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新年還有二十天,我的外婆去世了。
看到她帶着呼吸機躺在病牀上時的模樣,我泣不成聲。眼前的這個女人爲了養我長大,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沒有數過,但她是我這一世最疼愛我的人。
我守在她身邊一下午,看着臉上已經有了屍斑的外婆,眼淚根本控制不住,一直流。擦了還流。
唯末和言仍一直在病房外邊兒等待,怕我出事兒。
我知道外婆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是希望我能夠平平靜靜的活下去,不需要我轟轟烈烈的成就多大的事業。
這個堅強的女人,滿頭白髮,安靜的閉上眼睛,睡得多安詳。
我甚至都不忍心打擾她,她都操勞一輩子了,要好好休息了。
言仍最終受不了我的哭泣,衝進病房將我抱在懷裡。抱着就要走。
“入土爲安,念希你冷靜一點兒。“
我倔強的在言仍懷裡掙扎,甚至對他破口大罵,撕扯他的衣服。
這幾天他一直在陪,眼睛熬的通紅。
唯末也擔心的看着突然變成潑婦的我,哭的聲音嘶啞。
“念希,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把我放開,你們知道什麼,我外婆這麼厲害多大人,怎麼會去世,你們這羣騙子,騙子唯末,你說的我不信,你不是說世界上有吸血鬼麼,在哪,在哪,你這個騙子。“
言仍抱着我的身體輕微一顫,隨即恢復正常,複雜的看着在他懷裡掙扎的我。
唯末只是蹲在地上掩面哭泣,肩膀一聳一聳,讓人好生心疼。
言仍抱着我加快腳步。來往的人好奇的看着潑婦一般叫喊的我。
走出醫院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一個深邃的目光,清澈而犀利。
是阿輝,我永遠記得一個魚水之歡後消失的負心男人。
我恨他,這一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恨。
理智剋制自己停止聒噪,緊緊樓主言仍的脖子,揚起小臉,在他額頭上親吻一下。
言仍面無表情的繼續走,我用大眼睛的餘光看着那個孑然一身,孤獨伶仃的阿輝正在松樹下,修長,好看,周身散發着淡淡光澤。
那幾天是言仍跑前跑後幫忙料理我外婆的喪事,我躲在他家的客房裡,不敢看外邊兒的世界。
因爲我怕那天的情況。
接到唯末電話後言仍帶着我趕到醫院,唯末焦急的在走廊裡等我。
我進去的時候,外婆已經奄奄一息,伸出枯燥的撫摸我的臉蛋。當時我的淚水唰唰流下,不相信外婆平白無故的會生命垂危。
他們都說外婆是心臟病突發,我知道她並沒有心臟病。
後來我還是看到她脖子一側有明顯的血窟窿,雖然是很小的兩個窟窿,血也已經凝固。可是外婆蒼白的臉色,和含糊不清的語言,讓我相信,事情一定不是那麼簡單。
“念希啊,你要離開你現在的生活環境,走的遠一點兒,最好是不要回來了。錢都在家裡的衣櫃夾層裡。“
這是外婆用盡所有的力氣來說的話,臨閉眼的那一刻,瞥了窗外一眼。
我瘋狂的跑到窗外,果然阿輝在樓下的鬆底下安靜的站着。
我恨這些人,我更恨什麼都查不出的警察。
現在我應該相信誰?
