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酒醉熏熏騎了他的破自行車咣噹咣噹走了。
我出門繞到屋後,一根連一根的水泥高壓電杆在學校圍牆後的黑暗中逶迤而去,如同一條長長的看不見的戰線。那根正對着李玉窗子的電杆,高高聳立在暗夜裡,在幾點星光的照耀下,與別的高壓電杆毫無怪異之處——這隻電杆講不出自己曾經的故事。
我折回屋裡,我懶得泡腳了。我仰面躺在牀上呆呆地盯着面前的隔牆,縮成一截黑炭的半大小子,啞着嗓子靈魂救贖般的林老師,坐在湖邊佝僂着脊背的前張副校長,還有神情呆滯失常的李玉,這些鬼魅一般的東西在黑漆漆的夜裡一起向我涌來,我閉上了眼睛。
操你大爺的!所有的鬼們都來吧,讓我統統幹掉你們!那年頭,如果早看到南派三叔的盜墓筆記,我一準連夜出去買他十個八個驢蹄子房前屋後的掛一圈!
我一把扯起被子矇住了頭,明天還有早自習,我必須睡着,我強迫着自己。
突然一陣敲門聲,我嚇了一個激靈,鬼還真來了!
我露出頭,我厲聲問:誰?我聽出了自己的外強中乾色厲內荏。
我,江一鴻。門外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我打開門,江一鴻進來,披着一件睡衣,光着腳穿着一雙塑料拖鞋。其時暮春,夜涼如水,門外的江一鴻冷得瑟瑟發抖。
我說,你什麼都聽到了?
江一鴻點頭。
害怕了,是嗎?
是,江一鴻再點頭,身體依然在抖。
我攬過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李玉之前的牀上。我想給她倒杯熱水,但暖瓶裡的水居然都被我和老曹喝光了。我搖晃着暖瓶,我說,你稍等,我去打熱水。江一鴻說,我不喝水,我就坐一會,熱水我屋裡有。
我問,貝貝睡了?
睡着了。江一鴻說,你也睡吧,明天一早還有自習呢。
我說,那我先睡了。我其實是酒精發作,腦袋開始迷糊了。我鑽進了自己烏黑的被子裡,我記得我最後望了一眼江一鴻想說句什麼,但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聽到了自己的鼾聲響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我的被子被掀開了,有人鑽進了我的被子裡。是江一鴻。
我瞬間清醒過來。
李玉牀上已沒有被子,江一鴻一定是冷得受不了了。鑽進被子裡的江一鴻全身冰涼。我伸開胳膊,我環住了她。我的體溫和被子溫暖了她,江一鴻不再發抖了。她冰涼的腳細長扁平,如一葉尾鰭劃開了我緊攏在一起的雙腿,身體一下子貼合在了我的身上。
女人的體香在我薰臭的被子裡瀰漫開來,好聞的洗髮水味道刺激着我的鼻孔,我的酒徹底醒了。我的身體異動起來,我抱緊了江一鴻。
江一鴻身體嬌小卻飽滿結實,她發出了我熟悉的**。是的,江一鴻的身體我是陌生的,但她發出的每一個聲音我都是熟悉的,這聲音在三年中的許多個夜晚陪伴着我,折磨着我,我甚至熟悉她每個階段的聲音需求。
我焦躁至極,我知道現在的自己將要完成身爲男人的重要儀式……
我翻過身來,我掙扎着脫掉了自己的上衣,就在我加緊動作的一剎那,我的後背突然感覺到了一陣風的涼意。我灼熱汗溼的毛孔一下子收縮抽緊,我遽然轉過頭去,我看見我身後的門打開了,一個不到一米高的瘦小細弱如同一截黑炭的身影黑魆魆站立在我的門前,我熱脹的雙眸驟然發冷,我收緊瞳孔盯着門口的黑影。
媽媽我怕,有人一直在敲窗戶!
一個膽怯稚嫩的聲音響起,是李貝貝!
我一把推開江一鴻,我跳下牀,一個箭步衝到了門外,我看見一條黑影一閃,消失在了教學樓的方向。矮胖的身形,急急走路的姿態,我立刻知道了這是個什麼鬼!