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居然沒死?!”

靳穆低着頭。

“我親眼看見你……裂開,死了。”

“然後我消失了,對。”他悽苦地說,“那是因爲我很害怕,我跑了,那天晚上我躲在廁所裡。你和它進來過,在此之前,它威脅了我。”

那天晚上在廁所裡啜泣的那個人竟然是靳穆?!

我室友當初那句話居然是講給靳穆聽的?!

我還以爲他是欺負了什麼大怪獸,結果專門找軟柿子捏,太壞啦!

“他威脅了你。”我重複。“爲什麼?”

靳穆突然崩潰了,他靠着牆滑坐下去,捂住了臉,“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看,我一點兒也不想看到那些東西……”

他哭得很難受,很喑啞,又是這樣軟弱無力。

我蹲□把他的手拿開,試着抱了他一下,“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努力活下去。”

他抱着膝蓋,顫抖着咬自己的手腕,最後把頭一低抵在我胸口,閉上了眼睛,像是死了一樣。

我等他平靜下來,找遍了公寓,給他倒了杯熱水。“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那些東西……那些生命體超越了我們的認知。它們的壽命很長,擁有幾乎違背常理的力量,而且在我們的歷史上時隱時現。我翻遍了一切資料,發覺它們應該是我們人類神話傳說中的……神。”

最後一個字,他連說出來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給我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在他對面坐下,“說說吧,神。哪些神?既然曾經出現過,我們應該對他們每一個都很熟悉,並且留有記載。”

靳穆搖搖頭:“確切的身份還不能一一對應,那些神往往在不同的文明當中有不同的名字。而且只有它讓我看的東西,我才能看到。”

“它?”

“我的神。它有控制人類意識的能力,它原本試圖完全控制我,不知道爲什麼沒有成功。但是它在努力。你跟我在一起很危險,我的意識隨時有可能被它替代掉,做出很恐怖的事情。”

章立天。靳穆侍奉的神是章立天。

“我不會怪你的,畢竟你不知道。”

靳穆搖搖頭,“我知道,我很清醒。那種感覺就像是它走過來,把我推到了它身後,讓我坐在黑暗裡,透過我的眼睛眼睜睜地看着。我能看到他用我的身體做了什麼,但是我停不下來。”

“它用你的身體做了什麼?”

靳穆抿着嘴脣不肯說。

“除此之外呢?它只是控制你的身體?你的預言能力跟這個有關係麼?”

“它不能控制我腦海裡浮現出的關於未來的場景,這大概是它還留着我的緣故。但是它硬生生給我看了很多歷史。”

“歷史?神的歷史?”

靳穆露出一臉驚懼:“葉宵,神族是存在的,但它們並不聖潔,沒有脫離*的超凡脫俗,我沒有辦法從它們身上看到我們一貫而來祈求的那種仁慈與公正。它們確實強大,只可惜反覆無常,而且形貌醜陋,讓人心生厭惡。我們一貫以來擬人化的神,要不是出於人類的自大,要不是出於它們的化形——它們本身可能更類似於古代傳說中的深海巨妖,利維坦之類的。”

最後一點,看我室友就知道了。

“它們幾乎和這個星球一樣古老,從冥古宙持續了幾百萬年的暴雨中誕生,最初生活在覆蓋整個地表的熔岩海洋中,這種極端的環境讓它們進化得超出想象,我們能改造自然,但它們學會了控制自然。它們曾經試圖建立過一兩種文明,但是因爲它們彼此之間處於永恆的殺戮當中,沒有任何辦法妥協,所以它們自身的文明總是很快崩解。於是它們轉而熱衷於培養其他智慧生命,然後從中盡情收割。所有曾經在這個地球上產生過的文明,都是它們的狩獵場。所有。人類是 第 044 章 中萌芽的緣故。我看到它在很多地方留下的足跡。”

我靠。

我男人一睡七千年。

他又回深淵了睡覺去了。

可是我怎麼辦?

我孤兒寡母的,怎麼辦!

他的下屬全都要造反啊!留我們孤兒寡母真的好麼!

靳穆突然扭頭看我,把手伸向我的肚臍,畏懼地碰了一下。“你懷孕了。”

“你這都看得到?”

靳穆的眼睛開始翻白,到最後幾乎完全看不到眼球。他還瞪着我的方向,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踢到了畫架。

“我只能看到你的長子,它是‘打開軀體者’。但是它似乎很脆弱,這不符合常理。”

我一直沒去成婦科,在靳穆面前突然被照了b超,結果他連我兒子的名字都知道了!而且我兒子很弱是什麼意思?!奇怪又是什麼意思?!

“神族的頭胎長子會繼承父母所有的力量,這是它們的血統規律。我奇怪的是主神的長子居然這麼弱。”

“我靠!柳無空莫非二婚。”

靳穆自知失言,安慰我說:“沒聽說他它從前有過配偶。”

“難道因爲我要生個女孩……”我莫名有點忐忑不安。

靳穆搖搖頭,“它們沒有性別。性別是人類社會賦予它們的。在母系氏族時,人類重女輕男,習慣性把它們全部被稱爲‘女神’,在父系氏族之後,男性地位上升,它們就全被叫做‘男神’了。它們每一個都是整全的,並且彼此之間完全異質,根本沒有辦法通婚並交/配。它們的繁殖,更多的是複製,所以 第 044 章 立天……我是說你的那位神,到底爲什麼想要它?”

“我只知道水晶頭顱中儲藏着它的能量和一部分神格。至於爲什麼會這樣,它瞞着我,它甚至不告訴我它是哪個神祇。但是它 第 044 章 立天破繭的部位,不是用訂書機訂起來的,就是用透明膠粘起來的。太殘忍了這個世界,做一個藝術家真是太難了。

“我的身體理論上已經死了,但我不能讓那個混蛋得逞。如果它取得了完整神格,它取代我的意識就會輕而易舉,我就會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他也會得到預言的力量,這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嚴肅地說,“我請你來,告訴你真相,是希望你幫我毀掉水晶頭顱,可以的話,殺掉我的神。然後,我可以爲你們指明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