——
外婆葬禮舉行那天,言仍非要拉着我作爲未亡人向前來弔唁的人鞠躬致謝。
其實只有唯末來。
我那些所謂的親戚在我小時候爲我的撫養推來推去的時候,外婆就和她們絕交了,倔強的撫養我長大。
她養我這麼多年,我還沒來的及給她養老,就該爲她送終。很殘酷的現實。
言仍抱我在懷裡,我擡起頭看着他,淡定的說,我想辭職了言仍。
他點點頭,輕輕拭去我的淚水。
那天之後,我就遞交了辭呈,在得到回覆之前還是正常的上下班兒。
阿輝每次經過我身邊兒的時候,喉嚨輕輕顫動,想說些什麼,始終沒有吐出來。
我只是當看不見他,在我心中和他就是我的仇人,這個事情跟他沒管還能跟誰有關。
終於在三天後,阿輝不顧什麼冷麪男的形象,扯着我就走。
“楊念希,你再掙扎,手就要掉了。“
不耐煩又略帶關切的語氣,手上慢慢鬆開我的手腕。
公司外的咖啡廳,有單獨的卡座,大家平常都去裡面喝咖啡閒聊罵自己領導。當然,卡座裡作者別人是看不見的。
我都想不出有一天我竟然也會坐在裡面,而且是和他在一起。
“楊念希,你想怎麼樣!!“怒不可遏的語氣。
我想怎麼樣?我想平靜的好好的活着,我想有個愛我的人,我們能夠一條路走到黑的。
“我想怎麼樣,如果說我長久以來做錯過一件事兒的話,那就是出現在你的公司。我向你說對不起,現在我也要辭職了,如果說以前的我給你帶來什麼困擾的話,現在我對你沒有一點兒威脅了。“
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難看,不然對面的那個人爲什麼皺着眉頭,犀利的目光掃的我無所適從。
阿輝的強硬在一瞬間敗落,很是煩躁的看着密閉的空間。
忽然,臉湊過來,舌頭蠻不講理的鑽進我的口腔裡。
我使勁兒的掙扎,抓他的肩膀脖子,他始終不肯鬆開禁錮着我後腦勺的手,舌頭還是霸道的侵佔自己的領地。
很久之後,他終於滿足的鬆開我。
沮喪心疼的像個孩子一樣低着頭。
“對不起念希,我不想你走。“嘶啞的聲音,疲倦的要命。
我胸膛劇烈的起伏,鄙視的看着這個男人,既然有小穎了,幹嘛還來招惹別人。
我拎起包,頭也不回的衝出咖啡廳。
沒有回公司的想法,甚至覺的自己太傻,還想盡善盡美的等到辭職申請被批覆之後再離開公司,現在看來,不用了。
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那個叫阿輝的人,在我姥姥去世之後,變得不再重要。
“言仍,你在哪裡?“
我蹲在馬路上,泣不成聲的給言仍打電話。
電話那邊兒的言仍沉默兩秒鐘,問了我地址,然後掛斷電話。
言仍來的時候,我在太陽下哭泣的正傷心。他站在我身邊兒看我哭痛苦後,才慢慢開口。
“念希啊,多希望你能擁有所有的幸運,我能給你的並不多,但希望這些都是溫暖有用的。“
說罷,言仍霸道的將我拉進懷裡。
從那天以後,我就不在去公司上班,唯末也來看過我幾次。我在家安靜的用買的紅紙紮燈籠,每天看着日出日落,數着還有幾天才能過年。
言仍每天都會來給我做飯,他提議讓我去他家住,當然我們不會發生什麼,但我拒絕了。
因爲姥姥去世的時候,說過讓我過平靜的生活。不管什麼事情只要和言家沾邊兒,我永遠都是躺槍的那個。
還是等到我有勇氣的時候再說吧。
“言仍,你爲什麼不吃飯。“
我在客廳裡安靜的剪紙,嘴裡突然冒出這句,言仍應該是聽到了,從廚房裡探頭出來。
“啥?念希你剛纔說啥?“
我搖搖頭,面帶微笑,把剛粘好的燈籠提起來展示給言仍看。
“好看麼。“
言仍呲着小白牙,點點頭。
其實他做的飯一點兒都不好吃,看他養尊處優的模樣,心裡有些愧疚。
言仍笑眯眯的看着我把他炒的菜全部吃完,笑得開心,撫摸我的頭兩下。
“好孩子,乖但的很。少爺昨天給劉媽請教的怎麼樣西紅柿燉牛腩,看來挺成功啊。“
說罷,隨意的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我則繼續剪紙,大紅的紙,染的手指全是顏色。
“本臺插播一條新聞。近日在四平街衚衕,發生一起殺人案┈“
我淡定擡頭瞥一眼,又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屍體。
言仍趕緊換臺,臉色蒼白。
“念希,你必須得搬家,這裡發生兇殺案你不害怕麼。“
我輕輕得看他一眼,說四年前也發生過一起。而且那個時候我碰到井輝,也滿身是血。
言仍略有所思的點點頭警惕的看一眼外邊兒,不由分說的拉着我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