的改革方案符合他們的利益。”
“遠月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底蘊與名氣是一個巨大的財富,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將如此巨大的名氣更好變現的人。”
“而這個時候,薊先生你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裡。正巧你的改革方案符合他們的利益,因此那些股東一拍即合,聯合起來剝奪了原總帥仙左衛門先生的管理權。將你捧上了總帥的寶座。”
“薊先生你從一開始就是在董事會的支持下上位的,這就註定會受到他們的鉗制。所以,薊先生你會遇到這樣的問題也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
薙切薊略顯意外道:
“沒想到你竟然能夠看得這麼清楚。”
“可能是因爲平常閒書看得多吧,話說回來,薊先生你剛纔說的讓我接手遠月是什麼意思?”
“我認爲我的主張是正確的,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次的博弈,是我輸了。繼續呆在遠月已經沒有意義,不久的以後我一定會捲土重來,不過,在這次退場之前,我可不想讓那些糟踐我食譜,破壞我改革計劃的董事會成員好過。”
“這段時間來,我一直都在通過各種渠道秘密收購遠月的股份,當初爲了投資新月,堂島銀前輩拋出的股份;遠月董事會內部鬥爭導致拋出的一部分小股東的股份;以及一些市場上的散股,都被我購買了。”
“雖然一時失利,但薙切家仍然是遠月雷打不動的第一股東。”
“這些股份,加上薙切家作爲第一股東的分量,只要操作得當,能夠讓仙左衛門重新取回在董事會內的絕對話語權。”
“如果你接受我的提議,這些股份的股權,我可以轉讓給你,但是這當然是有條件的。”
李想心中一動,追問道:
“條件是什麼?”
“第一,這些股份的股權可以由你行使,但所有權我會交給繪里奈;第二,你或者仙左衛門必須用等價市值的價格與我交換;最後,是一個私人警告。”
薙切薊鄭重地看着李想,“如果你做出對不起繪里奈的事。你就完了。”
今天發生的事,真是讓李想完全無法理解。
或許,薙切薊對繪里奈的感情,只是一種控制慾過強的父愛?或許也說的通。如果按照薙切薊的原計劃,繪里奈應該會成爲世界上地位最高的廚師。也許是薙切薊的父愛表現過於奇妙?
雖然李想仍然不接受薙切薊曾經對繪里奈做出的事。但他至少能夠明白對方並不是僅將女兒視爲工具。
也許繪里奈知道了心裡會好受些吧。
總之,李想暫時接受了薙切薊的提議。
在兩方的密謀下,支持薙切薊上位而獲取利益的遠月董事們,遭受了不少損失。薙切仙左衛門重新掌握遠月集團大權。
曾轟動一時的雙月之爭,最終以兩校合二爲一畫上了結尾。
然而,這出大戲,仍然帶來了不少影響。
由於“雙月之爭”的結束,李想隻身前往東京,開辦了一家自己的餐廳。
僅兩年時間,憑藉李想出神入化的火焰掌控力,細緻入微的刀工,味道獨特且天馬行空的料理以及極品食材,餐廳“stay night”便擁有了一大批擁蠆,並獲取WGO三星認證。如此年輕便獲得WGO三星認證的名廚,自然引發了質疑,然而大量世界各地知名廚師在品嚐過李想的特製料理後,自愧不如而離開。
李想隱約成爲世界第一廚師。
新月的校區仍然做爲教學區使用,成爲遠月的分部。
遠月的十傑制度被廢除,取而代之的,是新月校區與遠月校區之間類似“精英班”與“普通班”之間的關係。
學生中具有天分和實力者,經過實際成績證明後,可以進入新月學習,享受更艱難但更豐富的師資力量,以及一部分原本十傑具有的待遇。然而,這些學生並不再具有遠月原本十傑那樣的權力。
中樞美食機關併入“研發部”,繼續進行食譜的研發工作。與之前不同的是,面向一般大衆的平價食譜也進入了研究範圍內,配合此前設立的遠月連鎖餐廳,繼續向大衆開放。
李想曾在新的董事會中強調,看似無足輕重的大衆,纔是盈利的真正動力,這一點已經在此前遠月的發展中被多次證明了。
經歷了數年的風雨,遠月變局終於塵埃落定後,李想與繪里奈在二十歲時舉行婚禮。
婚禮現場,女方家長薙切仙左衛門、薙切真凪兩人帶領遠月、WGO兩方出現,已經從遠月畢業的知名學員們,包括幸平創真、黑木場涼等人,也出現在婚禮現場,表示祝賀。
而據說,在一個秘密包間內,還坐着幾位神秘來賓。由於身份敏感,因而不曾露面。婚宴期間,其中一名人士由於與新郎攀談過程中露面,身份特徵被指於中東地區某國將軍及其相似。然而由於沒有實際證據,該說法不了了之。
此次婚宴堪稱美食界一大盛事。
婚宴的酒席由新郎與新娘親自操刀布置,料理出乎意料的高水準,引得到場賓客盡歡。數名新聞界人士在婚宴後發文表示。新婚夫妻兩人料理水平已經登峰造極。
婚後,薙切仙左衛門引退,薙切家以及遠月方面權力,全面移交薙切家第三代家主薙切繪里奈。其丈夫則關閉東京的餐廳,出任遠月總帥。不過在每年遠月傳統的月饗祭中,總帥都會開辦臨時餐廳,爲遠月吸引了大量人流。
此後,遠月以及薙切家穩步發展,逐步成爲美食界舉足輕重的一股力量。
婚後五年,薙切繪里奈誕下一女,取名薰,次年再誕一子,取名光。
十年後,薙切家前任家主薙切仙左衛門病逝。
三十年後,薙切家三代家主薙切繪里奈引退,家主之位傳於第四代家主薙切光。長女薰並未繼承家業,而偏好藝術,於大學畢業後進入娛樂圈,成爲一代國民演員。其曾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她對錶演的興趣來源於她的父親。
薙切家三代家主薙切光亦曾在公開場合說過,父親的教育對其影響頗深,兩人關係從來都不像輿論八卦中猜測的那樣,是出於利益的結合。相反,兩人的感情深厚,正如一般夫妻。
又三十四年後,薙切繪里奈及其丈夫Emiya於同一日先後逝世。
據傳,女方逝世前,男方身體仍然相當康健,但在男方陪伴女方走過最後一段時光後,不足兩個小時便安詳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