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榮方默然不語。
他環顧四周，鮮血已經將整個洞穴填滿蔓延。
所有石人都被血水侵蝕得不斷冒出白煙，粉碎倒下。
到了他這個地步，血之召喚能力展開後，可以無窮盡的轉化周圍天地精氣，化爲血水。
他其實也不知道什麼是天地精氣，反正這是血脈完全體中本能的能力，他只要心中呼喚一聲，就能出血。
能力很方便實用。
而且這些血水並非他的始祖精血，但又同樣擁有侵蝕對抗神佛靈線的作用。
“乾坤。”嶽德文在一旁用不知道哪找來的紙團堵住鼻孔的血。
然後一邊用力，按壓穴位，試圖止血。
“你已經很強很強了……”他感嘆道，“這個年紀，正如你所說，沒有人比你更強。”
“無論是天賦，還是實力，還有心性，你都是我見過的有史以來除了我之外的最強者。”他嘆息，“但…”
他知道張榮方已經很強，很優秀了。
或者說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想象的優秀。
但可惜…時不待人，如今的時代，如今的局勢……已經沒有更多時間給他繼續成長了。
那傢伙說他在大都等我。”張榮方忽地開口。“雖然老頭你說了很多，都是描述他如何強悍，如何厲害，如何不可抵擋。
但名聲再大，也要真正交手試試纔是。
“榮方你……”嶽德文還想說話。
“老嶽別說了，你都把他吹得出神入化天下僅有，數百年前就無敵於世，已經是所有武人的極致了。
我若不去看看，豈不是白費了，你剛纔那麼多的感嘆吹噓？”
張榮方笑了笑。
“既然他頭銜那麼多，還是公認的天下最強，就連你都自嘆弗如。那麼，是不是隻要幹掉他，這一堆的頭銜名聲就全是我的了？”
“我什麼時候說了我不如他？？”嶽德文怒道，“我那是不敢隨便出手！否則……”
“行了行了，你夠強很強，你還是天下第一。”張榮方敷衍道。
“走了走了！先去救人！”嶽德文被堵得心頭冒火，搬起兩具石像朝外裂縫走去。
張榮方跟在身後，背後羽翼迅速收縮，緊貼皮膚，蠕動摺疊，消失不見。
外在看來他也就是後背稍微比一般人強壯一些，除此之外，再無異樣。
“你真要去？大都？”白鱗還在腦海裡問。
“去不去，其實都只有一個結果。不是嗎？”張榮方反問。
“你師傅說的是對的。雖然你武功再度得到突破，但，聖巡不一樣。”白鱗沉聲道。
“什麼地方不一樣？”
“你可知道，投影附體一，這基本已經是神佛纔有的能力了。而且，我觀察了他剛纔附體後的增幅強度。那種強度，就算不少強悍的明神，也達不到那種層次。他，已經遠遠超出了人的範疇，達到了另一個境界。”白鱗解釋道。
張榮芳默然了下。
這就是世道。
要麼，你就做個塵埃，不起眼，也沒人知道你，或者故意前來招惹你。
要麼，你就做別人明明知道，也不敢招惹的那種人。
前者，稍微一陣大一些的風，便可能會被吹倒消失。
而後者，則需要付出太多太多……！
他語氣中感慨，但眼裡卻隱隱透着一絲期待。
血族始祖完全體，是單獨於血蓮，終式，日大形態的又一形態。
確切的說，這就是他此時的真身本體。
而現在收斂翅膀的狀態，反倒是成了他故意遮掩僞裝的外形。
所以…他還能在血族始祖完全體狀態下，展開血蓮，開啓終式。
不過這些都需要一點時間調整才能到最佳。
畢競身體構造大變，很多武功招數都需要優化適應。
也就是之。前他心急，才突破就急急忙忙朝這邊趕過來了。
而現在，有了空閒，他終於可以趕在前往大都前，調整武道。
聖巡確實很強，只是個投影便差點逼死老嶽。
但他又何嘗盡了全力？
*********
大都附近，一處無名荒山之中。
雜草叢生，落葉滿地的近山頂區域，忽然一陣震動從空氣中波動擴散開。
一點藍光從高達數百米的上空，緩緩爆炸。
藍光化爲一圈藍色圓環，從上往下，慢慢散落。
圓環所過之處，一座龐大深藍色神殿，漸漸浮現而出。
整個神殿通體由無數藍色晶體組成，牆磚瓦片，全是半透明水晶材料。
遠遠望去，神殿更像山巒，尖銳的頂端上方，隱隱有細微的藍色光點往上飄飛，蒸騰。
數百米的寬度幾乎佔據了整個這片荒山的所有山頂區域。
隆隆的開門聲中。
神殿大門緩緩朝外打開。露出裡面一片明亮的藍色水晶地磚。
一條宛如龍脊的金色過道，從大門一直往裡延伸到盡頭的四方巨大石椅。
慢慢的，一道高大人影從大門走入，手持高過頭頂的白金色權杖，一步一步走向盡頭處的座椅。
隨着人影的前行進入。
