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雙城的帳篷被李思吟一陣亂砸,根本沒法看了。如此,幾個侍衛立馬扶着他,入了葉禎的帳篷。
這邊雙城才被安置在榻上,另一頭就有郎中提着醫箱趕來了過來,一陣望聞問切,又仔細的來回摸索了幾番傷腿,直皺眉頭。又好生上了藥,扯出長條的白布,將雙城身上的傷細細裹好,這才長噓口氣。
雙城的左腿傷了骨頭,動輒就得將養百日,是極其麻煩的事。可郎中也不敢說太實了,只道先將養着看看,又寫了藥方子,這纔出了帳篷。
早有下面的人聽了吩咐,跑出去拿藥了。
雙城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後背早已經被虛汗打溼,溼噠噠的黏在身上,很是難過。他今夜受了驚訝,又傷了腿,若換了平日裡,早該蹦起來罵街了。可偏今日葉禎在旁邊,面無表情的,雙城一時又咬緊了牙關,硬是不敢吭一聲。
葉禎揹着手,斂眸盯了雙城一會兒,什麼也沒說。
雙城哪裡敢挑他哥的毛病,遂低着頭委屈道,“哥……真的不是我先惹的事!是那個華旭,他自己作死非得拉上我!哥!你不能罵我!真的不關我事!”
最後一句儼然帶了點哭音,又含着幾分委屈。
葉禎擡腿走至牀邊坐下,見雙城額間都裹上了白布,獨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着水汽,看起來慘兮兮的,可憐極了。
雙城伸出兩隻爪子,扯了扯葉禎的衣角,似乎覺得還不夠,又斜風似的歪過身子,把頭往葉禎懷裡拱,邊拱邊道,“哥,哥,哥啊!我今日受委屈了,你怎麼也不哄哄……”
葉禎道:“哄你作甚?我見你同清樂郡主關係極好,爲了她居然敢同華旭等人去賽馬,真是好有出息。”
雙城撇嘴,“我哪有啊!哥,她可是瑜親王家的小郡主啊!我哪敢招惹她啊!再說了。我要是惹小郡主不高興了,哥指不定還以爲是我又在欺負人!哼!你不講道理!”
葉禎蹙眉,只道:“我並不會那樣想。”
雙城:“你並不會哪樣想?你就是信不過我!反正在哥心裡,我早就是壞了心腸的紈絝子弟!反正隨哥怎麼想,我就是沒錯!”
葉禎低頭因見雙城眉眼低垂,似乎很累,又見他臉色蒼白,神色黯然,少不得暗生幾分心疼。遂伸手摸了摸雙城的側臉道,“好了,別跟我鬧,明日爲兄就帶你回去。”
雙城揪着葉禎的一縷長髮,哭訴,“哥!我日後可真得成瘸子了!哥再也不必說什麼,打斷腿的話了,我日後還得靠哥哥養活!哥,你不能嫌棄我!要不然,我就……我就……”
他突然咋舌,發現自己沒有能威脅到葉禎的地方。於是用腦袋往葉禎胸口上撞,鬼嚎道:“啊!哥!你到是說話啊!你快哄我啊!”
葉禎瞥他一眼,淡淡道,“不會,爲兄會找人治好你的。”他拍了拍雙城的腦袋,又接着道,“至於打斷腿……你什麼時候捅了大簍子再說。橫豎不用旁人動手,爲兄親自來!”
“……?!”
雙城氣極,像頭牛犢子似的往上一頂,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葉禎的下巴。他眼真真的瞧見葉禎的白玉般的下巴紅了一大片,驚的手足無措,恨不得上嘴幫他舔!一時只能眼淚汪汪的雙手抱頭求饒,“哥!我錯啦!我不敢啦!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這個可憐的孩子吧!”
葉禎嘆了口氣,曲着兩指往雙城額頭上一敲,無奈道:“你啊!”
……
雙城未來的及同李澤佑等人打聲招呼,就被他哥葉禎帶回了府上。
過了不久,長公主府上來了人,說是負荊請罪,送來了好些補品。奈何葉禎放了話,一應不理會。又過了幾日,長公主突然被聖上召進了宮,沒人知道聖上說了什麼,只聽說後來,華旭被長公主鎖在長公主府,痛責了一頓,之後一直被禁足。
雙城自打左腿傷了以後,輕易出不了府門,他性子又跳脫,自然忍受不了寂寞。全靠一根柺杖,在葉府鬧的風風火火。
初時,葉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多加理會。後來見雙城鬧的實在不像樣子,便吩咐了府裡下人,不準往雙城到處亂跑。
雙城那個委屈啊,難過啊,覺得他哥葉禎又不愛他了,在院裡頭各種撒潑打滾,日天懟地說自己瘸了腿,再不是哥哥眼裡的香餑餑了。
可每每葉禎往院子裡束手一站,雙城立馬慫了,耷拉着腦袋不吭聲,默默把左腿又伸出去給人看。葉禎若是不看,他恨不得把左腿都翹到人臉上去。
葉禎淡淡瞥過去一眼,雙城見機立馬裝成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哭道,“哥!我現在是小瘸子了!”
葉禎冷臉斥道,“亂說什麼?不許口無遮攔的!”
雙城接着哭道:“哥,小瘸子沒人疼,沒人愛,就像地裡小白菜!天蒼蒼,野茫茫,一隻瘸子他上不了牀……”
葉禎拂袖,“來人啊!”
“哎哎哎!哥哥哥,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哥哥別當真!…………哥!別!啊……”
葉禎似笑非笑的看了幾眼雙城,輕擡了擡手,立馬就有下人擡上來一隻木桶——裡頭儼然插着幾根浸水的柳枝。
雙城唬的立馬變了臉色,他肅然道:“哥!”
葉禎不爲所動伸手指了指木桶,淡淡笑道,“這個送你。”
雙城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根本用不着。
葉禎見雙城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脣角微微上揚,面上只道,“你姑且收好,興許有一天就用的着了。”
雙城猛一提氣,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要不然這輩子怎麼落葉禎手裡頭了。
葉禎卻輕輕一點雙城的額頭,笑道:“你老實些,葉府雖不缺銀子,爲兄也不缺俸祿,可到底也想養個四肢健全的二爺。”
雙城想了想,開始挖坑了,“吶,這可是哥自己說的,以後我縱是把天捅破了,哥也不能打斷我的腿!”
葉禎不禁莞爾,又怎會不知雙城這是再向他要“免死金牌”,他遂道:“你很會得寸進尺。”
因前頭緋色來請,說是季如臣季大人來了,葉禎點頭,又交代了雙城幾句,這才起身回了前院。
“二爺,這木桶放哪屋啊?”下人擡着木桶,眼巴巴的去問雙城。
雙城臉色一沉,手勢呈狂風掃落葉狀,“拿走,拿走,少在這礙眼,通通拿走!”
下人這才苦着臉,又將木桶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