周圍天頂，牆面，甚金色過道二側地面，以及一根根支撐的圓柱，表面都開始浮現大量半透明人影。
他們面容扭曲有的虔誠有的憎惡，有的憤怒有的喜悅。
所有虛無人影都在對着進來之人發出囈語。
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不斷在神殿內迴盪。彷彿真有無數人在竊竊私語。
密密麻麻的視線和目光，似有似無的聚集在高大人影身上。
但那人影卻絲毫不在意，依舊一步一步杵着權杖往前走去。
他身穿藍金色萇袍，頭戴純金羽紋靈冠。
所謂靈冠，便是類似王冠，但中心處有着一顆代表蒼天之眼的藍色寶石鑲嵌。
這類靈冠的材質，般用羽毛和黃金線編織交錯製作。
人影很快走到盡頭的寶座上，轉身坐下。露出一張蒼老滿是皺紋的面孔。
正是之前還在和張榮方師徒交手的靈飛天三巨頭之首——聖巡。
“您回來了？聖舞那邊如何？”下方神殿側面，一個身材魁梧的藍巾萇袍男子，驟然身影閃現，站在金色過道上，朝他低頭行禮。
此人正是纔去了儒教的神牧。
“聖舞隕落了。”聖巡平靜道，“殺她的人，是大道教嶽德文師徒。”
神牧蹙眉，沉默了一下。
“嶽德文師徒？會影響全局麼？”
聖巡雙目微闔。“還不至於，嶽德文只有一擊之力，雖強但無法精準操控。而其他人他那個徒弟雖竭盡全力擊潰了我的投影，但看其層次，也還遠來達到神人之隔。僅僅那樣的層面，只是比其餘頂級靈將強一些，是無法打破質變點，干涉大局的。”
神牧點頭：“那便好。聖舞那邊開了第一階段，有她吸引注意我這裡一切順利，已經成功完成了第二階段。接下來，便是聖靈宮那邊。”
“靈衛軍都啓動了麼？”聖巡沉聲問
“是的大人。黑靈衛，塔朵拉，鹿角，蒼狼，四支軍団都已完全甦醒。”神牧恭敬回答。
“那就好。”聖巡輕嘆一聲，“我的帝坤呢？現在何處？”
“已經被逆時會取走，下落不明。不過，這些小老鼠似乎有大動作，想必很快便會露出老鼠尾巴。”神牧回答。
“那麼，這裡就交給你了。”聖巡沉聲道
他手握權杖，輕輕在地上一頓。
嗒聲輕響。
他連人帶權杖，瞬間化爲一片黑線，消散淡化。
神牧擡起頭，轉身走出神殿，站在門前臺階上，他忽地伸出右手，往上高舉。
“吾牧養衆生之靈，代天罰亂！”
嘶！
點藍金色光団驟然叢他手中亮起，然後急速擴散，爆炸。
剎那間，無數密密麻麻的藍金色光束，宛如絲帶，又如流星，朝着遠處飛射而去。
一道道藍色流星飛速墜入荒山周圍的大地。
地面震動起來。一片片泥土被緩緩拱起，隆起，散開。
噗。
一頭頭體型龐大的黑色巨獸，從地下破土而出。
它們渾身依舊是人形，皮膚呈現苔蘚般的紋理，整體是黑藍色。
這些巨獸遠遠看去、就像挺着大肚子的光頭巨人，手裡提着一根根巨型狼牙棒，腹部滿是層層疊疊的肥肉。
它們後背還有凌亂的，類似骨刺的凸起尖角。
其頭部相比十多米的身軀很小，且沒有雙眼，只有二個鼻孔和滿是鋸齒的大嘴。
“去吧，我最心愛的塔朵拉……”神牧面上露出慈和的微笑，“去清除大地的雜草讓世間迴歸潔淨。”
他一眼望去，山下密密麻麻數百上千的巨獸同時發出嘶啞怒吼聲。
彷彿是在迴應他的呢喃。
********
玉虛宮地下。
大裂縫邊緣，張榮方一手抓着科西沃和清易道人的頭髮，將二者吊在半空。
另一隻手扶着嶽德文，雙翼一下一下扇動，輕輕飛上地面。
纔上來，周圍地面全是一片狼藉。
樹海早已消失了，大地上到處是一條條深邃裂紋。
樹木東一簇西一簇，零零碎碎，少得可憐。
遠處微風吹拂，帶來濃濃的血腥氣息。
張榮方擡頭看了下遠處周圍的一根根石柱。
石柱表面千瘡百孔，全是戰鬥的餘波痕跡。
頂端的建築也多有損毀。
人影更是一個也看不見……
“十工宗府的人，還有感應門的人，全部都被我拉來了。只是之前的石人實在太多。”嶽德文嘆道，“走，去天門那邊看看。”
“好。”張榮方點頭，扇動羽翼，朝着遠處加速飛去。
只是一路飛過，下方漸漸開始零散出現屍體和碎裂的石人。
二具縣屍體橫七豎八，倒在裂縫之間的地面上，早已沒了氣息。
血染紅了僅存的泥土林地，給整個玉虛宮增添了一絲慘烈。
很快，張榮方飛到天門出入口位置。
斷崖上下，滿是屍首和石人碎塊。
此時正有十多人在四處檢查屍體，尋找還活着的倖存者。
其中一個身高三米的老者最是顯眼。
張榮方一眼便認出，那是十二府主之首的上官飛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